钱金戈将赵庭艳抱出水池,我和温帝姬跟着他到电梯口:“别往楼上送了,去门口打个车,等我上楼拿件衣服咱一块去趟医院。”
“医院?”
“单是心里恐惧,几个人能把你这女朋友吓到失去直觉吗?——去门口打了车等我。”
将温帝姬拉进电梯之后,嘱咐她:“你待会儿帮我按着电梯,我拿了衣服之后咱一块下楼,我去医院,你回刚才温泉池那儿看着点曲康艺林他们,别闹得太大了。找一下大堂经理,先核实赵庭艳的身份,然后调监控找到那几个人的住宿信息,具体等赵庭艳回来自己接手。”
温帝姬双手捂着胸口:“哦,哦。”
“你要是有什么不明白的,给娜娜姐打电话。”
“我知道了。”
赵庭艳身体里的确是检测到了违禁药品,洗了胃挂了点滴。
对医院和钱金戈放了心,我先一步回到酒店,大堂里曲康和温帝姬似乎还沉浸在刚才的突发性事件里。
“怎么就你们俩,其他人呢?”
“色字头上没有刀,但是有好几条腿。”这是对艺林的指定形容。
我喘了口气:“打听过是什么人了没,会不会惹麻烦?”
曲康交代的有始有终:“小角色而已,俩个公司白领,一个无业游民,一个还有政治背景,这种人遇上这种事,摊上多少颗门牙都得往肚子里咽,客观条件对咱们太有利了,没办法。”说罢曲康还得意的耸了耸肩。
“打一顿都便宜这些人渣了,要不是顾及咱们学校的名声,就应该给他捅一娄子。”
温帝姬怯生生问:“赵庭艳没事吧,我刚才见她吓坏了。”
“这铁打的女人能有什么事儿——诶,赵庭艳可是官方背景,这北京城的政治圈都是混脸熟的关系,她老爸要是想在北京城找出个人儿来,啧啧啧。。。”
曲康哆嗦着戳了我一下:“你别一副杀人狂的既视感行不行,我看了都瘆得慌。”
我整理了一下面部表情:“我这是具体分析事情的可能性,要是真的发生了,至少还能证明我未卜先知的能力,万一毕业后找不着工作,我这能力也是一商机呀。”
曲康连着白了我几眼。
温帝姬此时更加显得小心翼翼了:“宣宣,刚才那种事情,你一点儿都不害怕吗?”
“刚才发生的事情太安全了,也就赵姑娘这种娇生惯养的千金头一次遇见才会慌了神。”
“可是我边上看着也很害怕呢。”
“公主呀你想想,公共场合我们还这么多人,有艺林这种爱管闲事不顾绯闻的,也有曲康这种看一眼就明白事理的,行动派加领悟派,搁哪儿不是完胜,咱虽然年满十八,毕竟还是学生头衔,集体活动,罪不责众,况且我们有理有据,也有道德和法律的双重保护,妥妥的没事儿。”
“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交给赵钱一家,这是他们的舞台,我们小众配角适当发挥就行了——艺林的腿还能绑回来了吗,晚上我们凑一桌呗。”
艺林回来和曲康约了地点买宵夜,我和温帝姬各自回房洗漱。
夏歌儿来了个电话,简单沟通了一下下午事情的概要,她在电话那端一阵感叹,末了总结:“我明天早上和戴泽一块回北京,酒店的行礼就托你给我带回来了。”
公主说,色字头上没有刀,但是有好几条腿,看来也并非特指艺林。
温帝姬敲我门:“曲康他们回来了,去吃宵夜?”
“你先去,我洗个澡五分钟就来。”
接下来的一系列都是从这延迟的几分钟时间差里开始。我急匆匆冲了澡,挂着酒店的浴袍就跑过去敲隔壁的门,他们仨隔着一扇门总是让我等一下,我在门口百无聊赖的晃着腿。
右手边走廊的拐角处,忽见陈塘和莫瑞并肩谈着什么,比划着手势又在眼神上坐沟通对视,顾及到我不雅的着装,别过头尽量将脸埋在门缝里,耸起肩膀遮住后脑勺,心里祈祷就这么擦肩而过也是一种浪漫,可是陈塘的脚步走近了,终于停下来寻亲一样:“宣宣?”
我推开遮脸的头发,招呼:“陈塘,好巧啊”
“我出差,你。。。”说到这里他终于疑惑我的穿着。
“我来找夏歌儿商量点事情,哈哈哈。”自己都能听出来笑声颤抖。
“既然这么郑重的见面了”莫瑞的中文重音都没变,他转向陈塘:“可以介绍一下了吧?”
陈塘往前挪了挪脚挡住欲上前的莫瑞:“不太方便。”
莫瑞倒是八分大方的朝着裹着浴巾的我伸出了手:“这有什么不方便的,你说是吧,宣宣?”
