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猫脸血(3)
十天一手举着雨伞一手握着自行车把手,尽力控制着方向前进,阴雨天右膝倒像痛得更厉害了。
杜沁沁一见淋得湿漉漉的十天,低呼,然后迅速走进浴室拿来干毛巾给十天擦拭着身体。可雨水依旧不停从发梢滴下来,杜沁沁干脆让十天去洗澡。
十天用温水冲洗着身体,忽然警觉地回头,身后,浴室门被推开了小缝,木年把头探进来笑得见牙不见眼。十天抡起手中的毛巾甩过去。
木年惨叫,然后捡起毛巾大摇大摆地走进来,挑衅地看着十天,“你的衣服。不让我进来,待会就要赤。裸。裸地出去了。”
十天笑,“你个色狼。”
木年走出去,关门之前再看一眼,意味深长地笑。
十天懒得扣上衬衫的纽扣,用干毛巾揉搓着湿漉漉的头发,走进路之轩的房间。
坐在纸质褶皱书桌椅子上的路之瑶就那么愣愣地看着敞着衬衫相当暴露的十天,而看到路之瑶的十天吓得停止了擦拭的动作,抓着毛巾站在那里,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脸上,耳后有水顺着脖颈流下来,流过锁骨胸膛渐渐向下。
气氛有点怪异。
“亲爱的,你的锁骨好美。”木年一脸死相。
“滚。给我件T恤。”十天拿着路之轩的T恤逃出去。
十天换了衬衫回来。
木年要死不活地说,“我们家亲爱的发育得真不错。”
十天好不容易在浴室降温成功的脸又立即升温。
“你叫十天么?身材不错哦。”路之瑶相当自然地跟一句。
“偏骨感了点。”路之轩躺在那里加上一句评论。
十天有相当真切地被调戏的感觉,跟进了魔窟似的。
“所以你半死不活地硬把我召来就是为了这个?”十天挑眉。
“你们今天有什么计划吗?”路之瑶显得很有兴趣。
“有,玷污了他。你要参加么?”木年坐在地板上,微曲着左腿,手臂向后支撑着身体微微后仰,眯着眼悠闲的样子。
十天抱起枕头用力摔过去,“真想谋杀了你。”
“我今天无聊得很,陪你们玩玩好了。可是他好像不太配合唉。”这姑娘比他哥还邪。
十天火一阵一阵往上窜,脸红得快要爆。
路之轩抱着千张拼图爬过来,揉他的头发,凑在他耳边,“不是提醒过你,见到她你会失望的,别理他们,玩你的千张拼图。史努比的。”
少年们就这样在这件屋子里度过他们拥有的奢侈时光,懒懒散散,不去考虑未来,不去抗拒,就那样眯着眼,美好得像是能够永远停留。
十天放上最后一张拼图碎片,然后在床上爬来爬去从各个角度看那只排队等着上校车的史努比。
路之瑶最终翘了早就约定好的毕业同学聚会,木年偷看她新画册的计划也完全被她的这个决定打乱。
坐在那张造型奇特的椅子上一直没动过的路之瑶站起来走到乐得屁颠屁颠的十天身边,她蹲下来看十天刚拼凑完整的拼图,“为了奖赏你两个多小时努力劳动的成果,给你看一样东西。”
“奈?好。”十天站起来。
“什么东西?我也要看。”木年也站起来。
“我刚刚完成的画册。”路之瑶皱着眉遗憾地看着木年的眼,“呆小木,你是绝对不会看到的那个人。”
路之瑶走出去。
路之轩把头埋在枕头里,笑得两肩颤抖。
“小天天,带我去么。”一副找死相。
十天回过头来看木年一眼,笑得灿烂无比,阳光明媚,然后慢慢拉上门。
十天走进去的时候下意识地去看那满储物架的毛绒玩具,没有办法不注意到一堆做工精美的毛绒玩具中脏兮兮的那个考拉熊,掉了一些毛,毛色也很不干净,像是劣质产品。
窗前架着的画板上固定着空白着的画布。
“想要画些什么吗?”
“恩,一直都只是画着画册,真正能让自己满意的算得上油画的画还没有,暂时也只能先让它空白了。”
路之瑶打开书桌抽屉,取出画册,然后笑着递过来。
十天双手接过,然后翻开。
扉页上有女生用七彩写成的署名,很漂亮。翻页,单瓣樱花飘落落在身着和服的女子的眉心,黑猫伏在她的膝上,舔着她的手指;翻页,樱花淹没了站立着的女子的和服下摆;樱花就这样一点一点淹没女子和她的猫。
“是先有画册,还是先有墙上那幅壁画?”十天合上画册归还。
“先有墙上这幅,这本画册是用整个初三完成的。”路之瑶抱着画册看墙上那幅画。
“你的初三有那么绝望么?明明就是完全不用担心升学的高材生。”十天斜靠在书桌上。
“如果初三只是要担心升学担心成绩该是多么幸福的事情。”路之瑶将画册放回原处,然后锁上抽屉。
“如果实在难处理,干脆丢掉不要管好了,不会发展到活不下去的程度就行。”十天拨弄着青蛙便签夹,青蛙头因为弹簧而晃来晃去。
路之瑶微怔,笑,“谢谢。”
“觉得你的房间还是开着窗的时候更有感觉。”十天轻声似自言自语。
“你说什么?”路之瑶没有听真切。
“没什么。收拾好了就去看看他们吧,看看呆小木折了没有。你带我过来看画册故意气他有够幼稚,可他个白痴肯定上当。”
路之瑶跟着十天走出去,笑,眼角弯起来,形成好看的弧度。
回去的时候,雨停下来,路上依旧是湿的,身上的衣服被杜沁沁洗过并且用熨斗熨干了,有洗衣剂的清香,十天贪婪地呼吸着干净潮湿的空气,笑得一脸白痴,卖力往前骑。
楼下的水果店出事了,人群里三层外三层将现场围得水泄不通,人群外停靠着几辆警车,有警察混杂在人群里工作。
所有人都在议论。
水果店的老板娘独自带着女儿在这个城市里生活,那个女人在女儿中考结束之后的那一天早晨用那把她经常用的水果刀划破了她自己的动脉,血咕咕地流出来,蔓延在卧室里。
女儿推开门看到躺在血泊里的母亲,吓到失声,都不知道报警。
她甚至不去在乎自己的女儿今后要去哪里,只在自己完成了任务之后迫不及待地结束自己的生命。这算什么?是女儿牵绊了她么,妨碍了她做自己想做的事,妨碍了她去死,一次又一次推迟了她的死亡日期,让她平白多忍受了那么多痛苦的日子。
这是不是意味着,对于她来说,女儿是她的包袱。
一直想要丢掉的包袱,又怎么会在意你考上了什么样的学校,又怎么会在意你今后要去哪里,又怎么会在意你过得好不好。
对于被当作包袱的女孩来说,这是怎样的悲哀。
十天忽然想起了送他苹果的那个女孩子,她送给了十天最漂亮的苹果,笑起来有小虎牙,她是那样安静而柔弱的女孩子,现在被人当包袱一样抛弃的她要怎么办。
十天向人群靠近,试图看清里面的情况,看看她在不在里面,却什么也看不到,只好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