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傍晚时分,淅淅沥沥的雨又下了起来。
窦荳扶着门框,看着乌漆墨黑的天,不由得叹了口气。
“叹什么气呢真是,你舅舅还没回来呢,多晦气!”窦王氏经过窦荳身旁,嫌弃的看了她一眼,早不走,晚不走,快下雨了才说要走,真是要命!
窦荳一回头就看到窦王氏嘟着嘴在那叽里咕噜的,今天已经是她第八次阴阳怪气的在她面前念叨了,真不知她哪儿得罪了她舅母,她舅母这人也真是,嘴忒碎,看她对小窦金的态度,一看就知道她是个后娘,真该让舅舅好好修理修理她!
诶?小窦金呢?
窦荳往屋里逡巡了一圈,她娘回了房,窦王氏叉着腰在门口指桑骂槐的说一个小丫头,怎么就不见了小窦金呢?方才他还缠着自己躲猫猫呢!
窦荳沿着屋檐,一间房一间房的挨着喊,去了小窦金的屋子,也没见着人。
这还下着雨呢,小窦金可别跑远了!
怕是小窦金不见了,窦荳连忙跑去告知窦王氏,这人不见了可不是闹着玩的,窦荳与窦王氏道明白后,窦王氏这才警觉起来,这小兔崽子还真不见了!
窦王氏立马吩咐下人出去找人,窦荳也沿着素日里同小窦金玩耍的地方寻找起来!
“小金子,快出来跟姐姐躲猫猫了!”
窦荳撑着伞,雨也越下越大,不知不觉,窦荳就走出了府。
“小金子,快点出来了,别玩了!再淘气姐姐就不陪你玩了!”窦荳一边四处看着,一边喊着小窦金的名字,可四周却越来越冷清,只剩雨打油纸伞的噼啪声。
窦荳回头一看,四周却不见一个人影。
得了,出来找人,反而把自己给弄丢了!
瓢泼般的大雨渐渐将窦荳的衣裙浇湿,鞋子里是早就灌满了水的,一走路,就发出了“踢踏踢踏”的声音,窦荳顺着记忆中的方向,又往回走去。
咦?前面怎么有座桥,她来时可没经过这里,看来又走偏了,赶紧回去!
窦荳正挪步要往回走,却忽然看见桥上站立了个人,一身白衣,看背影就很好看的样子!
这么大的雨,什么人在这,这桥下水这么深,他不会想不开吧?
窦荳费劲的撑着伞,踩着积水,一步步往桥边走了去,眼睛不自觉的往桥底瞄去,天呐,这桥底的水也太凶恶了些,仿佛攒足了力气要把这座桥冲垮似的,一浪高过一浪的拍打着桥身,窦荳站在桥上,都有一股惊心动魄感!
“喂!你在这儿做什么?这么大的雨,你不要命啦?”窦荳走过去后,将伞忘渭崖的头顶上一挡,她这才发现,他的身上竟然没有被淋湿!
“你……”窦荳惊讶的话还没问出来,渭崖突然发力将她往旁边的茅草屋里推了过去!
“不要出声,躲好!”
窦荳连忙闭了嘴,她这是遇到高手了啊?瞧那气度,瞧那身手,怕是个武林高手啊!
窦荳点了点头,渭崖这才又放心的出去站立在桥头。
刚躲好的窦荳,还没来得及回味那白衣男子的用意,这就听到了外面传来的谈话声!
“这雨可真大啊!怕是哪条龙在行云布雨吧?”
窦荳往外看去,也不知是从哪儿冒出来的男人,膀大腰圆,五大三粗的,一身黑衣,来了桥上就开始问白衣男子话。
那白衣男子听闻黑衣男子的话后,笑了笑,转头看向别处。
天呐,笑起来也太好看了吧!侧面也好看!
“这世上哪来的龙啊?都是些神话传说而已!”
声音也特好听啊!嗯?他们在说龙?
龙?窦荳在心里嗤笑了一声,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信这些,这些古人,可真是迷信!
窦荳还没从龙的思绪中转回来,外面忽然狂风大作了起来,一时间,电闪雷鸣,冰雹噼里啪啦就砸了下来,这茅草屋又年久失修,拳头大的冰雹说砸就砸,窦荳被砸的倒吸一口凉气,一摸额头,竟然被砸出了个包!
嘶,可真疼!
窦荳小心翼翼的挪了个位置,继续注意着外面的情况。
只见那黑衣男子有些怒了,欺身往前,瞪着那白衣男子,凶狠的说道。
“雨势这么大,定是有龙在行云布雨!”
“没有,兴许是有蛇在兴风作浪也不一定!”
渭崖坚定着自己内心,段虺的威压快压得他喘不过气了。
“是龙!”
“是蛇!”
那黑衣男子越来越愤怒,五官渐渐变得扭曲起来。
窦荳在里头看着,这黑衣男人也忒小气了些,这么些小事,竟还动气了!
渭崖见段虺渐渐快露出原形,连忙飞到了桥对面去,转身就跑了。
啧,这轻功可真好,她回去也可以跟娘学学了!
那黑衣男子见人跑了,一个闪身,也不见了踪影!
这时,风也停了,冰雹也停了,窦荳这才捡起油纸伞走了出来!
这两人可真奇怪!
抛开了这两人,窦荳加快了步子,还是快些回去吧,晚了娘该担心了!
转了好大一个圈,窦荳这才看到一排排青砖大瓦房的屋顶,她连忙往前跑去。
“咚咚咚!”一阵紧急的锣鼓声将桃花坞的村民都从家中惊了出来。
窦荳连忙跑了过去,这是出什么事了吗?
