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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表姐进宫选秀

我漱过口,“唉,做妖原本比做人可还要辛苦,怎么能不好好用功?像你们这么偷懒又臭美又爱斗气的,做妖也做不出门道来。”

这一次的朝代不见诸书,国名蓟,泱泱大国中原称雄。表姐和锦貂精打的赌,就是要当这一朝这一代皇帝的皇后。

表姐现在是侍郎千金,名叫木兰,我是丫头翠儿。锦貂精现在不知道在哪一家里,总之也是青春妙龄,正待进宫备选。

这一日天还没亮,表姐早早地起了身梳妆打扮,穿的衣裳鞋袜都是额定的,总之不会是你想穿什么就穿什么。青衣青裙青鞋袜,头上梳个小髻,斜插玉簪,鬓边别一朵时令鲜花。所有的秀女都如此打扮。但是表姐多年的狐媚功夫岂是白费的,头发早用鲜花香露浸得透亮芳香,衣裳妥帖合身,一寸不长一寸不短,腰身处袅娜风流,行步间裙褶如波,抬手则见皓腕如玉,垂首则见刘海似水。脸上素素净净的没施脂粉,只用胭脂浅浅地点了唇。我在一边举着小镜子照她,笑着说:“够美的啦,我要是皇帝,一定马上将你拉上龙床。”

她俏脸晕红,轻啐了我一口。天还没有亮就要动身。她坐着轿一路摇摇晃晃,我坐着小轿跟在后头。起得太早,我歪着头打盹。其实我不觉得我跟来有什么用,要是表姐请我来和锦貂精斗法,那我是二话没得说,肯定捋袖子就上。锦貂精是自己山野里修炼的,跟我完全不能比。我师傅是散仙,师叔在佛门,一帮子兄弟朋友要么有神职在身,要么也是妖霸一方,时光长河如大浪淘沙,没点儿道行的都早早儿地在一波波的天人之战,人妖之战,妖魔之战,仙妖魔人混战时死得差不多了,能剩下来的都是闪闪发光的精华。多了不说,就连我一个很远很远的族兄,还在南美洲当蛇王呢,那势力真不是吹的。锦貂精哪里够格和我斗?一个手指就碾死她。

表姐真够无聊,这种斗气居然斗了那么久,依然兴致勃勃。

我一路打着哈欠,听到外面有人喊:“停轿,落——”

到地方了,我先下轿去,看着前面已经排了一排的车轿,打起轿帘让表姐下了轿,自有宫人来引着我们向里走。一间很大的殿房,地上许多椅子,我扶着表姐坐在靠墙的一把椅子上,双目运功四下里看一眼,低头小声说:“没来。”

表姐轻轻点头,抬皓腕,端杯盏,就唇轻轻抿了口茶,真是仪态万方,我见犹怜。

不错不错,不愧她媚狐之名。

秀女不少,不过说话的却不多,大多肃容屏气,垂眼守拙,不搭理旁人,也不受旁人搭理。大家伙儿就这么愣在这里充木桩。我闷得不行,一个接一个地打哈欠。

这种地方有什么好玩儿的?这些凡人少女没得选择,被迫来此。表姐倒好,自己削尖了脑袋钻进来和人赌气。

忽然门口香气盈盈,又有人走了进来。

表姐动作一顿,盈盈抬头看向来人。

进来的女子体态美妙,肌肤如雪,秀发云堆,明眸善睐,未语先笑,朝表姐说:“这可不是刘木兰姐姐吗?小妹杨华儿有礼。”

表姐笑意盈盈,“杨妹妹多礼,一路辛苦,快请坐下吧。”

我在一边瞧着,表姐冲我丢个眼色,向那个杨华儿一瞄——这就是表姐的老冤家对头了。

杨华儿身边跟着个丫环,长得颇为清秀。她扫了我一眼,露出高傲的神色来。说是锦貂精的妹妹,原来却不是同族,是只兔子精。我双目一扫即过,低下头去也不说话。

最后一次吃兔肉是什么时候来着?好像记不起来了。这只兔子不知道有几百年了,皮糙肉硬筋韧,味道可能不太好。我不是太有胃口。

我撇撇嘴,那边杨华儿身旁的丫环忽然打了个哆嗦。

满屋里全是花季少女,可要论品貌,再没有超过表姐和杨华儿的。

我只觉得无聊,又打个哈欠。要选就选,不选走人,我早饭还没吃呢。

西大街的水晶小笼包,那美味,那汤汁儿,那口感……口水要流下来了。

秀女都编了次号的,表姐是二十九,她扫了我一眼,我在她手心里轻轻写着二十二,这是杨华儿的次号。

表姐想了想,小声说:“她在我之前,别要先声夺人了才好。”

