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鹤穿云,匆匆不曾停留,开满鲜花的世界有什么值得留念,又有什么不值得留念;凭徐徐清风,扶摇九天,它们是在追寻着什么呢?白鹤的身影消失在了天边,殊不知那一幅偶然的画卷早已停留于文人墨客的诗行间。望崖边翠湖微澜泛波几只雀儿因谁而歌?花舞蝶伫立湖畔,风过裙起,婀娜万分。
她在等待一个人。
也许,所有的等待,只为了那一刻的尘埃落定,穿越绵绵不息的朝华夕暮;那些细碎的时光,已被她系成风铃,在心灵的门楣上低吟浅唱。时光蜿蜒流转,惟他永恒。
风儿忽地吟唱成曲,花儿轻轻摇曳,他们为谁,曼舞欢歌?阳光铺在树冠上留下温暖与黑暗,阴影处挲挲声传出,一根心弦不由绷紧。
“姐,你是在等我吗?”叶枫寻捂在腰间的手垂下,脸上露现出温煦的笑容。
“你想多了,我只是在……在看风景。”花舞蝶看向一旁微风拂起青丝恰挡住了她脸蛋上迷人的羞红。叶枫寻走到花舞蝶的身前笑道:“姐,我的小名就叫风景。”
花舞蝶闻言掩嘴浅笑,难耐的视线也终于落在了叶枫寻的身上。
纤尘不染的黑袍与带有血迹的大灰脸是那么的格格不入,花舞蝶抬起玉手拭去他的尘土道:“衣服坏了可以重新做,以后可不许你这么傻了。”
“嗯。”叶枫寻露出一口白牙笑道。
“你还能活着回来,不错。”北冥雪打量着站在洞口处的叶枫寻道。
“那是当然,小爷我的实力冠绝修界,独步天下!”叶枫寻长袖一挥端地霸气十足。
“哦?那我为何观你气息不顺,这显然是有伤之兆啊。”
“什么?”花舞蝶一愣看向叶枫寻脸色似乎变得严肃起来。
“枫寻,说你伤到哪了?”
“没事,一点小伤而已。”叶枫寻摆了摆手掌,哪料花舞蝶伸出纤纤玉手便按到了自己的胸口。叶枫寻当即自闭气息,脸色不一会便变的通红,而后只见他故作娇羞地道:“姐,不用这么着急吧,我还没有准备好呢。”
花舞蝶听其言观其色,心中忽地明了,俏脸上不由露出了一抹羞涩。“你在想什么呢!”花舞蝶抬起玉足朝叶枫寻的脚背狠狠一跺,随后不在理会在一旁龇牙咧嘴一蹦一跳的叶枫寻。
“挺有活力的嘛,看来确实没有受伤。”北冥雪看着叶枫寻滑稽的模样忍不住打着哈哈笑道,顺带比出了胜利的手势。而叶枫寻对此则是一手捂脚一手指着北冥雪欲言又止。他实在是没想到她这般腹黑,原来伯母是表面高冷女王,内心俏皮少女。
一番小插曲后,三人坐在石凳上聊着大大小小的事,这番场景让叶枫寻心里升起了暖暖的感觉。这就是生活,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该多好。
“伯母你为什么要保持这种形态而不融入身体里呢?”
