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正继续说到：“我一生宁静不喜与人争论，虽女子做官实属我朝前所未有，但是太子殿下亲自允了的，我自不会再去说什么。我虽每日潜心学术，把全部精力时间都放在崇文馆，可朝堂上的事我也是一清二楚的。“
原来这老头表面上看起来一副书呆子的模样，实际心里边儿跟明镜似的！
“太子允我做官，我虽欢喜，但其实心中仍有忧虑。”苏灵婵说出自己的想法。
“你只是一个小小女子，就不要妄想以一己之力去改变什么了。更别想倚靠太子殿下的势力，自太子手握皇宫大权开始，地位就一直处于飘摇动荡。好不容易稍事安稳了些，如今因你一人，又致使他深陷困境，连地位也是岌岌可危！”说到激动处，祁正握紧了拳头隐忍着情绪和狠狠落下却只轻轻放在了桌上。
似是空气都静止，苏灵婵不敢相信，不过是任命了一女子为官，便能在朝中掀起如此巨大的风浪。她以为太子监国，大权便都落入了太子的手中，有谁敢与之抗衡，那都是死路一条。
可是为什么太子连任命一个女子为小小的校书郎都能惹得一身刺，甚至连自己的地位都开始动摇……
苏灵婵不能理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贵权威，竟因她一人而变得岌岌可危……
“大人所说让我不太明白，太子乃万金之躯，地位尊贵，身份显赫，大半个星月朝都已经在他手中了，又岂会因任我为官而威胁到自己地位？“
祁正有些疑惑，问道：“听闻你是太子殿下带入宫中的，我不必猜想也知你与太子殿下关系非同一般。可这皇宫中人人知晓的事，你怎会不知呢？”
“我与太子幼时相识，只是自他回宫起我们便失了联系。”苏灵婵只提及此，不再多说。
“这样啊……哎……”祁正轻轻叹了一口气，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过了半晌，缓缓说道：“多年前，当今皇上因沉迷美色，极度宠爱来自民间的婉妃，夜夜留宿清平宫。可这后宫争斗不比朝堂有多缓和，没多久，整个后宫便哀声愤恨四起。”
“婉妃生八皇子，皇子六岁时，皇上在立太子之事上犹豫不决，皇后与当时的皇子黎墨便用计杀害八皇子以绝后患，命太监将其抛尸荒野。”
“妃子难忍丧子之痛，上吊自杀。皇上一夜之间失去两位挚爱，从此一病不起，丧失实权，星月王朝便落入皇后与当时的太子黎墨之党羽手中。”
苏灵婵惊得张大了嘴，瞳孔放大，“皇后竟如此胆大！敢杀害皇上至爱至亲！”
“这后宫之事，远远比你想象中复杂。”
祁正接着说道：“然当年受命杀害八皇子的小太监在最后一刻于心不忍，将其放至荒野便离去复命，小皇子逃过一劫，流落民间。”
“直到三年前宫中那场聚变，世人才知当年的小皇子并没有死，而是隐忍多年依附着燕王殿下的势力回来复仇了！”
“您说的是……”
“对，当年那个小皇子，就是当今的太子殿下。”祁正顿了顿，继续说：“他用谋略兵不刃血便夺回了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可对当年的仇人却依旧无可奈何。”
“前太子黎墨叛逃鬼方，皇后一族势力盘根错节，多年来早已深深将星月王朝的土地所缠绕。”
“皇上如傀儡般被各方操纵，老宗族新势力文武各部皆是暗流涌动，太子好不容易才稳定了形势，如今……若是一步走错，满盘皆输啊！”
苏灵婵没有想到黎川的所处境地居然如此不堪，她后悔自己没有多加考虑便答应了他坐上了校书郎的位置。
一个通过夺权上位的太子，不被多方认可的太子，却会为了让自己做官不畏惧他方势力。他这么做，究竟是为何，为何……
苏灵婵心里满满都是内疚，如果黎川在她面前表现不要那么强势，如果他不要那么逞强，自己会看到他的苦衷的，会理解的。可他从来不会承认自己的弱点，他要她做官就必须做，哪怕朝中因此蠢蠢欲动了也要做！
沉默良久，苏灵婵开口问道：”大人，可否怪我害了太子殿下到此等地步……？“她垂下双眸，不敢去看祁正。微微颤抖的睫毛透露出她心里的痛苦和纠结。
祁正看着她沮丧着脸，安慰到：“怎会呢？太子殿下决定的事，自是有他的道理。只是你若还顶着女官的这个头衔，从今以后在这宫里就要小心行事。最怕的就是手里只有一点权便想着去改变什么。”
“我明白了，大人。可是这女官，我今日便会去殿下处，向他请辞。”苏灵婵坚定的说。
她一开始确实想过依附着黎川的势力向上爬，可如今因为自己的原因让他身处险境，她是怎么也做不到为了自己的权力而把别人推入深渊的事情。尽管她依然渴望权力，从黎川告知她女官的事情开始，她的心里便生出了渴望的萌芽。
祁正阻止，“不必去了。我说过，殿下许你官职，必是有他的道理。只要你安心待在崇文馆，不再有那些稀奇古怪的想法更不要说出来，便好！“
苏灵婵已经听不进去祁正的话了，她满脑子都是刚刚所听到的黎川自小的坎坷和如今所处的险境。
而如今这一切，都是因自己而起。
这女官，不做也罢！
“大人，我现在就去找太子，向他请辞！”苏灵婵满脸的倔强，语气坚定。
祁正无奈的摇摇头，“去了也是徒劳啊！太子决定的事，岂是轻易就会改变的！”
“若是有人因我而受伤，我内心是断断不会安宁的！”说完，毅然决然走出了崇文馆。
天已经大亮，甚至有微微的阳光照射下来。路上是来来往往的宫女太监在给各个殿中送生活物件。
这个时辰，黎川该是还没下朝吧。
若是皇上安好那么上朝便是在承乾殿上，可如今皇上卧病，太子监国，每日上朝的地点自然也就换在了东宫的昭阳殿。文武百官每日来朝便是来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