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卿道：“不劳你费心。”
墨夷浔站了起来，他的身量对她来说有了几分压迫感。
小白从林子里奔来，直直地撞上墨夷浔的腿才停了下来。
墨夷浔一把捞起它抱在怀里给它顺毛，小白倒是没有闹腾，下巴还在墨夷浔掌心蹭了蹭。
云卿有些不满，“我养的东西，怎么亲近你？”
“它娘是我养的。”墨夷浔将小白递给云卿，她没伸手接，小白张牙舞爪也不让她抱，“许是你太吓人了。”
宫人报二帝姬来了。
沈遥也起身道：“我去你房中避一会儿。”
“我去书房见她，你们就待在这儿。”云卿拍了拍袖子上不存在的灰尘，“想要什么就找青铃。”
墨夷浔还立在原地。
云卿看了他一眼道：“你也早些回府。”
墨夷浔气定神闲的冲她摆手：“我等你回来，你早去早回。”
云卿嘴角一抽，迈步随太监去了花厅。
云意正在花厅喝茶，见云卿过来起身行礼，“见过大帝姬。”
云卿向来不喜欢拐弯抹角，“何事？”
“大帝姬要去江南？”
“关你何事？”
云意抿嘴，“也没什么，就是多嘴来问问。”
云卿坐下来，手里摩挲着木椅扶手，“没事便回罢。”
云意欲言又止。
云卿有些不耐烦，磨磨唧唧的，什么人呐。拂去茶水上的茶沫，云卿微抿一口，眼角却见云意仿佛要张嘴说话，便多喝了一会儿。
“大帝姬走时，会邀人办个送别宴吗？”
云卿嗤笑，闹腾半天支支吾吾，还是没有问到点子上来，“你有话直说，咱们时间金贵，哪一刻不是争分夺秒地抢来抢去？磨磨唧唧的，难怪贵妃娘娘说你成不了气候。”
云意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如花似玉的面庞最终还是红透了一片，“本宫就是来问问，大帝姬走墨夷公子会不会来送。”
云卿咂咂嘴，回味了一下方才的茶香，“他今日就来了。”
云意喜欢墨夷浔，大家都知道。墨夷浔故意避着云意不见，只有墨夷浔晓得。
云卿平日里闲惯了，也不怕水浑，事儿越多越好，她乐意当个棍子搅和。
于是她放下茶杯，起身邀道：“不如二帝姬随本宫去看看？”
云意绞着帕子随她起身，“本……本宫……”
“瞧你，又墨迹。”云卿已经走在前面，侧头对云意道：“他喜欢伶俐的女孩子。”
云意咽下这口气跟着云卿去向竹林。
墨夷浔果然没有离开，正同沈遥也品茶，见云卿带着云意来，眸色有些复杂，起身问安。
云意踱步上前扶起弯腰行礼的墨夷浔，“将军不必客气。”
自愿充当搅屎棍的云卿拉着沈遥也离开此处，咬耳朵道：“红颜。”
“云卿！”沈遥也皱眉，不懂云卿打得什么主意，“你做事太荒唐了些，越发随性子。”
“遥姐姐不也是如此？”云卿松开沈遥也，“我想了半天，遥姐姐怎么突然要去江南。游玩是假，见人是真罢。”
沈遥也不相信云卿这么快就猜到了，定是她随口一说，强装镇定道：“就知道胡说。”
“嗯，我胡说。”云卿捏下鼻子，“你身上的脂粉香味儿都不是我铺子里的。”
“这又能说明什么？”
“之前江南戏班子去丞相府唱戏，一个戏子身上就是这个味儿。”
沈遥也骂道：“狗鼻子。”
“我说对了吗？”
“对了。”
云卿眨眼，话本子里的桥段怎么就出现在她身边了？唱的是千金小姐和戏子的恩爱情仇？
“那你千里寻夫，搭上我做什么？”
“他要成亲，我去看看。”
云卿怀疑自己耳朵不行又问了一遍，“什么？”
“他要和他师父的女儿成亲。”
“你别说，话本里就这样写的。”云卿挑眉，“你让我猜猜，他是不是对你有意思，但是不得不娶人家。”
沈遥也眼里没什么光彩，淡淡说道：“他对我没意思。”
云卿再度震惊。
合着是遥姐姐一厢情愿，做了个配角？
云卿见她神色有恙，估摸是提起这个伤心了，便道：“那没什么好看的罢。”
“我就看看。”
沈遥也态度坚定。
云卿出了个馊主意：“不如咱们抢亲？”
“不必了。”沈遥也不想说话，兴致怏怏。
云卿摸着下巴道：“舅舅说的对，儿女情长果然害人。”
“你……”不比我好。
沈遥也咽下下半句，不提这档子事。虽然云卿不比她好，但人家是要成为九五之尊，普度天下。心里怎能只有儿女情长。
云卿平日插浑打科，吊儿郎当，背地里手段可是多。
生来似乎了无牵挂。
皇帝一死，她不继位就是随皇帝一道儿去。
宁贵妃和先后斗，云意云韶和她斗。
哪个不爱权？
云卿也稀罕。
什么闲云野鹤，都是闲下来没事想想，她现在放不了手里的权力，等哪天腻了，再说。
沈遥也伸手在云卿眼前晃了晃，“又在想什么？我都没伤春悲秋，你倒是想得出神。”
云卿回过神问：“那戏子叫什么？”
“随遇而安，生生不息。他叫随生。”沈遥也打开话匣子，“他说他那样的人命贱，所图不过活下去。就有了这样一个名字。”
“演的是那个《墙头马上》的角儿？”
“嗯。”
云卿仔细想想，那个随生是有一副好样貌，声音也婉转。可哪里就遭丞相千金稀罕了。
“那你是怎么说服舅舅的？”
“我说你要去江南游历，我刚好想去玩顺便陪着你。”
云卿扯起嘴角，“合着我就是个幌子。”
“我也没别的办法。”
“那他在哪儿成亲？”
“云梦泽一带。”
云卿呼吸一滞，愣是没说出话来。
“云梦泽好像不是富饶地方。”
云卿呼出口气，“嗯，所以人家取个克命贱的名儿。”
“你说话别噎人。”
“我忍不住。”云卿低着头，“真的是云梦泽？”
“那是他家乡，也是戏班子先开始的地方。”
“那就陪你走一遭……云梦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