“没必要。”北冥雪咬了咬红唇叹道:“被那个混蛋碰过的身体不要也罢。”
“伯母说的是?”叶枫寻出声问道,他隐隐约约感到了什么。
“他是小蝶的父亲,可是他却不配当一个父亲。”北冥雪看着地上跳动的火光,一双美眸已然朦胧。
岁月长河倒流,时间之书一页页地前翻。曾经是一段故事,属于他们的故事。
什么是修界?有人常说,有人的地方就有修界。可,他来了,所谓的修界又在哪呢?江畔晚风拂柳,诉尽离愁。吹一曲小调,独倚高楼,望月色渐漫小楼,轻掸别在腰间的长剑,思绪忽断忽续。他,花无心,终是寻不到心中向往的修界,或许自己早已找到,只是未曾抓住。
民间有民间的神话,修界有修界的传说;关于一位浪客的传说。
十二离家,十三浪迹天涯,七年间辗转十四州。走了很长路,看了很多人,他仍不见修界。每个人,不,每一个少年都有一个英雄梦,他自然也是不例外。拾一株枯草衔在嘴中,花无忧暗道:接下来该去哪儿好呢?已及弱冠的他却还做着小孩子的梦,同龄之人不免有人笑话他。而他却也懒得解释什么。时间一久,人们就将他划到了疯子一列,成了疯子当是没有朋友的,他花无忧甚是感同身受。孤独不是他的个性,而是他的无奈。世界这么大,如此美,可又有谁来陪她走上一遭?无忧,无忧,这些年来何来无忧?有点,只是孤独到空无一物的心。
“少年,你这是要去哪?”
“南泽!”思绪被打断花无忧自是没什么好口气,原先已在脑海中创的七七八八的招式被沙哑的声音这么一搅和已然支离破碎。
“哟,小娃娃,火气到不小哇!看你也是修道之人,怎不知道德二字?”闻言花无忧不怒反喜,一双眼忽地锃亮起来。打量着眼前毫不起眼地小老头,无忧心中不由地打起了小鼓,若眼前这是位世外高人,方才自己口气又是不好,那这番机缘岂不是要与自己差身而过?念头闪过,花无忧立刻毕恭毕敬道:“小子我正往南泽赶路,不知前辈欲去何方?”
老者不语亦与花无忧先前般打量着他。方一会老者咧嘴笑,此时在他心里已然有了什么打算。于是老者一边赞许花无忧骨骼惊奇,一边哄骗道:“若不嫌弃,你可拜入我的门下,不知你意下如何?”
“前辈若不怪小子愚笨,小子自无异意。”语毕,花无忧当即双膝跪地,三叩九仰行了拜师大礼。老者见后嘿嘿一笑,不禁让人有了一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随我来。”花无忧应和一声后随老者而行,也不知走了多久,走了多远,日暮西山时,二人已至一片翠竹林前。透过茂密的翠竹叶隐隐约约可见袅袅炊烟,师傅无话做徒弟的自是不可多问,只随前者穿梭在竹林中。偶尔无趣,伸手摸过翠竹只感点点冰凉之意。回想先前,花无忧不禁为自己的鲁莽所叹。寻常凡是有点修为的修士都会御气而行,可眼前这位始终徒步,如此一来实叫花无忧打心里没底。
罢矣,罢矣,事已至此再多想也是无用,花无忧暗道。人大多都是这样,遇到不利己的事会选择自我安慰,可有的人成长,有的人仍处在痛苦的漩涡中,施与你痛苦者则更加猖獗。
要不要逃走呢?
脚掌踩踏着覆辙叶的地,走过。几缕光辉从前方来,入了花无忧的眼瞳,真美!他叹道。
太阳于人们来说是永恒的,没一日的旁晚都会有着不同的绚烂。而人生只有一次,人们又该怎样去绽放自己的光?念此,以往乐观地花无忧不免有了些伤感,他这一生不会同夜空中陨落的流星一般一闪即逝?若真是如此,活于世间倒不如死了的好。他要当的是苍穹之上永恒的太阳,供人仰望!
“到了。”声音将花无忧拉回现实。前看,夕阳映着小桥流水与人家。村口三两孩童相互追逐,不经意间踩了未收的稻谷引得妇人大叫。门口老人看着,手摇蒲扇满脸乐呵,何曾几时他也这般顽皮,几十年,真的太短,太短。不久他就应该进入这片黄土地了吧!
