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酒喝多了糊涂,有的人酒喝多了就清醒。最风度姑娘喝多了,就越来越严肃。气氛终于由热烈转向清凉。
到底是因为什么转向了清凉,那之后也没人深究。大概是矿兄因为要求我办事,一切都看我。看我的结果是我乐他们乐,我愁他们愁。
我也没愁呀。
就算是那个妞让我想起一进歌厅就拒绝的女子,但我立刻就恢复常态了呀。唱歌、跳舞、还偶尔开几个玩笑。最风度姑娘也一直陪在我身边。
严肃的最风度姑娘开始看手机上的时间的时候矿兄就提议散了。直到我们真的散了,我也跟这个最风度姑娘真正告别。就是真正告别,这个最风度姑娘也没能挤出来象征性的微笑。她严肃得就像个老太太,实际上我看出来了她的嘴唇有一些发抖。
我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脸,我的心一下子又开始落寞。
她轻轻地拥抱一下我,扭身就消失了。在一片乱哄哄的噪音里,我彻底丧失了情绪能力。一刹那我的大脑彻底空白,站在那里表情僵硬。真的,如果那时候我真的配合着嘴角流下了口水,那高佩都会认为我不是真傻了就是要中风!这是一个什么地方呀?
真的,这是哪里?我为什么会来这里?难道只是领导的一小点冷漠就足够让我堕落吗?难道说我骨子已经成了领导的一条狗了吗?
我就,也不知道是烟呛得、还是别的什么,眼睛里一下子就塞满了泪水。这时候我才想起来再拿起一块纸巾擦脸,一张已经不习惯被浸泡的早就脱离了大海的陆生高等动物的脸。这张脸代表什么,必须注意到每一个细节。
等我认为我自己正常了才回头,回过头看我这几个兄弟。他们身边的姑娘也全都消失了。
我们,被推到站着的子夜的风里,非常清爽。清爽得都有了寒意。好像季节被远抛在盛夏之外,或者是大地也被这些太多的嘈杂耗尽了体能。
两个矿主哥哥客气了几句,就都各自钻进不知道啥时候就安排好的早已等候着的车里。人只有成为人物才可以如此方便,成为人物怎能不惹人眼热呢?我热辣辣的目光目送着二位矿兄,人生的素养就浓缩成了一个字。尽管这个字我没好意思出口,但是。你懂的。
剩下我和高佩。
高佩说:“唉!都******安排好了,咱们哥俩去酒店!”高佩、难道真的是为了我要夜不归宿吗?或者说我今天的位置真的是如此至关重要吗?
重要到我的这个同学都怕慢待我。或者说,是在两位矿兄的要求之下不能够慢待我?
我们俩就打车去了酒店。
我们俩去的酒店据酒店服务员讲是本市最高级的,四颗星。
我们俩各被安排了一间房,还不挨着。
我心里孤独,心说就俩人,安排一间房得了。先跟高佩这厮聊到天亮,可高佩说啥也不干。高佩说人家安排了俩房间咱们弄成一个是啥意思?莫非还想吃回扣?这鸟人!那就挨着吧,哪能不挨着呢?
