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梦。
后半夜竟然下了阵儿淅淅沥沥的小雨,仿佛一首恰到好处的催眠曲。
一大早,白清羽昨夜所住的房间里便空无一人。
不知何时,窗边飞来一只形貌妖冶的凤尾蝶,半空中晃晃悠悠地转了个圈儿,在木窗劣质雕花的空隙处停住了。
东方的天空,渐渐泛起了鱼肚白。
喜福客栈门口,一道纤细娇小的身影拖着沉重的步伐停在了路边,脊背弯成了九十度角,双手在腰间支撑着,脑袋不受控制地朝着地面探去,已是气喘吁吁。
天才微亮,她已经沿着这条街道跑了二十个来回。
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可偏偏她已经没什么力气了。
街边的摊贩这时陆续开始布置了起来。
此时,白清羽正懊恼于这具身体的虚弱单薄,忽然眼光瞥到不远处一间热气腾腾的包子粥铺,立刻直起身子,原本憋闷的神色刹那间便生动起来。
一炷香后,白清羽坐在粥铺里边,一手拿着香喷喷的包子咬了一口,一手端起碗,喉咙咕咚咕咚咽下了一碗白米粥。
包子松软可口,白粥软糯香甜。
这粥铺的老板虽是个年迈的婆婆,但熬粥的手艺真是不错!
“大娘!能不能问你个事儿啊?”
“欸!你说!”
“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大一点的藏书阁之类的?”
“哎呀,这你可问对人了!”
婆婆一边替他人盛粥,一边亲切地朝她笑了笑,满脸的褶子仿佛打了皱。
“这城内虽没有专门的藏书阁,不过老婆子我啊倒是听不少客人说过,隔壁中元街上那饮鸩楼里确实有一间书房,摆满了各色书籍,从古至今,从各国历史到修行法门,甚至于各种绝版孤本,可以说应有尽有啊!”
“那,我若想要进这饮鸩楼,可有什么要求吗?”
“这老身我就不清楚了。不过据说那饮鸩楼向来打的旗号是公平交易,无论你想要什么,只需要等价交换即可!不过老婆子我如今老喽,可搞不懂年轻人那些弯弯绕绕的路数咯!”
快速解决完早饭,白清羽特地多付了几文钱,礼貌地谢过了这位老婆婆。
不得不说命运有时就是如此的巧合,等到她站到饮鸩楼奢华的建筑跟前时,才发现这不就是自己先前进城后费尽心思爬墙又爬树,好不容易才溜出来的那家店吗?
只不过,确定龙纹也是平民百姓可以使用的装饰物吗——难道在这个时空,皇室的象征并不是龙……
满目皆是流光溢彩的龙纹浮雕,白清羽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就在这时,眼前那扇紧闭的大门竟然悄无声息地开了。
白清羽一怔,左右环视了一圈,大街上依旧人声鼎沸,却并未见旁人欲要进这饮鸩楼的。
眼下这场面,显然就是请君入瓮、不怀好意。
她下意识皱了皱眉,灵动的眼睛扑闪着,不经意间闪过一丝顾虑。
如今的她对于这个世界的认知几乎全凭道听途说,身体素质尚未恢复,身手也远不及曾经的巅峰状态。
在尚不清楚对方是敌是友的情况下,冒然闯入,可以说是危险至极。
然而,她不想两眼一抹黑地再慢慢等下去了,她需要尽快地了解这个世界,这是目前最快速也是最有效的方式。
毕竟无论身在何方,实力终归是立足之本,可修炼这种事,她以前完完全全没有接触过。
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那些世家大族的修炼法门绝对是不传之秘,普通市井流传的则多是旁门左道,不见得可以信任。
至于白家,虽说是一个摆在面前最方便的渠道,然而凭现在的实力一旦回去,有那些虎视眈眈的姐妹族人在,怕是会有挡不尽的麻烦。
奇怪的是,人生头一遭,她对自己的运气抱有了一丝莫名的侥幸。
凭着前世丰富的谈判经验,说不定能结识来到这个世界以后的第一个盟友。
虽然她很快便会为此次盲目的乐观,而得到难以忘却的教训。
左右权衡之下,白清羽咬咬牙,终于迈步走了进去。
在她身后,厚重的大门徐徐关上。
一只凤尾蝶从二楼窗户飞了下来,在门被关上的前一刻穿过缝隙,轻盈地飘了进去。
偌大的楼阁里,竟然空无一人。
整座建筑所采用的一看就是顶级的木料,然而大厅左右两边的房间众多,过道相连处处是曲折的回廊,全然不像一处正常的店铺。
白清羽自打走进这里,一边打量着四周,一边颇为随意地逛着,在旁人眼里不过是无头苍蝇似的乱撞。
忽然,她目光微微一闪,停下了脚步。
不远处出现了一处死胡同,尽头处的墙壁却与周围有着细微的色泽深浅上的差异。
白清羽一手抚过身边房间的木质隔板,眯眼打量了片刻,却没有像窥视之人意想中那样原路返回,反而直直地往那死路走了过去。
果不其然,尽头处那明明看似是墙壁的地方,竟然轻而易举地被她穿行了过去。
墙壁之外,是一处曲折向上的楼梯。
她微微一笑,稚嫩精致的脸庞霎时浮现出一对可爱的梨涡,藏在袖子里的左手却是悄悄捏紧了某样细长尖锐的物事。
迈着沉稳的步伐踏上楼梯,很快她便来到了二楼。
和一楼几乎一样的布置摆设,若不是走到窗边仍能看见下方喧嚣的街市,她会以为自己方才上楼的动作是陷入了什么幻觉。
还没来得及思考其中的不对劲,只听见“吱呀”一声,右手边第一间房间的门已然开了半边。
白清羽盯着那房间,里面仿佛有着一双掌控一切的眼睛,诱导她一步步走向终点。
她轻吐了口气,没有犹豫地向那边走去。
事到如今,走或留也由不得她了。
刚踏入房间,不出意料,门立刻又被不知名的力量关上了。
里边本是一片黑暗,幸而门边和墙壁上各点缀着几颗闪着荧荧亮光的夜明珠,柔和的光线打在这片空间,在白清羽的脸上投下一圈暖暖的光晕。
她看见不远处数排高大宽阔的书架几乎快要顶到屋顶,书架上每一层都堆放着琳琅满目的书籍,古朴的纸张散发着悠久岁月沉淀而成的历史的厚重。
这么高,叫人还怎么拿得下来?
白清羽脸上的表情有了片刻的凝重。
就算是前世的她,有法子可以借力上去,却也坚持不了这么长的距离。
看样子,还是要靠这个世界所谓的修炼之法。
就在这时,空气中忽然传来一阵奇怪的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