我笑笑,她自己又说:“不怕,我总是要后来居上,肯定压过她。”

有人过来传号,杨华儿站起来,回眸一笑,“刘姐姐,妹妹就先去了。”

表姐笑说:“妹妹快去,别赶不上了。”

两个人都言笑可人,但话里的意思也都辣得很。

这种场面让我闷得难受,向后站了站。忽然左手边一个女子轻轻一声娇呼:“哎呀!”

我转头看时,那个女子正扯着袖子看,袖管上被窗上的木钉钩了个口子,极是扎眼。她长得一般,当然和我比那她还是清秀佳人一个。大概是在信息爆炸的现代,美女明星模特儿的看多了,再回来看这些古人,怎么都觉得不够味儿。化妆打扮是远远跟不上的,不过气质都不错,总算能看得下去。

表姐努努嘴,我翻翻白眼。

她倒真伶俐,现在就想着收买人心了。

“这位姑娘,”我含笑招呼,“可伤着了?”

她忙说:“不曾划伤,只是……衣裳破了,却怎么进去……”说着便要滚下泪来,“这可如何是好?”

我说:“姑娘想是没有带使唤的人来,这却不妨事;我们小姐有多带的一套衣裳,原是早上怕冷备着的,没有用着,姑娘就暂且换上,我看你们身量差不多,想必能穿的。”

她意外至极,又惊又喜,又有些犹豫,“这,这可多谢了。只是,我怎么过意得去……”

表姐站出来,笑得异常温柔,“妹妹别客气,等下选过了,我们大约就要做姐妹了。妹妹一表人才,我见犹怜,定是能留中的,若要为一件衣裳而丢了机会,再等三年之后,那真是蹉跎年华了。妹妹不用客气,就随翠儿去换过了衣裳来。”

那个女子千恩万谢,和表姐互通姓名。她姓辛名颜,是个四品官的女儿。

我带她到一边的屋子里,躲在屏风后面换衣服。唉,可怜的姑娘,你本来长得也不错,可惜怎么和我表姐还有那个锦貂精扯到一拨人里去了呢?锦貂精和我表姐都是我们那圈子里很有名气的美人了,你也不算丑,可跟她们是没法儿比的。

“嗯,还很合身的。”

辛颜有些不大好意思,脸上红红的,扯扯袖子又拉拉衣角,“这衣料真好……”

“嗯,是江南来的丝料,北地不多见。”我说,“咱们出去吧,别误了姑娘你待选。”

她又不好意思地一笑,我们又回了那间大厅。结果表姐已经进去了,这位辛姑娘倒是没有误时辰,她的号牌还没有叫到。

我一点儿也不担心表姐,一点儿悬念都没有啊。就算那皇帝是瞎子是太监,我表姐都不会落选的。

我有信心,那么有名的狐狸精表姐,这种小坎儿根本不是问题。

辛颜倒是坐立不安的,我安慰她,“没什么嘛,落选才好。一群女人挤在一个黄金的鸟笼子里抢一个男人,这还罢了,这美女几年就选一次,后来的肯定比先去的年轻貌美,风水轮流转嘛,谁能风光一辈子?再说……”眼前的人有些心不在焉,我也就闭了嘴。

这就叫人各有志啊,旁人可管不了。

过了一会儿,辛颜进去了。再过一会儿,有个宫女出来,点名叫我。

我跟着她往前走,穿过两条很长的回廊,我表姐正坐在一处敞轩里喝茶。

“过了?”

