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群狐狸精被灰衫狐妖骂了一顿后,尽皆调动了体力的真元,他们手中的箭头瞬间升起了一些奇异的景像,五颜六色,忽隐忽闪,在黑暗的夜色中显得妖娆瑰力。
狐妖很满意的点点头:“不错,就这样!”
他左手食指朝向中间那座楼阁,大喝道:“给我…!”
话音未了,黝黑的阁楼内忽然亮了几下,像是点点星火,一片一片的忽闪忽暗。
狐妖脸色一怔,心中略微有些疑惑,命人先不要射箭,而是静静的观察阁楼里的异像。
倏的,一道明媚的红光从纸糊墙里散发出来,映衬得这座阁楼灯火通明,在漆黑的夜色下显得光彩醒目。
狐妖原以为会出现什么意想不到的事,可竟然只是把里面的灯点亮了,眼神中闪出一丝不屑,本要下达命令,让一干手下将利箭射出去,突然就见阁楼里无数人影重重。
狐妖瞳孔一缩,不由得膛目结舌。
原来在灯光的照耀,透过纸糊墙映显出来的影子不止两个。
他们人头攒动,在屋里摇摇晃晃,肆意走动,不时挥舞着自己的双臂,似是为接下来的战斗做好准备。
狐妖用颤抖的手指,细细的数了一下人影的数量。
“一、二、三、四………!”
当他把影子数完之后,倒吸了一口凉气,竟然不下于六十个人,而且因为有些影子晃动模糊不好加进去,所以实际人数还会更多。
蓝衫小妖颤抖的道:“师爷,这……这里面真有墨门的头领,咱们还打不打?别说我们了,就算族长带的那批人没走,和这群墨门的头领斗起来也没有多少胜算啊!”
狐妖喉咙吐字不清道:“难道那小子真没骗我?”
他把话完,用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看着旁边那一排排的弓箭手,暗忖:“屋内强手太多,用弓箭射他们估计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反而会激怒对方,冲出来把我们杀的一个不留。”
狐妖心里升起了莫大的恐惧,早已萌生了退意。
他已经想好,趁着那批人还没出来前,赶紧让所有的族人全部彻离衙门,毕竟对方已经来到了大本营,只能先放弃此处,然后躲在县城的各个地方,等着族长回来再做打算。
其实如果阁楼里面都是一些普通的墨门弟子,纵然人数多达上百名,那群狐狸精也不怕。
可问题在于,如果里面真有很多墨门头领,那情况就非常的不妙了。
“那群头头儿不是应该全部离开了住扎地吗?”狐妖不由深思起来:“现在台西道盟与墨门分坛正闹得不可开交,他们怎么会那么快就回来了?如果他们回来了,那族长不也应该……?”
他突然想起王奇之前说的话,“你们的县令就在屋里面。”
“难道是…?”狐妖突然升起了一个不好的想法:“台西道盟与墨门分坛已经通过打斗解决了争端,而胜利的一方正好是墨门?”
他想到这儿双腿突然软起来,差点就要倒在地上。
“赶紧撤,离开衙门!”狐妖声嘶力竭地大吼道。
那几百名狐狸精得到命令,赶紧收拾了一下,正要往后逃的时候,却又听见喝止的声音。
“等一下,先不要走。”
狐妖盯着那座阁楼良久,将人影一个一个仔细的观察了一遍,捊了捊头脑里一团乱麻的思绪。
他闭着眼睛,把事情的经过从头到尾的回忆了一遍,如此想了三次之后,思路也清晰了起来。
狐妖猛的睁开眼睛,眼珠子精光闪闪,嘴角一弯,似是对一切已经了然于胸。
“哈哈哈……!”
蓝衫小妖的心里差点要崩溃了,这师爷每次都要疯笑一会儿,让他有点受不住。你前三次在那里笑还有些理由,可现在一大群墨门的人已经在里面了,你还笑得出来,怕不是被吓傻了吧?
小妖暗地里一阵腹诽,但嘴巴还是问:“师爷你…?”
狐妖摇了摇手,让小妖闭嘴,过了半响才缓缓道:“那两个人为了欺骗我们,果然是处心积虑,差点着了他们的道。”
“什么?”小妖惊讶的问:“又是假的?”
狐妖点点头:“你可知道密室里那数百张人皮?”
小妖听此,思考了一会儿,突然眼睛一亮:“难道他们…?”
狐妖冷笑一声,点点头道:“他们把那些人皮搬出来,然后再塞点儿填充物。趁着暗黑一片的时候,摆好人皮的位置。然后再把蜡烛点燃,让我们清楚的看到那些人影。他们不知道用何种控制手法,使得人皮摇晃走动,蒙骗了我们的双眼。”
蓝衫小妖听罢豁然开朗,竖起大拇指赞道:“师爷果然是神人也!这都能想到!”
