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忧郁
她甚至忘记了那些海浪声的呼唤，忘记了建筑系里沙沙的作图声，忘记了时空转换的流逝，她着意的只有现在。
黎笑看着安琪一脸享受，脸上不禁浮现暖暖而温柔的微笑。他只是想要让安琪明白，他是了解她的。
黎笑用波澜不惊的语气对安琪说：“走吧！带你去一个地方。”
穿过四合院，在树荫深处，出现了三个最原始的秋千。黎笑推着安琪坐上了秋千：“安琪，抓稳咯！”
黎笑轻轻推着安琪，安琪灿烂一笑：“这就是你带我来这里的目的吗？”
安琪高声呐喊着，让周围玩乐的孩子们大吃一惊。
黎笑的眼睛闪烁着光芒：“对！就这样大喊吧，把所有不安都喊出来吧！”
黎笑控制着力度，安琪越飞越高，仿佛徜徉在空中，迎风勇敢地飞翔。安琪的笑那么幸福，回过头来，那些喜悦流泻在黎笑心中，滋润他困兽般寂寞的心。虽然安琪说过，她的幸福与他无关。
沐浴在阳光下，他把他的忧郁藏在影子里，什么时候，你的喜怒哀乐才是因为我呢？无法想象，没有你的日子，我该怎么办？
北京时间早上10点30分的时候，安琪精神奕奕地出现在欢迎大会的现场，她的声音湿润而充满朝气，她的笑容，温暖而让人安心，她的光环，那么闪耀而并不刺眼……
在庄重的时刻，学校的礼仪小姐依次为各位留学生送上一束鲜花，以示欢迎。安琪站在一旁，友好地与各位留学生握手。
由于留学生还未适应时差，略显疲惫。而安琪站在他们身边，显得更加清爽。
正在这时，会场大门被打开，全场肃静下来。一位意气风发的少年捧着一束鲜花，在众人的注视之下，一步步接近舞台。在众人疑惑的眼神中，鲜花落在了安琪手中。
安琪紧张地拉着黎笑的衣角：“你想把欢迎大会搞砸吗？今天的主角可是他们啊！”
黎笑接过麦克风，对着全场用流利的英语说：“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欢迎来自世界各地的留学生，同时把掌声送给安琪！”
对于留学生而言，这样的欢迎仪式别开生面，同时也对安琪表现出极大的尊重。然而，对于清华大学这座古老的高等学府，自然有怠慢客人的意味。
欢迎大会草草收场后，安琪被校领导训了一顿，从教务处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安琪嘟着小嘴：“黎笑，你以后不要再做这样的事情了。不禁对学校影响不好，也会让我很尴尬。”
黎笑心情很沉重，他承认没有跟安琪预先商量是他考虑不周全。但是，他只想给安琪一个惊喜，不曾想过竟会给她造成这么大的困扰。他像泄气的皮球，眼睛顿时失去了光芒。安琪看着黎笑怅然若失一脸狼狈的样子，一时无语。是的，她没有任何缘由怪责他。
风迟疑地吹在他们身上，黎笑不会忘记，这一天，安琪的长发吹乱在他的肩膀上。他们在顶楼凭栏眺望着远方，各自想着各自属于青春的心事。那一场与青春的风雨，并没有将他们唤醒，他们看着屋檐上的雨珠一点一滴地落在校道上。
安琪缓缓地说出一个故事：“有一个人抓住栏杆死死不肯放手，他害怕他会落入万丈深渊，他甚至连底下的世界都不敢想象，更不要说看一眼了。当他终于坚持不了的时候，他松开了手，才发现他距离地面只有一米。——有些时候，放弃也是一种幸福。”
安琪不敢正视黎笑的眼睛，努力想要做不伤害他的事情，却一而再、再而三地上海了他的祈愿与心情。安琪知道自己很残忍，但不知道，到底如何才能让伤害减少到最低的程度。
黎笑叹了一口气：“饿了吧？走！我请你吃西餐！”
安琪慌忙避开，想要从黎笑手中抽出她的手：“黎笑！”
黎笑努力挤出一丝微笑：“你的意思，我都明白！但是，有些时候，爱情也需要死缠烂打的勇气！”
安琪望着黎笑，她知道，这一刻，她无法再拒绝，她无法决断地告诉他自己的心意，她又无法继续接收他的爱。在进退两难的时候，安琪只能选择逃避，她情愿欺骗自己黎笑对她只是如白开水一般的情谊，尽管她现在已经确信了这样的一颗被她伤害得血淋淋的真心。
安琪呆呆地站在原地，直至黎笑挥手：“安琪，你连陪我吃西餐都不愿意了吗？”