“那自然。”她笑得一点儿也不含蓄,但是眼珠往旁边一溜,“可惜也有鱼目混珠的入选了。”

锦貂精杨华儿正坐在那边桌旁,细声细气地说:“谁是鱼目谁是珠,可真是难分难辨啊。”

好冲的酸味儿,离得老远都能闻得着。

我用手扇风,自己拿了一杯茶喝。明明大家都是几百上千年的道行了,可是为什么这么浅薄无聊,有这工夫,多学一门外语多好。我没来这里之前正在学法语,比较难学……

“好了,既然大家都进来了,我们把药分着吃了吧。”表姐从荷包里掏出个小瓶,倒出四粒黑漆漆的药丸托着,眼波流转,莺声呖呖,“省得大家斗得太凶惹出麻烦,也免得作弊弄假。”

我好奇地问:“这是什么药?”

“这是屠碇丹。”

我大小丸药从古至今差不多吃了个遍,可这个药却从来没有听说过。

杨华儿走到跟前微微一笑,“这药吃了之后一年之内,道行不能任意运用,否则脸上可是会长出黑屠斑,非九日九夜才能消除。这药丸的配方可是上古奇方,灵验得很,想靠自己的修为道行给旁人使绊子占便宜,那可不能够。咱们回来谁脸上出了这个斑,就算是谁输,须得出局。”

我心头打了个问号——表姐可没跟我说过这个事。

“翠儿……你不会不帮我的是不是?”表姐露出楚楚可人的眼神,“你看她们姐妹两个要欺负我一个,你总不能因为怕麻烦就对表姐袖手不管吧。”

这只狐狸!不能用妖力,对我来说生活简直就没法儿过,不能穿墙,不能读心,不能幻化,不能使搬运术……这日子可有多么不方便?没妖力对我来说就像是现代人没有了电力一样,什么也做不了,就算没遇到什么危险,闷也闷得死人。

“翠儿……”表姐开始发嗲。

杨华儿在一旁掩面而笑,“哎哟,看来姐姐的妹妹,和姐姐心可不齐呢。要我说,不吃便不吃,认输就好了,我这人一向宽大得很,不会追着你非分个胜负不可的,姐姐不用怕难为情。”

这女人说话真难听。我横了她一眼,从表姐手里拿出一粒药来,在手里掂了掂,仰头就吃了下了去。

这药有些甜丝丝的,很像百草霜的味儿,也不难吃,吃了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杨华儿哼了一声,和她身边的那个兔子精一人也拿了一粒吃了,表姐也吃了一粒。

“好,那咱们就等着好消息来吧。”

我咂咂嘴,这药丸跟润喉糖似的,真有表姐说的那么灵验吗?我怎么觉得这药和我师傅以前给我吃的一种百草丸味道差不多呢。

这会儿又有两个女子进来了,我一抬头。一个也是个美人,走路似弱柳扶风,大有西子捧心之态。另一个就是那位刚才说过话的辛姑娘辛颜,两个人脸上都有些喜色,也有些不安。能进这间屋子的,都是已经入选的,看来她们也是中选了。

几位世家小姐互相点头致意,并不亲热,也未显得不和气。从进了这个门开始,她们可就是竞争对手了。要拼命将对方踩倒,让自己爬上去。我跟师傅在一起的时候,这种事虽然没见多可是听得却不少。表姐她们眼神闪烁,斗志昂扬,我可一点儿也精神不起来。不能使用法力,好吃的东西哪里去找?衣服谁来洗?也看不透凡人的心思,我就好像被打断了腿拔去了牙的老虎……

不一会儿有人进来颁旨,所有中选的美人今天都不能离宫,一应所需物品报回信儿去由家里打点了送进来。美人们今晚都安置在沅英宫里,每人只留一个贴身婢女服侍,学习宫中规矩礼仪,待半月后再次遴选。

一众美女伏身下拜,口称谢恩领旨。我无聊地跟着人趴下去,只想着快点给杨华儿和兔子精使绊子下套儿,让她们快快认输,我也好从这倒霉赌局里面脱身。

接着就由一些宫女来领路,一众入选美女都要去那座沅英宫。我扶着表姐的手跟着她,经过长长的宫道——回廊……还不知道这朝的皇帝是老是嫩是黑是白?