狐妖洋洋得意,之前的恐惧一扫而光,吩咐手底下的弓箭手道:“给我狠狠的射!”
正当火箭头马上要离弓而去的时候,突然从阁楼里传出一道声音。
“你们快走!”
狐妖听罢,脸色大变,连忙喝止弓手。
因为刚才的声音和族长简直一模一样,起初他还以为听错了,赶忙仔细聆听。
“你们快走,不要待在这里,他们这里人多,而且高手也不少……!”
又听“啪”的一响,似乎脸被扇了一掌。
然后另一个声音传出来,“唧唧歪歪的说那么多话干嘛?”
狐妖听得很仔细,没有一丝的分神,他现在可以确定那正是族长的声音,连忙定睛一瞧,发现对面的那些影子中有一个人影坐在椅上,双臂往后靠拢,似是被捆绑起来的。
见到这一幕,哴哴呛呛的倒退不止数丈,露出骇人之色。
刚才他不止听见了族长在说话,还听到了另一个熟悉的声音,那正是墨门的头领精精丐!
“精精丐在这里?”狐妖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可是知道那个疯乞丐的实力和族长不相上下,现在族长被抓,要是让那精精丐跑出来,自己这边人肯定得死翘翘。
倏然间一阵喧哗从阁楼里的四面八方传了出来,有大汉的辱骂、有女人的娇喘、有老伛的咳嗽、有稚气未脱的童音,还有一些似唱非唱的曲调响徹在这小湖周边。
这些声音似强似弱,似绵长似厚重,似纤弱似粗犷,不同年龄、不同性别、不同口音的都有。
你能听出有人在说沧州话,也有人在说南头话,甚至京腔都有一些,好像天底下所有的人都会汇聚在了此处。
此起彼伏的声音,一浪又一浪,连绵不断的像潮水般涌出来,席卷了这附近之地,甚至将在场的所有人全部给淹没了。
数百名狐狸精置身潮音之中,被那一道道的音浪给拍打,竟然变得呆滞起来,头脑里一片空白,即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也就在这会儿,所有的声音都变成了一阵阵的笑声,如狂风般的席卷了整个天地,正好将天上的乌云吹散,露出了一轮明月。
“给我撤!”狐妖嘶声力竭,满头大汗的吼道。
那群狐狸精显然也不想待在这里了,接到命令,赶紧一窝蜂的往后园大门撤走。
狐妖见蓝衫小妖仍然愣愣的站在那里,问道:“你怎么不走?”
“师爷,我还等着你再笑一次,听你的通篇大论呢!”
狐妖脸上痉挛暴凸,脸颊气得通红,一脚把蓝衫小妖踹在地上,怒骂道:“你小子是不是想看我笑话?走不走?再不走我就把你手脚砍了扔在这儿。”
小妖听完赶紧连滚带爬的跟着狐妖跑了。
在狐妖的带领下,数百名狐狸精冲出了县衙大门。
如今族长被抓,大本营被占,唯今之计只能去求助崂山。不过看情况,似乎崂山也自身难保,灰衫狐妖也想过,如果崂山已经靠不住,就去金宁的兰若寺投靠姥姥。
他也知道自已这群狐狸精实力弱小,想要生存下去要么就躲在深山老林里不出来,要么就找一个靠山,也就不知道姥姥还收不收自己这群狐狸精。
衙门外就是一条宽阔的大道,数百道黑影慌慌张张的向前急赶,狐妖走在最前面,脸色铁青,非常的难看。
街上的路人,见到一大群的官差目露凶光的朝着自己这边涌来,吓得赶紧躲在一边。
狐妖无意中路过一家酒舍,见里面灯火通明,有几个戏子在那里唱曲儿,突然停下脚步,怔了怔。
“你们在这里等一等,我去看看!”
数百名狐狸精彼此对望,皆不知道头领想做什么。
狐妖来到酒舍门口,见那几个戏子正唱着“罗刹海市”的曲调儿。
近几年来这个曲调非常的火,原来在沿海一带都有一个传说,在那极西之地,有一个国家名为罗刹国。
那里的人以丑为美,以美为丑,有一个叫陆生的男子因为长的丑陋跳崖自杀。
自杀未果却无意中来到了罗刹国,因为出奇的长相被罗刹国的人惊为天人,王公贵族纷纷要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他。
但这个男子对贵族女人不屑一顾,偏偏娶了一个在当地人看来奇丑无比的女子。
然后沿海的人就根据这个故事编成了一个剧本,广为流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