可服务员就是一个劲儿地说没有挨着的房间了。
我想,想了又想,最后还是把想了又想的都给咽了回去。故事总在发生,发生就有原因。外面的冷风把我吹醒了一些,我倾诉的欲望也开始减弱。
倾诉的这个欲望一减弱我也上来了困劲儿,寻思不聊就不聊吧。也许人家高佩就想这样。
也许是高佩不仅仅是不愿意俩人在一个屋里挤,而是另有深意。反正矿主把钱都付了,我干嘛还操这门子心?高佩又不是领导。
我还想,要是高佩打呼噜,也会影响到我睡觉。
一进屋我就赶紧去冲澡,尤其是好好洗了洗这一张脸。这一张脸沾满了口水,谁知道会不会刺激成满脸的疙瘩?我洗,一遍,又一遍。我洗我这张脸,都洗了十来遍了,还是不放心。要知道我小时候经常早晨不洗脸。我还在洗。
正洗着,心说这是最后一次了,不然我会变成精神病人。外面就传来敲门声,轻轻地。
我以为是别的房间,继续洗。心说洗完这一遍就是这张脸变成癞蛤蟆,我也不管了。又传来了敲门声,还是轻轻的。
我还在洗。
敲门声每隔一个小间隙就开始,轻轻地,但是很坚决。我清醒了过来,知道这就是在敲我的房门。我以为是服务员检查室内什么东西再交待给我一下,毕竟这么高级场所丢啥少啥的说不清楚。
刚才服务员并没有跟着上楼。
我打开门,果然是服务员。
服务员一进屋就把门给带上了。她顺手就拿起宾馆里的浴巾往我头上一胡噜,我的脸立刻就干燥了。我傻乎乎地眨巴着眼睛,她对着我嘻嘻地笑。
她说:“你这人有病吧?敲这么长时间门。我以为屋里还有别人呢。”
我昏头转向,还是没弄明白。我说:“有、有、有啥事儿?我都要睡了。”
她对着我往上一提短裙,没穿**。又对我往下扯了扯胸口,没带乳罩。
服务员笑嘻嘻地说:“哥你真能扯淡,老江湖装成个纯小伙儿。还能有啥事儿?哥你说不穿这身衣服还真不行,怕查呀。尽管我知道这地方没人查,可小心没大错。哥,你说咋来?”
我都吓懵了,也就没加思考地把她推了出去。“咣当”一下,我就把门关上了。
我的小胸脯控制不住一个劲儿地跳,心里还寻思咋没看清楚呢?这是市里,离雨泽县也就是一箭之地,还能有这个?我寻思只有省城那种大地方才可能会有此等没办法的混乱呢,省城地盘忒大管不过来是情有可原的。可这么一个屁大的小城市,都赶不上广东那繁华之地的一个镇子!咋还
这个这个姑娘,是咋混进这么高级场所的呢?
看样子啥地方都得加强管理,稍微一放松就会有坏人钻空子。一个服务员的服装就被这样的坏人利用了,怪不得对制服的管理更应该提高到法律层面呢。
我没装,当时真的是这么想的。我只剩下害怕了。
我这个人说起来也还是小家子气。去了那么多地方,还是这么胆小如鼠气壮如牛。
还粗鲁。
人家也不容易,干嘛态度这么恶劣?让人家出去也不能推呀,人家娇娇嫩嫩的一个小女子。讲文明有礼貌是公民最基本的素质,她不礼貌我不能不礼貌。我是个纯小伙儿也不能不礼貌,我头一次如此看人家的隐私也不能对人家不礼貌。我把异性神话了更不能对人家不礼貌。
但当时我确实怕了,这又不是国外。
就是在国外我都没那个什么,我气喘吁吁地坐下来。
我手颤抖着点了一颗烟,好容易镇定下来。一镇定,就后悔自己咋没好好看看被我推出去的女生呢?
那匆匆忙忙的小暴露是啥样的呀。别笑话我,我只是特别好奇。
我吸上了烟就坐在沙发里寻思,那时候网络还不咋发达。我还没见过天然状态下的美女图片。
刚刚镇定下来,我起来给自己倒了杯水。还没等落座呢,就又传来了敲门声。
我几乎可以肯定这是谁了,这丫头还挺有那种劲儿呢!都赶上医院里整天传嚷的**代表了!
准是!
但我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我就蹦跳着打开了门。
不是那人。
这第二个女生长得,我感觉更美!因为我正在寻找目光,一下子就不浑浊了。她是一种不喝酒也能让我沉醉的美,何况我喝了酒。我打开门就放她进来,我还请她坐下。
她一坐下我就很傻气地问她:“有事儿吗?”
她乜斜着眼睛看我,好像是在看一个精神病患者。
她说:“大哥,你也太幽默了吧?你说咋来吧?这都这么晚了,早干完早休息!真不是人干的事儿!”她有些疲倦,就开始脱身上的服务员服装。
我赶紧制止住了她,她停住了。她用着犹移的目光看着我:“咋了?大哥,瞧你这人!我带着套子呢,还能给你染上病咋的?我还害怕你给我染上病呢!”