我看看表姐,又瞥了一眼站在后面的杨华儿。打赌归打赌,可如果她们打赌的对象是个又老又丑的白发老头儿,那可太叫人倒胃了。

我在心里默默地数了数,算上我表姐和杨华儿,一共二十四个姑娘入选。

当皇帝可真是美差,首先是吃,御厨那手艺是不用说。再就是穿,不用问肯定是天下最好的织物绣品都穿在皇帝和皇帝的女人身上了。再说这个艳福,名正言顺光明正大地挑小老婆,这一挑还不是论个儿而是论打,还一下子就是两打。

两打美女啊!到了现代哪个男人还能这么享受?就算是有人有那个本事,也没有这个派头。

所有中选的女子在一起住半个月调教半个月,皇帝再来细细地挑挑,那会儿可以比较得更细致些,这些美人中出众的就会另行分封赐住。真像沙里淘金,筛过一箩又一箩,看最后能熠熠生光留在箩底的,究竟是谁呢?

表姐人又美,家世又不错,加上又塞了钱,分到一间很不错的屋子,窗户很大很敞亮的,通风也好。推开窗户就可以看见庭中的假山,花木,小桥,流水,凉亭……

嗯,我深吸一口气,这地方不错。

“喂,”表姐精神饱满,一点儿都看不出是折腾了半天的样子,“那妖精住哪儿?”

我刚才瞥了一眼,往东侧的厢房指指,“进了那屋子。”

“哼。”表姐笑得又可爱又得意,“那间房可不及我这间。”

就算是吧,那又有什么好得意的。我从袖子里摸了一小袋肉干,就躺在椅子上开始磨牙。表姐过来推我,“大小姐,你现在的身份可是我的丫头啊。”

“是啊,”我懒洋洋地说,“那又怎么样?”

“你得帮我去端水,我好理妆更衣啊。”

水还用端?我伸出一根手指刚想念咒,表姐一把掩住我的嘴,“喂,你干吗?”

“我搬水啊……”差点忘了,吃了那个倒霉丸药,我现在可不能用妖力做事了!

我瞪大了眼,简直想一头撞在墙上。

表姐有些不大好意思地看着我,松开了捂住我嘴巴的手,“小翠儿,这可真不好意思了……”

我端着铜盆,里面是打来的热水,总觉得很奇怪啊,为什么凡人一形容女子心肠坏,就爱说蛇蝎美人呢?我们族里大多数姐妹心肠可都不坏啊。毒蝎家我认识的几位大姐姐也都是面和心软,吃斋行善的。

那凡人为什么要这么形容?哪儿来的偏见呢?

我远远看到兔子精也端来水了,而且朝我丢了一个大大的不屑的白眼。

臭丫头,兔子就该安分守己,我虽然修道,可我不是道家中人,不持斋也不戒杀的。你觉得大家都不动法力我就收拾不了你了?

脚下有粒小小的石子,我不动声色,手里的铜盆端得稳稳的,脚尖微微一点,那石子斜着飞了出去,兔子精刚捧了一盆水,结果莫名其妙地腿一软就往前仆,铜盆打翻,水流了一地,人跌得那叫一个狼狈。

她跌倒后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抬起头来看我的脸。

我冲她扯个笑容,捧着我的盆走了。

真是世风日下妖心不古……想当年我师傅拜在峨嵋老祖和观音门下难道是只学道的吗?那一路玄牝剑法使出来,就算是没运上法力,也是雷霆齐怒,山河变色啊。反而是后进的小妖精们,除了会一点儿变化搬运术,别的就都懒得学,做妖都还偷懒,想成材……真难啊。

我一手捧着铜盆,一手捂着嘴打哈欠。

水端到屋里时还是热的,水上面撒了些不知道是什么花儿的花瓣儿,粉嫩嫩香喷喷的,表姐眉开眼笑想过来洗脸,我瞪她一眼,自己将袖子捋起来先洗了。她委委屈屈地在一边说:“你让我用你的剩水啊……”

我不耐烦地抬起脸,抹抹水,“我脸上可什么也没抹,剩水也是清水。要是你先洗,这盆里怕不洗出二两的铅粉胭脂加香油来,比面汤水还浑,让我怎么用?”