我只好递过去,浅作寒暄:“你好。”
于是陈塘又开始官方起来:“这是我朋友莫瑞。”
莫瑞端着我的手亲了一口:“宣宣小姐,我们终于认识了,以后约你出来喝茶不要拒绝哦。”
我尴尬的笑了一下:“有机会的话。”
随后曲康突然开门了,他奇怪的看着门口多出来的人影,有些不解,话说到一半就没再说下去:“老大,来了。。。”
我警惕的看了陈塘的脸色,于是一巴掌盖在曲康的脸上,将他连人带门一起推开:“帝姬不是在呢么,怎么你开门!”不等曲康回答,我转向陈塘强调:“帝姬是个女生,我们住一间房,晚上睡不着就约了几个朋友打牌,我刚到他们似乎已经散场了,看来要直接回去了。”
陈塘的视线分明是在室内急速转过一圈了,最后面上留着笑脸:“玩的开心。”
陈塘和莫瑞同步离开。
关上门,我将曲康卡在地上:“早不开晚不开,偏偏刀口上开门,你是想让我死啊,我穿着睡衣敲别人房间的门,结果还是一个男的开,你让陈塘怎么想。。。”
曲康趴在地上任我控制还苦口婆心劝我:“老大呀,你敲我房门,我给你开那不是天经地义,再说了,你那翻解释要是还能让人误会,除非他是个傻子吧。”
温帝姬过来拉着我坐到床边,解救曲康之后耐心的劝我:“曲康说的在理,虽然你们重逢的环境有点迷离,但是他不是第一次遇见你啊,对已经有所了解的人产生误会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有了温帝姬的话,我稍微有些安心,曲康凑过来:“刚才那个就是陈塘啊,不像是学生阶层的,已经工作了吗,哪里人,年纪最好不要差太多,最大的问题是他单身与否,如果说相貌家世工作都不成问题的话,常理告诉我们他更深层次有问题。”
“我看是你有问题——”
艺林塞着耳机从卫生间出来,头还没来得及回,话先洒出来了:“红酒收好了没,别让宣宣翻出来,公主再给宣宣打个电话,提防一下。。。。”
我提着嘴角笑道:“我就说嘛,宵夜怎么会没酒呢。”
艺林一脸懊恼的看着我,忙于开脱:“这是我给上海的朋友代购回去的,咱们动不得。”
“任何形式的可重复阅读信息,只要能够证明你这红酒是代购性质,我额外再给你捎两瓶带回去。”
艺林摸了摸手机:“都是电话交流,语言交流。”
“那就是没有了,快点把酒拿出来,我们小酌几杯。”
和艺林一起喝酒,才会觉得我们是一家人,对喝酒的态度始终如一的执着,不在乎陶制品盛酒,也不讲究一杯多少量,十分享受的是喝酒间隙里一群人的谈笑。
酒程过半,艺林给夏歌儿拨过去了视频电话,匆匆一眼看到了戴泽的相貌,挤兑他“长得像个奶油蛋糕”曲康还非要接一句“贵的像猫屎咖啡。”温帝姬大概是喝了酒的缘故,食指点着空气补充“精致的像千层抹茶。”看到他们把西餐点心了解的这么通透,我有点同情桌子上的新疆烧烤串,湖南臭豆腐,深圳铁板烧,北京烤鸭卷,重庆麻辣烫,等等。。。
次日一早赵庭燕精神抖擞的张罗全班下海的事儿,我只打算躺在沙子里享受。
上午的海岸线,又是一道别致的美景,女生穿起了美丽的沙滩裙,戴上了优雅的公主帽,一边将款款婀娜留在男友的相机里,一边提着裙角到腰间高喊海水太凉。
我相信大海神奇,神秘,美丽,初绝,我相信由它传出的每一个褒义词,但是我不会靠近。温帝姬指着海边众人跟我说:“你看,他们玩到现在都还没有被淹死,是不是很神奇。”
“嗯哼。”
“这种普遍存在的神奇,不会选择性抛弃你的。”
“我都选择性抛弃它了,它为什么不会选择性抛弃我,万分之一的概率其实并不渺茫,一旦真的发生了,那是一分之万的既定事实。”
风和日丽,阳光沙滩,俊男美女还有比基尼和腹肌。我指着海岸线的一干人等和温帝姬说出了我真实的想法:“你看这么多人,像不像海祭。。。说好听点,像不像河伯娶亲大会?”