人,活着活着就老了,老着老着就挂了。
越过阡陌小道,孩童驻足,河畔妇人抬头张望,新来的人儿,总需要时间去适应,相互地。不知行了多久,落日已至树梢,另一边灰蒙蒙,似月起的前奏。秋风萧瑟,花无忧下意识地拉了拉衣襟,借着微光看清了屋顶上已泛黄的茅草。花无忧心中终是明了,看来自己是走不进修界了。
“北冥,还不出来见过你师弟。”
花无忧眼神忽地明亮随后又迅速黯淡了下去。
木门吱呀,一盏青灯驱散了黑暗与寒冷,寻着光花无忧看清了提灯人,两弯似蹙非蹙笼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态生两靥之愁,闲静似姣花照水,行动似弱柳扶风。真真好生漂亮的人儿!花无忧直勾勾地望着眼前人儿,毫不觉那人儿已羞红了脸。
“痛……”突然花无忧感到脑壳一痛,转头恰对上了老者浑浊的眼眸。
“这是你师姐,你们好好认识一下,老朽我先去睡觉了”。丢下一句话后老者直径走入茅草屋内只留二人在原地尴尬万分。
“那个,我叫北冥雪,你呢?”
“我叫……花无心。”
“无心?你是不是很无情呀?”面对北冥雪的打趣花无心将头拧向一边不再言语。明月照江,二人漫于山头,从北冥雪的口中,师傅他也曾是高手,名满过天下,她也曾问过师傅为何混成了如今这般地步,可换来的不过是一顿臭骂,从那以后北冥雪便不敢再过问曾经的事。
遥望婵娟,花无心总感觉有着什么堵在了喉咙,百年内所有有名的修士的名号他都烂熟于心,可“皇”这名号在花无心的脑海中全无印象。
月渐渐地朦胧,时而像笄年地姑娘躲进云中,念着前程的花无心已不再言语。
翌日,花无心早早地起了床,凝视山间缥缈雾,感徐徐初晨风,他心中惆怅此时已散去几分。此地倒也没想象中的那班差劲,至少没有尘世喧嚣。跨步,站桩,以腰带肩劲力游身,八九十招不过三两息间,一刻后,花无心收势吐气,顿感浑身舒畅。正欲离去时却听的夜莺之声从身后传来。
“小小心,你方才打的是何种拳法,感觉很厉害的样子。”
花无心转身瞪着北冥雪道:“你叫我什么?”
“小小心呀,你不是叫无心吗,说明你的心小到看不见。”北冥雪伸出两根食指点在一块道。花无心一听正要出言教训她一番,却不料不敌那一双水灵灵地大眼睛,话未出口,已先败下阵来。
“小小心,你那拳法真好看,能教我吗?”
“好……好吧。”花无心虽想拒绝可拗不过北冥雪只好同意。北冥雪摆好架势,花无心捏着她的衣服帮她矫正位置。少女青丝的芳香让花无心红了脸,燥热在涌上了胸口。
“好哇,两个小娃娃不去烧火做饭,在这杂耍呢?”
“师傅,我们在练拳呢!”
“呵呵,练拳,练的是猴拳吧。”老者咧嘴一笑,眼中轻蔑毫不作掩饰。
“猴拳也是拳,总比你这个什么也不会的小老头好。”花无心气愤地甩着衣袖道。
“小小心,你说什么呢?快和师傅道歉。”
“不用。”老者抬手示意道:“你说老夫什么也不会,不如我俩试试?”
“就等你这句话!”花无心双拳一握朝老者冲去。
“啪!”一声清脆地响声炸开,花无心倒飞而出,双掌颤抖,已然无法握拳。
“拳都握不紧,还敢说练拳?等你什么时候能把拳头握紧了,再来找我。”老者留下一句话后飘然而去。
“你没事吧?”北冥雪扶起花无心问道。
“不用你管!”花无心并不领情一把推开北冥雪独自跑向远方。
竹林间花无心压抑着自己的哭声,他讨厌输的感觉。
“小小心,你在这啊!”北冥雪坐到花无心的身边,静静地,默默地,不说话。
“北冥,我真的能成为天下第一吗?”