表姐吸吸鼻子不吭声了。

真是,这臭美的狐狸精真将自己当小姐了。

嘿,她是没在现代待过,所以不知道,这个小姐嘛,嘿嘿,可真不是个好词儿。

饭也是我去端的。只有表姐的那份,我自己只能跟其他丫头一起到另外的屋里去吃饭。饭是白米饭,菜就只有炒青菜和一碗萝卜炖肉丁。那肉丁的丁子也太小了……我睁大了眼在碗里翻来翻去也没有翻出来,说起来这肉难道不是猪肉而是最擅长隐踪的地窖鼠的肉?

这待遇也太差了吧?我转头看看不远处的兔子精,她倒扒着青菜吃得津津有味。呸,没出息的兔子,就知道吃青草萝卜。

等我回到屋里,表姐笑眯眯地拿出个小碟子,碟子里是一只又肥又嫩的香酥鸡腿,“翠儿,来来来,我特地给你留的,快过来吃吧。”

我顿时眉开眼笑,二话不说将鸡腿提起来就啃,表姐就是表姐,最了解我无肉不欢的个性。

“对了,表姐,你有没有把握啊?”我剔剔牙缝,“现在皇帝身边应该也有宠妃吧?而且好像也生下过子嗣了,你要当皇后,怕没那么容易。”

表姐微微一笑,“先前的女子或许占了先来的便宜,可是毕竟颜色要逊我一筹,再者说,她们年纪也该不小了……”

“这倒也是。”我点点头,继续撕啃鸡腿,“有句话说得好啊,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何况表姐你又不是一般的后浪。”

表姐粉面含嗔,“死丫头,什么浪不浪的胡说……”

“对了,刚才我收拾了一下兔子精,”我抹抹嘴,将鸡腿骨扔一边,“看起来她好像不太会武功?”

“嗯,她们两个都不会。”表姐一笑,“我其实也不会,不过翠儿你不一样,你师傅鼎鼎大名,想必你也是名师出高徒啊。”

我漱过口,“唉,做妖原本比做人可还要辛苦,怎么能不好好用功?像你们这么偷懒又臭美又爱斗气的,做妖也做不出门道来。”

表姐只是咬着手绢儿在那里发笑,忽然外面有人喊了一声:“朱婕妤娘娘到……诸美人请出来迎接。”

我与表姐对望了一眼。

这位娘娘来干吗的?探路?示威?找碴?

朱婕妤娘娘代张贤妃娘娘,赐沅英宫二十四位美人宫装各一件,珠钗一只,宫花两朵,弓鞋一双。表姐她们少不了要盈盈下拜,口称“谢贤妃娘娘、谢婕妤娘娘”。那位婕妤娘娘生得清秀可人,一头乌发梳成一个三仙髻,戴着五色富贵彩绸宫花。压发是点翠衔珠锦凤钗,穿着件豆绿滚桃红边的宫装,披着杏黄璎珞蚕丝云肩。富贵是有了,但是衣装完全不衬她的肤色,宫花太大显得脸庞只有巴掌大小。本来很秀气的人,偏要往富贵里打扮,看上去别扭得要命。

等她走了,我问表姐:“贵、德、淑、贤,那张贤妃不过排四妃之末,哪来那么大权威和财气,赏这么多东西?”

表姐不忙看她得的那份东西,倒了一杯茶喝了才说:“你不懂,这些东西本来就宫中该赏的,只不过贤妃抢了差事,说成是自己赏的。东西其实全是宫中额定的,由织造司造好,由内总代管送来。贤妃说是她赏的,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是怎么回事儿。”

我明白了一半,“那上面不是还有淑妃的吗?贤妃这么做,淑妃她乐意吗?”

表姐抿嘴一笑,拿手帕拭拭唇角的胭脂,“王淑妃也不是省油的灯,你等着看吧,好戏还在后面呢!”

果然第二天一起来,表姐她们就被集结在一起,背宫训规矩顺便一起纠正仪态。那负责教引的女官很有些岁数了,只称是淑妃娘娘吩咐下来,开口就是恭谨,闭口就是妇德。有的姑娘柳腰款摆,被说流于狐媚;有的胭脂抹浓了,被说是过于妖娆;走路摇曳生姿的说其不庄重,爱笑爱说话的被指为轻佻。

这是训练美人吗?我看是训练如何做木头人才对。

这八成是王淑妃的授意,来施下马威的吧?