窦荳刚跑过去的时候,娘跟舅母也出来了,窦荳连忙拉住她娘。
“娘,小金子找回来了吗?”
“找回来了,你看你这一身湿的,快些回去换一身衣服!”
听到小金子找回来了,窦荳这才松了口气,跟舅母打了声招呼,就先回去换衣服去了。
换好衣服出来,大家都聚集在了桃花坞的上街,一个颇有气势的男人,正被乡民围着讲话!
“乡亲们,罗刹江坝口快要堵不住了,大家伙赶紧带着老人孩子往桃花山上走,那里地势高,洪水上不去,尤其是老人孩子,待会儿都跟紧了,别掉了队,这洪水说不准马上就来了,大家伙赶紧往山上走,都听明白了吗?”
人群里,窸窸窣窣的声音渐渐开始变成了嘲杂声。
“洪水要来了,家里的银子还没拿出来呢!”
“要什么银子啊,先把命保住再说吧!”
……
“大当家的,我家那口子呢?”窦王氏一听坝口要决堤了,这当家的可还在坝上呢!
“奇枫现在还守在坝口上,查看洪水的势头,一有情况,他会第一时间逃出来的!”
大当家是一个中年人,比窦奇枫年长些,看他面相,就知道是一个好说话的人!
“这都要决堤了,他还往那作甚?大当家的,你快些差人叫他回来吧!”
大当家闫嗣淮点了点头,就吩咐身旁的一个兄弟去叫人去了。
正这时,上街口处突然传来一声惊呼。
“快跑啊!洪水来了!快跑啊!”
大家伙一听洪水要来了,连忙跟着大当家往山上走去,这窦王氏嘴里都快急出燎泡了,大当家带着人走了,她实在不知道该找谁去把她丈夫找回来了,没办法的她,坐在地上就开始嚎了起来。
这当家的再不回来,洪水一涨,他可就回不来了啊!他咋就那实诚呢,连命都不要了是不是?
“大嫂,你先带着小窦金与大家伙一起上山去吧!我去找大哥回来!”
窦荳一听她娘要去找舅舅,她连忙也站了出来。
“娘,我也去!”
“你先随你舅母一起上山,娘待会儿就回来!”
窦荳不依,拉着她娘的袖子不放!
“好好好,你们快些去吧,去将他找回来,我这给你们磕头了!若是当家的有什么事,我也不活了!”
说着,窦王氏就要给母女俩跪下,窦奇笙连忙将嫂子拉了起来。
窦王氏焦急的流了不知多少泪,下人这时也将小窦金带了过来,窦王氏一手牵着孩子,一手擦着泪!
“娘,我们快些去吧!”窦奇笙见着大嫂如此模样,只得点了点头。
窦奇笙会武功,窦荳也跟着她学了不少,虽然换了个芯子,可该有的招式跟路数,那是刻在了骨子里的。
很快,母女俩就跑到了江口处,这时,大坝已经开始垮塌,江岸的水位已经开始上涨了!
“大哥……”
“舅舅……”
沿江的人四处逃散着,窦荳张大了眼睛盯着来往的每一个人。
“娘,舅舅不在这儿,咱们再往前找找吧!”
窦奇笙点了点头,两人又往前走了一段路。
“大哥!”那水里正挣扎的人不是窦奇枫又是谁!
窦奇笙见到大哥快被水冲走了,连忙跳了下去,窦荳在一旁找了根绳子,将一端系在一颗粗壮的大树上,再将另一头扔给窦奇笙,窦奇笙抓住绳子,就带着她大哥一起游了上来!
“大哥,你快醒醒!”
窦奇笙小心的将窦奇枫放下,平躺在地上,窦荳见窦奇枫已经没有了意识,连忙对他进行心肺复苏。
窦奇笙见着女儿一系列的举动,虽有些诧异,但见大哥的脸色很快就有了变化,也就没阻止女儿!
“噗!咳咳……”
窦奇枫吐出了一大口水后,意识渐渐清醒过来。
“小妹,窦荳?”
“大哥,你可还觉着难受?”
窦奇枫摇了摇头,见着小妹头发上还挂着水珠,思绪这才渐渐缓了过来,大坝决堤,他来不及逃走,就被水冲走了,然后,他被什么东西撞了脑袋,晕了过去,现在,命大的他被小妹救了起来!
眼见着洪水越来越大,窦奇笙将窦奇枫扶了起来,三人往回走去。
“无耻小儿,看我今日不杀了你!”
是那个黑衣男人的声音!
窦荳抬眼望去,这才发现不远处的黑衣男人与白衣男子纠缠在一起,他们竟然还打起来了!
窦奇笙也注意到了,不远处一黑一白正拼命的过着招,那白衣男子已经有了明显的不敌。
“娘?”窦荳看了看她娘,她想帮帮那个白衣男子,可她又没那个本事!
“你想帮谁?”窦奇笙见女儿看向她,那眼神,分明是认识那两人的!
“我想帮那白衣人,方才雨大,他借我地方躲雨了!”
窦奇笙点了点头,随手取下了腰间的软剑,递给了窦荳。
“送你了!”
说完就又扶着意识模糊的窦奇枫继续往回走!
窦荳看了看手中的剑,连忙飞奔过去,将剑扔给了白衣男子!
“接着!”
渭崖还没反应过来手中哪来的剑,就见那丫头已经跑远了。
算我欠你一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