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天津回来几天了,德风想了好多,他认为景泰蓝既然要卖给洋人,那也可以做一些洋人更能接受的样式,用我们这么精湛的工艺,制出迎合他们的产品,不是更有销路吗?随后,他便设计了几款样品。
洋人喜欢喝咖啡,设计了一套咖啡茶具,茶壶用斑点狗的形状,小狗做成杯子,富有情趣。
一套餐具,盘子采用南瓜的样式,勺儿用南瓜把儿,也富有创造性。
一套西瓜形状的盘子,勺儿,叉子都采用瓜蔓形式。
一只西洋娘们儿和一个小孩儿的花瓶,也颇有趣味。
‘这些都突破了传统的样式和观念,改变了人们对景泰蓝的固有模式,但这也是一种尝试,也只是对外销产品的某种改变,不知老掌柜是否认同’德风心里想着。
第二天起来,他把设计稿装在包里,吃过早饭,就与老掌柜一起去厂里,在路上老掌柜问到“你这两天干什么了?就没有点儿什么想法?”
“我也正想和您唠唠这事儿呢,到了天津,看了那么多,听了那么多,怎么能一点儿想法都没有呢?”
“快说说,你是怎么想的?”老掌柜迫不及待问。
“要想赚洋人的钱,也要做对他们的胃口的菜,让他们愿意吃,肯掏钱来买。”
“具体有什么想法吗?”
“是有点儿,咱到厂里再说呗,”德风心想,这儿拿出设计稿又不行。
“你小子还会给我卖关子了。”
“这就到了,到了您的办公室再说吧。”
“你还挺沉得住气儿。”
说话间就到了,德风拿出图稿,放在桌子上,“德润哥,这是我昨儿想出来的,可能还不太成熟。不知行不行,您先看看,然后,我再给师父过目,让他也提提意见。”
老掌柜打开图稿,一张张摊开在桌面上,看着张张都让他吃惊,样样都叫他兴奋,“好小子,你的想法不错,很有新意,刚才在路上你可绷得住,吊我胃口。”
“德润哥,哪里话,我不敢肯定您是否认同。”
“很满意,你刚才说得对,是该让你师父也看看,征求一下他的看法,也算是对他的尊重嘛,周到一点儿好,你现在是越来越成熟了,也更稳重了。”
“谢谢德润哥夸奖,这都是您教导有方,我现在去找我师父了?”
“去吧,让他看看,看看是否需要改进。”
来到办公室,师父早已来了,德风进去时他正在看着什么,听到门声便抬起头来,德风唤了声,“师父早!”
“噢,德风啊。”
“师父,您在研究什么呢?”
“没研究什么,只是看看以前的一些图稿,对照现在,似乎有些手法应该改进了,毕竟时代在进步嘛。”
“师父也进步了,追赶潮流了?”
“什么潮流啊,我们已经落伍了,这世界是你们年轻人的。”
“师父啊,前两天,掌柜的带我去了趟天津,到了洋人的租界,也到了那繁华的老街区,见到了很多洋人。他说,既然我们的东西要卖给洋人,我们为什么不设计一些更能让他们接受的产品呢?”
“这个路子也对,可以考虑考虑。”
“我这两天鼓捣出来几件东西,您给拿拿主意,提提看法,”说完德风递上图稿,师父看看桌上的图稿,思量了一会儿,“嗯,不错,想法不错,也比较具体,也适合洋人的路子,就是应该把我们的景泰蓝的特色体现的更细致一点儿,色彩更明亮一点儿就好了,”一边儿说,一边儿又指着图上某处。
“谢师父提醒,我再改改,改好后,您再看看。”
“嗯,还要注意,洋人更喜欢艳丽一些的色彩,对比度大的,色差明显的。所以,加工时要特别注意一下。”
“我知道了,师父。”
德风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反复地琢磨,仔细地推敲每一张图稿,再修改完善后,又交给师父重审一遍。
“这次就很好了,各方面该突出的地方都注意到了,加工的说明也写得很详细,好了,拿去给老掌柜看看,看他满意不?”
“是,师父。”
经过修改后的图稿拿到老掌柜那里再一次让他过目,“德润哥,经过师父的指导,我又做了修改,您再看看。”
“……比以前是更有分量了,也更精细了,”一边儿看,一边儿说着,“……嗯,我看可以上台加工了,你说呢?”
“我听您的,还是您拿主意。”
“德风啊,再有几天我们就要歇工回家过年了,你准备回家的东西都买的怎么样了?”
“我心里没数,有几个花瓶,茶具,等一些易碎的东西,还有给家人买的衣物,另外还有一些小东西,我想到的也就这么些东西了,要不回去您再帮我看看?”
“行,……”
“那您忙您的,我去跟师父知会儿一声。”
“去吧,”德风出去后,老掌柜自己一人儿念咕道,“这小子,脑子可真好使,就这么走了一趟,就能领会这么多,要是国家太平,百姓安居乐业,他一定会有更大作为的,但愿我们的国家再也不要发生战争,打打杀杀,吃苦的都是老百姓。”
像以往那样,德风去了工坊,准备监管和指导新产品的开工上台,可一进门,就看见台上的物件不是新的。一圈儿下来,他有点儿不解,也没有问及他人,便默默地走了出来。他知道老掌柜并没有下达这批活儿,可为什么呢?带着疑问,他来到老掌柜的办公室,“德润哥,我想问您……”
还未等德风说完,德润就打断了他的话,“想问为什么新一批活儿没有上台,对吧?”
“是呀,”还有疑问,“我正想问您这事儿呢?”
“你想呀,这马上就要过年去了,这活儿总不能干一半儿,剩一半儿吧?”