我托着点心坐在后廊的台阶下偷闲,反正表姐现在忙着,杨华儿也不得空,我乐得清闲。这沅英宫的点心做得不错,麻酥团子香芋糕,炸奶油果和松仁饼,味道真是不错。其他人都吃得很少,八成是怕身材发胖走样,得不到皇帝欢心,倒都便宜了我。

入选姑娘们的外套衫裙都交给宫中的浆洗,但是贴身的衣物比如兜肚亵衣什么的都是自己洗。托表姐的福,我这个在现代用惯了滚筒式全自动洗衣机的蛇精,又倒退回原始状态,用手洗内衣,然后拉在绳上晾晒,阳光和煦微风阵阵……各色的兜肚亵衣在绳上飘飘舞动,好像五彩蝴蝶。

不知道哪件是杨华儿的呢?不如我给她捉个毛毛虫放在衣服里,咬不着她,能吓吓她也不错。就算是吓不着她,恶心她一下也好。这种兜肚哪有穿现代的内衣好。现代内衣又舒服又好看,还带塑形美体的功能,不比这个强多了嘛。

我拍掉手上的点心渣儿,摸摸我晒的衣服,已经干得差不多了。

将几件衣裳收了,再收帕子——绳上晾的帕子呢?

我东张西望,一眼看到靠墙的一排树上挂着一黄一白两条丝帕。

什么时候让风吹走的,我竟然没有注意到!

这下可好,搬运术也不能用,玄风术不能用,只好施轻功了。

看看左右无人,我轻轻一纵上了树,先拿着那条黄色的,白色的挂在一条细枝上,离我还有两米多远呢。

我将腰里系的绸带解下来,往前轻轻一甩,要是钩个别的物件,保准是手到擒来。可是我那位骚包的表姐,用的手帕是真丝质的,柔滑非常,绸带也是个滑溜的东西。那块手帕飘呀飘地向下落,跟片落叶似的,落到了墙外的宫道上。

我的绸带本打算再接再厉地使出去,将帕子捡回来的。可是宫道上打东头儿来了一队人,簇拥着一顶轿子逶迤而来,我伸出去的手就这么僵在了原处。

我可不是笨蛋,要在这么多人面前显露我身怀武功去捡一条帕子,那些人不将我当成刺客抓起来才怪呢。

可我这么一个大活人趴在树枝上,底下的人又不是瞎子怎么会看不到?

当先开道的人叱喝一声:“什么人!”接着其他人也戒备起来,纷纷抽出兵器来指着我,我连忙摆着手赔着笑脸,“大家别误会啊,我可不是刺客。那个,刀剑无眼,大家可别乱动。”

底下的人喝问:“你是何人!攀在树上意欲何为?”

我尴尬地挥挥手帕,“我是沅英宫的宫女,因为晾的手帕被风吹到树上,所以我才爬上来捡,可是手帕又被吹到地上去了……”要说让底下的人将手帕捡了扔给我,我倒不是说不出口,但是恐怕我说了他们也不会管我,能不问我的罪就不错了,毕竟这年月让贵人受惊也是样罪过啊。

底下人的一时没有说话,我也闭上了嘴巴,树上树下大家你瞪我我瞪你地僵持起来。

可是我能坚持,底下那些人也能坚持,却有一样东西不能坚持了——我趴的那根树枝本来也不粗,被我又踩又压欺负了半天,早就摇摇欲坠。嘎嘎的断裂声不绝于耳,我想不光我听到了,底下那些人应该也听到了。

现在摆在我面前有三个选择——

一、退回来,并且注意不要显露我身怀武功,而且那块手帕也不能要了。

二、跳下去,管他是谁,反正这种忍气吞声藏头露尾的生活不适合我。

三、关于这个三嘛,只怕是来不及了,因为,因为……这根树枝不给我从容选择的时间了。

啪的一声树枝折断,我马上变成一个自由落体,像启发牛顿的那个伟大的苹果一样,受地心引力的作用直直地往下掉,砰的一声结结实实摔在石板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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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样的世界,千奇百怪的能力,稀奇古怪的武器,丑恶黑暗的人性,脑洞大开的剧情!充满欢笑也充满苦楚,充满热血也充满冒险,这才是千姿百态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