安琪回过神，追了上去。在她心里，黎笑就像亲人甚至哥哥一样的存在……
在一家颇有情调的西餐厅里，小提琴正在悠扬地发出丝丝入扣的声音，时而如清泉淙淙，时而如孤雁盘桓，在纷扬喧闹的世界上，人们的思想归于平静。那便是音乐的魅力，也许偶尔一段忧伤的旋律，一把沧桑的声音，一次若有若无的回眸，就足以打开人们禁闭许多的心门，所以，才会轻轻地询问：“亲爱的，你过得还好吗？”
黎笑沉默地看着安琪，她正在专心致志地翻看着餐牌，嘴角洋溢着一丝丝若隐若现的微笑：“我要一份商务套餐吧！黎笑，你呢？”
黎笑回过神来，询问：“不要其他吗？商务套餐并不是很好，很油腻。不如，还是换一份法国特级牛肋骨吧！”
安琪连忙摆摆手：“那可是要70多块的，还是要个商务套餐划算。”
黎笑不禁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怎么？现在为我省钱了？以后，我可是绝对能让你吃饱的。”
安琪脸刷地红了起来，该死的黎笑，净说些暧昧不清的话，叫服务生看着，不误会才怪哩。
黎笑看着安琪生气的样子，甜甜一笑，对服务生说：“那就两份商务套餐吧！”
服务生离开后，黎笑从书包里拿出一份资料：“安琪，之前你不是想看一下复旦大学去年建筑系的优秀作品吗？我拜托了一个老乡，他帮我找到了！”
安琪顿时显得有些焦躁不安，她不自然而颤抖地接过黎笑手中的图册，焦急地翻看着。她很想知道舒嘉到底过得怎么样，他只能够通过这些素描或是设计，迷迷糊糊地得知他的近况。当然，安琪不知道舒嘉已经飞离了中国的土地，她怀着同样一颗热切的心固守着复旦大学里的每一个名字。她知道，当年余舒嘉没有告诉她真相，自有她的苦衷，她也不愿刻意纠缠别人想要隐瞒的秘密。然而，她的动作开始变得迟钝与僵持，她没有看到余舒嘉的名字。期待的心情如泡沫般幻灭……
凭借他的天赋，怎么可能一副作品都没有呢？
凭借他流泻的指尖，怎么可能不在优秀设计中流连一个位置吗？
安琪变得激动：“黎笑，这真的是去年的全部优秀作品吗？难道没有遗漏吗？”
黎笑一脸疑惑：“都在这里了，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再打电话问问！”黎笑掏出了手机，安琪却拦住了。
“不用了，是我太敏感了。这些，我都看过了。你拿去还给你的老乡吧！谢谢你！”安琪低着头，用调羹心不在焉地搅拌着背离的咖啡。
“我们之间哪用说谢谢呢？”黎笑这样说着，却发现安琪早已陷入了她的世界中。
黎笑愈发心疼，安琪接过图册的那一刻是那么兴奋，让他感到欣慰。而现在，突然的沉默，反倒让人不知所措。也许，还是要慢慢习惯，才能赶上她的脚步。
黎笑小心翼翼，带着试探的语气问：“需要让我老乡再找一下前几年的作品吗？好像，你没有找到你需要的。”
安琪挤出一丝苦笑：“不需要了，没有意义。”是的，要想了解舒嘉去年的生活，只能从他去年的笔迹中，看出他成长的过程。
黎笑又再猜测：“是不是想要看某些人的作品。只要告诉我，我可以帮你去找！”
安琪又再摇头，她是如此抗拒黎笑走近她深爱的男孩。
黎笑看到了安琪眼里一丝掩饰掠过：“安琪，其实我可以给你更多的安慰。只要你诚实地告诉我，你的心情如何，在需要什么的时候随时告诉我，我一定可以为你分忧的。”
安琪没有回答，挤出一丝苦笑，托着脑袋，看着窗外的人来人往，在小提琴悠扬的声音中，追忆似水流年。她的眼神变得无比空洞……
她的爱，来不及等待又一次花开花谢，日出日落，听不到爱的回音……
黎笑娴熟地拿着刀叉，将盘子上的牛排切成小块，将小酒杯中的黑椒汁沿着顺时针方向均匀地撒在牛肉小块上，眼睛里全是宠溺。他轻轻地将自己的盘子与安琪的盘子对调，安琪看着细心、稳重而体贴的黎笑，内心滋生出一份温馨的感觉。
也许——安琪开始胡思乱想，只是也许而已了，想象而已。也许没有余舒嘉，她必定会爱上眼前这个同样干净、温柔但却更加勇敢追求爱情的男孩吧！
安琪叹了一口气，胃里倒吸了一股凄凉。她看到黎笑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正在安静地吃着牛排。他的眉毛高挺，浓密，睫毛很有魅力地微微蜷缩，黑色的眸子反射出幸福憧憬的光芒。鼻梁高挺，脸颊弥漫着北京人特有的白色。思考的时候，他像个成熟的男人一般沉稳，笑起来的时候像个孩子一样单纯……安琪陶醉了。