我咽了口唾沫,哑着嗓子说:“你走吧!”
她立马就急了:“你妈蛋!去你妈的!你是谁呀,你是个什么东西呀?你以为你是总统呀?不要你不说?你以为老娘的时间是小摊卖水果靠点儿的吗,卖不卖货都坐在那儿傻等着人儿?”解了一半儿的扣子也没稀得系上,怒气冲冲地就走了。
掉地下一个小玩意儿,她没注意我也没注意。
她“咣”地一声关上房门,我更生气。
我靠,一个**,脾气咋还能这大?
我把烟头扔地上,又想起来自己住的房间。我应该有素质,不能随便扔烟头。我就低头把烟头捡起来,往垃圾桶里扔。我捡烟头的时候就看见了这第二个女生掉在地上的小玩意儿。
我捡起来,没看出能值啥钱。我寻思着,该咋把这东西还给她呢?放前台总不好吧,凭啥会有这么个女生进我房间呀。说偶尔捡到的,那她们服务员还不得自己密下了?就是给也得给她本人,不管好坏。可我又没办法找到她。
我着着这个女孩脖子上挂的小玉件,就不由自主地想这个女孩。想她的鼻子、眼睛、嘴巴,也想她那塞进瘦窄的套裙里的大胸,也想她出去的背影和转动着的臀部。我要是没看见这个小玉件或者在天亮才发现这个小玉件,那我就该睡觉了。我睡觉了恐怕就再也不会听到敲门声,因为我喝了酒。我喝了很多酒,早该睡成死猪了。
我没有睡意,下来打开电视。我打开电视,随手就又关上了电视。我坐下来,看留在屋里的杂志,介绍的都是有钱人。在这个时代,所有的有钱人都是成功人士,都是值得我们去争相模仿的楷模!
我看着这些人物,正琢磨哪一个可以在将来模仿一下呢,就又传来了敲门声。
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就没动。我只是把耳朵支楞了起来。
果然,敲的还是我的房门。我一个箭步就窜起来,我想准是第二个女生回来了。她够美够辣也够风骚。
她准是发现了自己丢的东西,回来取了!我心里在这一刻一下子涌出一个邪念。这是你自找的,可不能怨我。
就是把我枪毙,我也把她……
我迷茫了。
我虽然迷茫了,还是让这个女生进来。我对她似曾相识,一下又想不起来。刚刚过去了的俩女生把我脑子弄乱了。我迷迷糊糊的,肯定她不是第二个女生。
也不是第一个女生。
尽管我没有看清第一个女生的脸,但我还能大致感觉到她的身材跟第一个女生完全不同。
她不急,笑了。似乎跟我认识了一辈子,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又顺手从我的烟盒里抽出了一支烟。
我给她点上烟,她笑得更甜了。
她说:“我觉得你不能讨厌我。”
我想不起来她是谁,也答不上话。我就假装去了趟卫生间,不知道她说的是啥意思。可我自己也奇怪为什么没有往外撵她。
她并没有穿前两位的服务员服装,而是穿成了经理摸样。
我洗洗手擦擦脸对着镜子弄了弄头发,出来。她还是坐在那儿。
我说:“你怎么知道我住这儿?”我因为想不起来她到底是谁,又看着她似曾相识。这一次我镇定了,一镇定就似乎对她有一些不舍。
她站起来,在屋子里走了走。她说:“有权力真好。你说,假如你不是吴科,哪能这么让大矿主恭敬着,如此水平地恭敬着?”
我说:“我那个官,那还算个官?就是个股级!”
她说:“不是有句话说县官不如现管嘛,你就别谦虚了!吴科,能告诉我你多大吗?”
我说:“三十一了!”
她说:“比我大九岁。吴科”
我讨厌这个称呼,别扭。我说:“你还是叫我吴哥吧。”
她走过来,很是熟稔的就依偎住了我。她把肩膀靠在我的身上,我的个头只比她高出那么一点点。
我问:“你有多高?”
她说:“一米六八。”
我说:“我才一米七。”我说完这句话,心里面就充满了征服的欲望。这种欲望已经不可遏止地憋了我很久了。
但是,直到此时,我还是没能想起来她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