“能!”
“为什么这么肯定?”
“因为谁都可以,只是在于想不想做,做了没做而已。天资并不是能决定你未来高度的尺度,小小心去努力,奋斗吧!”北冥雪挥着小拳道。
“谢谢你。”花无心握住北冥雪的玉手拉到自己的身前,将药膏轻涂在她掌心的伤口上。自己以后一定要对她好。
当一个人决定去坚持做某一件事的时候,那么对于他便是一种蜕变。
七年的时光,他终于握紧了拳,握紧了剑。
“你出师了,去南方找一个名号叫‘圣人’的家伙,打败他。赢了你就是天下第一,输了你就拜入他的门下吧。”
那一年他仗剑出世,名震寰宇。那一年她哭的很伤心,无论师傅怎样劝阻,她还是偷偷地逃出去找到了他。风华正茂的他们袒露了自己的心声,压抑的情感涌出,点点交融。风吹过百花,她的玉手按着小腹浅笑嫣然。
“我们的孩子叫什么好呢?”
“叫舞蝶吧,我喜欢蝴蝶飞舞的样子。”
“雪,我要去趟北漠。”
“嗯,这世界需要你这样的英雄,我也需要,所以我等你回来。”
无尽地黄沙构成了单调的世界,北漠,无际的北漠宛如天埑横隔了天灵四方边疆,可这天啊,终是小瞧了人的力量,天际线处黑影跃动,肃杀之气弥漫,于是乎,这本单调的世界此刻多了一份喧嚣。足足五军,他花无心真的挡得住吗?呵,谁又知道呢?
“挡路者,杀!”晦涩的言语落入花无心的耳中,他听不懂,可也不必听懂,因为最好的回复是进攻。长剑出鞘,雪莲绽放,朵朵雪莲舒展身姿,舒尽绝世风采。长剑起落间数名穿着貂裘地壮汉滚落在地。只见那持剑青年犹如神光切开了浩浩万万兵。转身起舞如蝴蝶,踏步突刺如毒蜂。刀刃,干戈贴着花无心的脸颊划过,,不足一毫的距离却若天隔般无法逾越。雪莲盛开,随风吟唱,一曲剑歌,轻奏离殇。
天边,血红血红的,分不清是夕阳的余晖,还是粘稠的血雾;风过,天地肃杀散尽,折戟残甲铺红天涯,血染如画江山,像极伊人眉心间的朱砂。晚风拂沙笛声残,夕阳山外山。拭去长剑上的鲜血,泪不断地从花无心的眼眶砸落,他,还活着啊!可,他们能回去吗?他们固然是敌人却也是英雄,他们的孩儿一定想要快快长大与他们并肩作战吧?但在那些孩童等着这样一个出去的时候,又有多少人等着这样一个回来的时候?花无心撑着长剑起身,三个日夜,数不清地小沙丘立于北漠。该叫什么好?就叫万英冢吧!花无心看着天边斜阳,一个想法油然而生,他要为这个世界创造相对的和平。
鱼灯暗,客梦回,一声声滴人心碎。孤舟五更家万里,是离人几行清泪?
云梦地,洞庭岸,翠绫随风,青伞伊人待君归。
他会回来吗?也许他明天回来,也许……
她会一直等他,这世界上有很多的等待,最好的那一种叫做来日可期,她愿意站在那一天的地方,从新的一秒开始数,等待着多年以后的相遇。
月光终是满了山头,凉亭内,他睁开眼,泪水模糊了他的眼,是梦吗?
他等待一个已故的人,不是痴心妄想,只是心有不甘。在此去经年间,隔岸观火,渔舟唱晚,只为曾经的伊人再一次地回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