她一直没发现，其实黎笑比她想象中还要帅。用郭晓晴的话来说，黎笑是那种值得放入保险柜珍藏的男人。的确，安琪可以想象，如果她选择的是黎笑，她这一辈子都会特别安稳。天塌下来，黎笑会为她撑着。然而，她却固执地认为，在心底，她爱的人始终是舒嘉。而黎笑，那顶多只是依恋的情感。
“安琪，你到底吃不吃嘛？”黎笑用手指在安琪脑门上轻轻敲了一下。
安琪抚摸着脑袋：“很痛！”
黎笑轻笑：“活该！谁叫你心不在焉。我已经叫你三四回了。”
安琪不满地撇了撇嘴唇，忿忿地把牛排送入口中，使劲地嚼着。
黎笑皱起眉头：“怎么感觉你把牛排当作我的头了！真生气了？要不，下次我轻一点！”
安琪差点噎着：“这是什么逻辑，还有下次？”
黎笑看着安琪不声不响，脸上的表情变得乖巧与顺从，他心里不禁荡起一丝涟漪。黎笑很清楚，安琪并不是特别的女孩。但有一点，他可以肯定，她绝对不会平凡！
黎笑幸福地吐出一丝微笑：“安琪，吃饱了吗？我们还有下一站哩！”
“下一站？”安琪一脸疑惑。
黎笑喝了一口果汁，那么彬彬有礼，那么轻缓：“忘了吗？不是说好今天除了演讲以外，其他的时间都交给我来安排吗？”
“我不是说我感觉上当了吗？”安琪眨着水灵灵的眼睛，孩子气地与黎笑一唱一和。
“可是，你并没有拒绝啊？”黎笑着急了。
“那我也没有说过要答应啊！”安琪看着黎笑着急的样子，心里有一份不安的甜蜜。
“总而言之，今天由不得你说不！”黎笑的语气霸道，强悍坚定的眼神像是要把安琪看穿。
安琪安静地喝着果汁，微微一笑：“大哥，都听你的！”
那一刻，黎笑的脸上写满忧伤。原来，只是大哥——罢了……
黎笑压抑着心中强烈的起伏，拉着安琪的手：“既然你期望我扮演你心中的好大哥，我以后再也不会逼你选择，让你辛苦了！”
安琪看到阳光下，黎笑的笑脸比天使还要让人温暖。她跟随在大哥身边，穿梭于北京市的每一个角落。
黎笑说不清楚，在人来人往之中，他到底丢失了什么。在心底，那份爱依旧热烈。
安琪仿佛听到远方传来一首熟悉的歌曲——“微笑地说再见，庆幸最后能滔滔淘淘不绝，回味那几年，两个人，生日把奶油蛋糕涂得满脸。当初相爱的坚决，变成黑白画面，我没有留下眼泪，转身才开始天灰。”那一刻，她仿佛被什么击中，在闹市中，遗失在心底的某一个地方。
黎笑又再拉着安琪走出地铁站，这一路上，安琪靠着黎笑坐在地铁中，看着人们进站出站，匆忙的脚步留不住那些美好的瞬间，黎笑的眼神中出现了可怕的空洞。
安琪深深呼吸了一下，有种很清爽的感觉，她记得这种味道。当她父亲还在世的时候，她曾经来到这个地方，她无法忘记，这里有她爸爸鼓励她勇敢生活的寄望。而这一切，黎笑都不知道。而静坐在此地上千年的万里长城，是否还能记得这个已经长大成人的小女孩呢？或许，它一直见证着安琪的成长吧！
黎笑温柔地一笑：“安琪，我们去八达岭吧！”
安琪抬头，望着最高点，她响起了爸爸当年抱着她登上八达岭的情景，心里涌上一股暖流：“好吧！”
于是，他们启程了！细碎的汗珠流淌在他们的脸上，衬衫变得湿润，心情却因此而变得豪迈。
群峰叠嶂，雄伟壮丽的八达岭万里长城屹立在崇山峻岭上。
其中，八达岭长城是明长城中保存最万里好的一段，也是最具代表性的一段。作为长城重要关口居庸关的前哨，海拔高达1015多米，地势险要，城关坚固，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登上八达岭长城，极目远望，山峦起伏，雄沉刚劲的北方山势，尽收眼底。长城因山势而雄伟，山势因长城更加险峻。
“不到长城非好汉”，到北京不登长城，犹如到上海不游城隍庙一样，是不可想象的。而到了长城，不亲自登上八达岭长城，自是更加遗憾。迄今为止，包括尼克松、撒切尔夫人等在内的三百多位世界知名人士曾登上八达岭一览这里的山河秀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