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首先碰撞的是二人的气势，无形无质，却发出惊天的声响，引得周围人纷纷侧目。
这两股高昂的气势撞击，如同沸水浇在寒冰上，瞬间产生剧烈的反应，交接处的空气都变得扭曲，模糊了视线，震荡出如同海潮般的阵阵气浪，朝着四周圈圈散开。
“咦！？”
任吟月面色大变，终于是感受到了其中的猛烈。
这一刻，老周和秦武王在他的感知中，从原本古井无波的温吞水瞬间变成了高温煮沸的滚水，呼啸着，澎湃着。
因为没有修习过武道，也不是变异人士，一开始任吟月并没有察觉到二人精神力的交锋。但当他俩的气势突破某个阈值后，终于是引起了他的注意。
“原来他俩刚才……是在看不见的地方争锋相对吗？”
任吟月心里波涛汹涌，没想到自己竟看走了眼。
他以为自己有系统鉴定能力，天下强者在他眼里都是透明，却没想到在眼皮子底下酝酿出这般大的动静来，自己毫无察觉。
“这是……精神力？念力？气场？光环？”
他以自己浅薄的武道知识分析着二人目前的状态。
老周和秦武王此刻的交锋，已经脱离了传统武道一拳一脚的范畴，迈入了超能领域。
甚至武器的锋利与否，也没常规搏击影响那么大了。携带着洪流般气势的秦武王像是戴着一双钢筋手套，双手合什，猛的夹住老周的长刀，竟能无视铁器的锋锐，夹的死死的，轻易抽取不出来。
空手接白刃这种在动作片里出镜率很高的招式，现实搏击中几乎看不到，除非是差了好几个境界的强者指点晚辈，才会以身犯险。
但此刻凌厉的气势却是帮助秦武王削弱了老周长刀下劈的惯性，要不然仅仅是高速斩击的摩擦，都能刮破皮肤，片起片片血肉。
而老周则是觉得自己的长刀像是斩进了泡沫中，阻碍重重，挥舞起来拖泥带水，在对方气势的牵扯下毫无先前的流畅感。
不过他发觉自己的气势似乎比对方要充足一些，每一刀劈下，双方气势都会消融一部分。互相消耗制衡下去，待到对手气势耗尽，自己便能行雷霆一击。
二人于交手中不断感悟招式与气势结合，渐渐熟悉了这种运用手段，但相对的气机也纠缠的难解难分，轻易摆脱不得。
常规的搏击不过是消耗气力，但气势交锋对心力的消耗很大，精神负荷很重，十几招下来，老周只觉得头疼欲裂，视线渐渐变得模糊。
他终究是年老体衰，变异之后也不过是健康人水平；相反秦武王气势不如他，但气血充沛，招式应变上处于下风，体能还保留着五六成。
当二人的气势交锋达到一个临界点时，老周突然明悟，刚才的精神刺痛，并非是秦武王使阴招，而是气机纠缠在一块，这头连着精神力，自己离的远了，无形的精神力丝线断裂导致的。
换句话说，这完全是一场无意义的争斗！外部威胁虎视眈眈，作为场上的顶尖战斗力，却在内耗。
精神力得到升华，掌握气势战法是好事，但首当其冲的是如何在这茫茫兽潮中生存下来。
秦武王察觉到了老周的气势开始收缩，猜测或许老周是有些吃不消了。他有自信凭借年轻的血气方刚，在最后一搏中力挽狂澜。
今天的收获巨大，只要不死，待他融会贯通气势与气血的结合，有信心真真正正的冲击金刚不坏。
心与意合，意与气合，气与力合，形意拳中的内气描述，跟他此刻的感悟颇有相似之处。他曾了解过这门拳术，但觉得太过深奥，太抽象，不如外功出功夫快。
据说修炼内家拳的武者突破金刚不坏之后的道路比外家功夫要好走，因为他们重视心力的锻炼，与虚无缥缈的精神力有共通之处。
然而现实中内家拳已经没多少人修炼了，对天赋、心性和传承要求太高，回报晚见效慢，没等你神功大成，就被对手踢上门了。
在任吟月的感知中，老周的杀气逐渐在消退，而秦武王的杀气却是不断在提升，像是海纳百川般缓缓的在积蓄。
随着老周的气势慢慢减弱，秦武王的气势也开始收敛回体内酝酿着，空气中回荡的杀机渐渐消散，压抑的人说不出话的沉重如潮水般退去。
“我想刚才似乎是一场误会。”
待到气氛轻松到可以开口之后，老周虚晃一刀，跳出战圈，后退到一个安全距离，把长刀负在背后，微微喘气着说道。
变异兽的腥臭味道已经顺着微风传到了每个人的鼻尖。
“你说是误会，就，就是误会！？”
脱离战斗后，秦武王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双目通红。
