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我有多恨你
恨到蚀了骨钻了心
倘若我所受到的痛能够让你偿还我一分
我愿永坠鬼灵深渊尝尽剥肤之痛
——卿慕
又是那个梦…
也不记得这究竟是第几次了。
他扶着床坐了起来,颤抖着喘着粗气,贴身的衣衫都被汗沁透了。
每次的梦都好似那一日的情景重现。
卿慕穿着一身素白的衣衫,黑发散落在肩,她的脸色苍白似鬼,却依旧如初见时那么清丽。她站在他的面前,不再有任何的表情,面若冰霜,让他如何也无法将面前的她与记忆中那个跟在自己身后嬉笑如莺的小丫头画上对等。这是第一次他感受到她虽在眼前,却又远在天边。她不再是曾经的卿慕了。原来只是几日,他与她之间便隔了天涯海角,他望着那样的她,心如同被紧束了层层蚕茧一般发麻。
是他,让她魂牵梦绕。
是他,让她家破人亡。
他以为她是来复仇的。
她不是。
她说。她可以亲手把自己的心剜给他,而她要的只是他的答案。
他应了。
她问了她的问题,字字句句他均如实做答,他以为自己表现的如此冷漠便是真的不在乎她。
她咧开嘴,笑了。
她说。我输了。
她抽出了一把利刃,他以为她要杀了他。
他错了。
她反手将刀刃转向了自己,狠狠的刺入了自己的胸口。
那一刻。方知,她若是要杀他,他无惧。可她若要自尽,他惧了。
停下来!快停下来!
卿慕如同一具抽了丝的空壳一般坠向地面。
墨丝飞洒在空中,胸口殷殷渗出的血,在白色的衣衫上如同大片大片绽放的彼岸花。
他不顾一切的冲向她,抱住她。
她却望着他的眸,喃喃的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她说。都是骗局,对吗?
她的那双眼还是那么美,可是却寂若死灰。
她闭上了双眼,没有等到他的回答。
不…不!
梦每次都是在此惊醒,梦中她的那双眼,梦醒却好似依旧在面前。
他怕了,真的怕了。原来到头来,是她变成了他的真正的梦魇。
那日她没等到他的回答。
后来他懂了。
那时的卿慕话既已问出,而他的答案于她而言早已不重要了。
—前传—
辜月。
今日的天气格外的冷,连不常下雪的缚城也飘起了雪花。只不过是转眼间地面上便堆积了厚厚的雪。而缚城的人又一向怕冷,虽不过才是酉时平日里繁华的街道上也不见零零散散的几个人,连平日里的叫花子也不知躲到哪个破庙里避风雪去了。
要说现在整个缚城里最热闹的地方怕就是卿宅了,今日卿义施的夫人正值生产,闹的整个府里的大大小小是沸沸扬扬的。
“老爷,老爷稳婆来了。”
“快请,快请。”卿义施在房间外焦急的踱着步,不停的搓着冻得通红的手。
卿宅的管事于叔看见卿义施这般不安不由得在旁宽慰道“老爷,外面冷。您进屋去等着吧,夫人不会有事情。”
卿义施低着头没有作声,依旧焦急的往屋内张望。今日本不该是夫人的生产之日,十月怀胎,原定的日子怎么也要到入了年。如今还不到九个月夫人就要生产了,他怎能不着急。家里的丫鬟们也是忙里忙外的递着毛巾和热水,这使他更加忧心了。
“哇!哇!”突然屋内响起了孩子明亮的啼哭声。
“老爷!老爷!生了生了,夫人生了!”一个小丫鬟匆匆的屋里跑出来
“夫人呢,夫人可还好。”卿义施慌忙走上前去,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问夫人,不问其他。大家都知道卿义施爱妻如命,便也不奇怪。
“老爷大可放心。夫人一切都好,就是太过劳累有些虚弱了。”卿义施听闻这才松了口气。
“恭喜老爷。母子平安。”稳婆从屋内走出来,怀里抱着个素色的襁褓。
“好,好!好啊!”卿义施欣喜的点着头,接过稳婆递来的襁褓。只见襁褓中的婴儿双眼微闭,皮肤红润白嫩,两只小胖手也是极不老实的想要伸出襁褓。卿义施见他这般活波样自然是更加欢喜了。
卿义施抬头看了看已经快要落暮的天空“:这个孩子既然是傍晚暮色时降生。”
“就名唤卿慕吧。”
这时,天空突然传来了一阵鸟鸣。抬眼望去,只见从远方的丛山中飞来一群候鸟。数量之多竟有快上千只,一时之间乌压压的竟快盖住了天。借着傍晚微弱的太阳光,便能看见这群鸟的种类繁多令人惊奇,有些鸟甚至都闻所未闻。这些鸟在缚城的上空久久的盘旋,鸣叫。这个场景实属壮观非常。缚城家家户户的人家都探出了头观看,议论着。街上一时之间人声鼎沸。到了后来这一奇闻也广为流传,但却无人知其缘由。
祟光洞内。
昏暗的光下只能依稀瞧见两个人影,一老,一少。
“龙儿,这一天终是到了。”一个声音似洪钟般响起。
“师傅,你我所愿许久,我定会完成的。”年少那个身影言罢便转身出了洞。
另一边,丹穴山上。
一个清瘦的男子正浅睡的伏于案边,案边的一只黄雀忽的不安的鸣叫起来,不断的忽闪起翅膀,仿佛急于飞向某处。黄雀这一举动惊醒了男子,男子睁开双眼将黄雀立于指上。
“怎么?你莫不是想飞出去玩玩?”男子浅笑的对着黄雀说道,一边起身走出了房间,青色的衣衫趁着他的身形到确实有着一番仙风道骨的滋味。
男子直立于木屋外的高台之上。丹穴山高达百里,高耸入云,可以轻易的俯瞰整个丹穴。而丹穴气候温和,湿润,树木则多繁密所以常年居住着式样不一的鸟类,不少的鸟类甚至起源于此。由此说来若议丹穴是鸟类的发源地也是不足为过的,平日里时常可以看见形形色色的鸟飞于上空也别似一番世外桃林。
可是今日确实反常很,只见山下的丹穴丛林里万鸟齐飞,所有的鸟不约而同的向山外的正南方向飞去,这种场景可谓是百年难遇。而如今又正值寒冬,这番情景更是前所未见。但虽是蔚为壮观,但也甚是怪诞诡奇。
男子望着山下的场景,缓缓地收起了刚刚嬉笑的面容转而锁起了眉头“:这千万年来,她还是来了。只是......如今却是在这仲冬。她本应司夏,这天寒地冻的着实是不该啊。”男子看着这不过酉时就几近夜色的天空陷入了沉思。
忽的,男子似忆起了什么,屈起了指尖好似在算着什么,低语着“:角,亢,氐......女,虚,难不成是......不,这不该。”男子自顾自的摇着头,又重新掐指算着。看起来好像是在反复确定着什么。
“今日怎么会这个?这不应天理啊。”男子叹着气望向远处万鸟飞去的方向。
片刻便好似如梦初醒一般,面容依旧带着笑意,执着黄雀转身走回了木屋。“她来了怕是有人要坐不住了。”高台上只留下衣衫虚无飘渺的风影还有他若隐若现的声音。
“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