温帝姬对我嫣然一笑,随即绝尘而去。
艺林就好像在这里找到了归属感,和一群连我都不认识的女孩打成一片。
终于到午饭时间了,这最后一餐午饭是自助,远远看着艺林跟茶色头发姑娘聊的火热,我戳着曲康的肩膀看过去:“那姑娘本来是你的,被艺林这小子截胡了。”
“是我的吗,我怎么不知道这事儿。”
“你要是为了一个女人和艺林打起来,我站你这边。”
曲康回以我鄙视:“你千万不要为了一个陈塘和任何人打起来,没法看的。”
饭后曲康绕了一圈餐台,给温帝姬拿来了一碗粘稠的浆糊,温帝姬喜出望外:“酒店餐厅也有这个吗?”
“听说是贵宾指定餐,跟在你们班长后面端来的,一人一份。”
我瞟了一眼:“贵宾们是没喝过糯米粥还是怎么的。”
温帝姬笑道:“这是山药羹,饭庄小厨房的特色,全北京也不过两三家,没想到昌黎酒店的餐厅也有。”
“你喜欢啊?”
“不太合大众口味,但是我比较喜欢——你要不要试试?”
我看了一眼粥,又看了一眼曲康,摆手笑道:“我不喜欢山药。”
饭后大家开始集体逛街买纪念品的时候我把曲康拉到一边悄悄问道:“有个疑惑我憋在心里很长时间了,今天不吐不快。”
“那你快快吐来。”
“你觉得,我们公主漂亮吗?”
“难得一见的漂亮。”
“你,怎么着也满十八了,春天到了,是不是想当驸马爷了?”
曲康不自在的五官拧在一起:“你怎么会这么想?”
“我早就这么想了,回顾一下你遇见温帝姬之后的人生,远的不说,就说刚才那碗浆糊,哦不,那碗羹,全北京城两三家的特色饮食,放在饭庄也是小厨房的特色,你还能知道公主喜欢?”
“以前聊起过。”
“那咱就往前翻翻,上次吃饭,大排档里一群野兽围着她打转的时候,让我和夏歌儿冲前锋垫脚,你这不是心存觊觎,有点说不过去吧。”
“不是你想的这样。”
“那是怎样,你不要忘记长姐如母,你母亲可是赋予我这样的权力。”
“我就是把你当成是自家人了才事事让你打头阵,如果你和温帝姬同时掉进水里,我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先救温帝姬,这种牺牲至亲的亲情,你也该试着理解一下了。”
“见色忘友还能被你说的这么栩栩如生!”
下午三点钟集合,丢了两件东西:艺林和我的手机。
将行李托付给温帝姬,将艺林托付给曲康,我开始沙滩寻机的征程,大海捞针也不过如此。逐渐变了天,海岸线上似乎是要上演一场水漫金山。我果断放弃了寻找,回到酒店之后发现他们也放弃了我。目瞪口呆之间,大堂经理走过来核实我的身份,紧接着告诉我,赵庭艳已经带着其他人离开了,其中一位女生给我留下了这五百块钱。我攥着钱到了车站,来往北京的大巴受沿海风暴预警影响,整体停运。
走到车站门口的落地玻璃窗前,外面的蒙蒙细雨打起了狂风暴雨的前奏,天黑的像断了电的夜城,乌云密布在昌黎的天空,细雨转眼间开始咄咄逼人。
天公不作美,倒也不甚绝望,五百块在短期消费的范畴内是一笔巨款,可以是酒店一夜的归宿,也可以是与的哥夜驾回北京的协商,我想了又想,竟然有点舍不得昌黎——舍不得陈塘尚在的昌黎。
心中忐忑,手上哆嗦,拿起了小卖部的电话。
电话拨打几乎同时间被接听,先是细碎杂陈的谈话声,随后是陈塘迟来的疑惑:“哪里。”
我及时表明身份:“陈塘,我是宣宣,你现在方便说话吗?”
电话里传来非常明显的脚步声,他再开口声音就清楚多了:“方便,你说。”
我环视一眼大厅,不知道该如何阐述:“情况有点复杂,我这会儿落了单,五百块钱,你能带我回北京吗?”
“你在哪里?”
“汽车站。”
他倒是很果断的答应了:“你在附近找个休息的地方,我三十分钟之后到。”
我想了想来时见到的方便停车的端口:“我手机丢了,三十分钟后,我在车站东2门等你。”
——陈塘突然从沙发上坐起来,淡绿色的瞳孔俨然变成了这室内唯一的亮光。不知道我是不是美到了干柴遇烈火的地步,反正陈塘醉酒中是这么认为的。我还在羞愧自己的逾矩,他却突然捏住我的脖子,以身在沙发的居高临下之势将我变成他口中玩物。跟陈塘接触的那一瞬间,是那一段时间都是魂游状态,仿佛灵魂脱离了宣宣的躯壳,看着痴男怨女缱绻缠绵。忽地陈塘身体一倾,整个人从沙发掉到了地毯上,一晃神猛的睁大了双眼,又沉沉睡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