这场战斗起初是秦武王动了贪念，但第二波却是老周气势勃发压迫在先。秦武王心里憋着火气，坚信自己能够在兽潮完成包围前击败这个老头。
“那就来吧。”
老周隐约察觉到了秦武王在蓄势，既然对方不愿善了，他本就不是委曲求全之辈，方才的战斗令他窥探到了人体更高层次的奥秘，心中油然而生丝丝傲气，更不愿妥协。
“怎么还打！？”
任吟月心中无比担忧，眼看着兽潮大军就要浩浩荡荡碾压过来了，闲杂人等已跑路不少，这两人还是不肯善罢甘休。
他寻思着实在不行就自己先撤退了，任务奖励不要也罢。自己这个系统任务好似没有惩罚的样子，失败也不会扣除奖励点数。
不像有些小说里的系统，动不动就拿抹杀威胁宿主。
按理说惩罚机制还是有必要的，要不然系统不就成了福利机构了？任吟月作为既得利益者，但还保留着理智的判断。
或许惩罚是隐性的，比如虽然不扣奖励点数，但浪费了有限的任务机会。
“看样子就在这最后一波了……”
望着杀气逐渐弥漫的秦武王，任吟月凝神屏息。这一刻起他把十成十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老周身上，再不去管这个一直如礁石般嵌在战场上的青年。
“破釜沉舟吗？”
“越是不在意越好……看看谁才是真正的精神力强者。”
看到秦周二人令风云变色的气势交锋，任吟月对这股伟力不由得心驰神往，心里也暗暗起了争雄的念头。眼见秦武王身上的杀机愈发沉重，仿佛能滴出水来，有如实质，他的警戒也跟着达到了最大值。
“看，看我，霸，霸烈……”
秦武王吞吞吐吐的说着，脸胀得通红，双眼睁的像个大灯泡，显得无比吃力。纵然他的体力再好，但精神力已经在先前的酣战中消耗的差不多了，此刻发动起大招来，觉得身体像是台没油的发动机，轰隆隆的就是启动不起来。
“我，我……”
“破，给我破啊！”
他的牙齿咬的咯咯作响，眼珠子似要从瞳孔中蹦出来，整张脸狰狞到了极点。
然而大招毕竟不是随心所欲想放就放的，秦武王的怒气攒到了极致，但营养却跟不上，脸色愈发鲜艳亮丽。
“哎……”
老周见状叹了口气，想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说什么。他重新凝聚起气势，感悟着精神力和气势和空气中的气机之间的联系，缓缓的铺向秦武王，将他笼罩在气势的黑暗中。
“给我去死！”
到最后，这个彪悍的汉子近乎癫狂了。为了打出极尽升华的一击，他绞尽脑汁，将体内气血运转到极致，身体像是个鼓风机发出呼哧呼哧的声响。
猛的一踏地面，身躯如同猛虎下山般朝着老周扑去，带起阵阵劲风。水泥路面竟然产生了丝丝裂纹——这可是纯肉体的力量！纵然精神力无法配合气血运转，那就破釜沉舟吧！置之死地而后生！
老周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个对手，是贪婪？顽固？争强好胜？执拗？既然脑筋三番两次不开窍，那便将你消灭吧。
他没有什么传承百年，精雕细琢的招式，有的只是灵机一动，浑然天成，最适合自己的刀法。当老周生起杀意的时候，周围的空气仿佛都随着他的气势勃发短暂凝固了一瞬。
“刀下留人！”
见老周举起长刀，朝着无畏冲来的高大身影斩落，无形的气势如同囚笼把他包围。任吟月终于动了，他高呼一声，整个人像头猎豹般矫健的冲了出去，双眼微微眯起，精神力好似浪花澎湃，朝二人席卷而去。
“这是什么！”
敏锐的老周首先感应到了来自任吟月的精神冲击，他本能的凝聚起气势与之抗衡，但见到秦武王在这波涛汹涌中迷失了方向，双目失神，显然已是陷入到了精神力影响之中，他的杀意也消退了三分。
秦武王本就是强弩之末，强行提起体内空空荡荡的一汪精神力去冲锋，去触摸生死之间的大恐怖，想以此爆发潜力激发绝招。但他失败了，若是没有任吟月的这波精神冲击干扰，他会立即丧生在老周的刀刃之下。
最后他在精神冲击风暴的肆虐下迅速倒了下去，躺倒的干净利落，甚至让人怀疑其中是不是有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