“对哦,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现在也不晚啊。再说,现在手头上还有点儿活,干好了就过年了,不是正好吗?”
“德润哥说得对。”
“眼下这批活儿,也到了最后的冲刺阶段了,你师父盯得紧着呢。有空也可以去问问你师父,看他有什么可以帮忙的没有。”
“知道了,德润哥,”说完就出去了。
师父的活儿他一人盯着,不让德风插手。所以,德风也就早一点儿就出来,不觉得就到了大街上,过年的日子临近,到处都是中国红,红得都是喜气儿,应得都是福景儿。
来到字画店,买了一套四幅一套的四季挂轴,一幅门神,两幅对联,还有一个大红的福字,把福气带回家。路过一个百货摊,买给奶奶了一个冬季取暖用的水壶,又给儿子买了一个上面画着福娃的拨浪鼓。
叮铃当啷地买了一堆,慢慢地往回走,憧憬着回家过年的气氛,离家都一年了,多想与家人一起过一个团团圆圆的年啊。摆上一桌儿的年味儿,拉着一年的快乐事儿,端起幸福快乐的酒杯,畅想美好的未来,心里是美美的。
刚到门口,花儿就跑了过来,“哥,你今儿又买了这么多东西啊。”
“是啊,顺路回来,想到点儿啥,就买点儿啥呗。”
“这次没叫人送上门儿吗?”
“没有,也想不到要什么大件儿的东西啊,要不你帮我想想?”
大家都笑了,“风哥最近可是买了不少东西了,把福气,喜气都带回家了,”小二打趣地说道。
“还是小二老弟会说话,那就借你吉言了,好,把福气带回家,喜气带回家,”德风回应道。
离年跟越来越近,厂里的活儿,有老掌柜和师父担着,严把着这最后的这道质量关。对于德风来说就比较轻松了,这天他又带上花儿上街了,目的是京城的名点,要又好吃,又便宜。“哥,这要带回去的东西就不能有汤水儿的了,要大人小孩儿都能吃,要甜,酥,软,脆,香,吃了忘不了。”
“我们去哪儿买呢?”
“就专门的点心铺子就行,其实哪个店还不一样吗?”
“那怎么能一样呢?一年也就这么一回儿,就找个像样儿一点儿的呗?”
“噢,在那边儿有几家,比较大一点儿,品种也多,就去那儿看看吧。”
“行,就去那儿。”
两人一会儿就来到这几家点心铺,什么《稻香村》了,《富华斋》了,店铺不少,见了热闹的就跨步而进,品种的确不少,但价钱也不低,“花儿,咱再走一家看看?”
“行啊,反正店又不只是一家。”
接着两人又转了一家,见着店面就进,有的店里还有品尝的专柜,花儿可也不客气,见了有大家品尝的,她就伸手去拿,上去就吃,吃到有特色的,她总是说,“哥,这个好吃,那个好吃,这个脆香,那个酥烂,”一路上可解了馋了。
走到一家大店,德风就觉得不错,过去就问店伙计,“伙计,我想买几样糕点,您能给我介绍一下吗?”
“好呀,客官,您想买什么价位的?”看了看他们问道。
“不管什么价位,您就给我介绍一下,哪几样最好吃,老人小孩儿皆宜的,又能咬得动,”心平气和地说。
“杏仁饽饽,桃味酥,玫瑰馅饼,驴打滚,脆口春卷,枣兰酥……这边儿这些都不错,”店伙计指着旁边儿的糕点说。
“好家伙,这么多,买什么好呢?”德风难以选择了。
“那就多买几样呗,”花儿说。
“客官,我给您个建议,您看行不行?”伙计又开口了。
“您说,”德风像有了主心骨似的。
“我们这里也有十全大礼包,里面高低搭配,品种就多了,”伙计解释道。
“拿过来看看呗,”德风欲看看。
“行,到这边儿来,”伙计引导着。
拿到大礼包一看,品种是不少,也挺实惠,于是,动了心思。接着说,“那就来两个大礼包吧,”德风高兴了。
“好,稍等,”伙计拿来个凳子,从高处拿下两个大礼包,“客官,请拿好。”
付了钱,拎着大礼包就走出了店门,“花儿,怎么样,想尝尝吗?”
“算了吧,这都是拿回家去的,你就别逗我了,我今天已经吃了不少了,这里尝尝,那里尝尝的,都有点儿腻了,……要不咱们……”
“咱们什么?不是又想吃别的什么了呗?不知哪一路馋虫又要钻出来了?”
“哥,你真是了解我,我……我……我是说咱们在外边吃个热干面呗,我听说这个面很好吃,很有嚼头,又香又辣,……总之,只听见人家说,有多么地好吃,还没有见到过呢。”
“瞧你说的,不就是一碗面嘛,还那么多说头,”怀疑。
“唉,我不知该咋说,反正我想尝尝,哥,咱就尝尝呗?”
“好吧,那就喂喂你的馋虫,去尝尝,看看是不是真像你吹得那么好?”
“走,吃了才知道。”
来到这家店,找到一个没人的桌儿旁坐了下来,把糕点发在旁边的凳子上,“伙计,来两碗面!”德风叫道。
“好,稍等,就来,”小二举手示意。
“这人儿也不多啊,”看了看周围德风说。
“等会儿就多了,这饭点儿才到,”花儿说。
“你好像来过似的?”
“咱不是来的早点儿嘛。”
面很快就端了上来,另外还有几小蝶儿配料,有花生碎,辣萝卜,香葱末,小咸菜,芝麻酱,酱油蒜末,辣椒酱再加一杯老陈醋。
“还有这么多的配料,这么复杂?”见后德风惊讶地说。
“把这些东西都拌进去,”花儿说。
看着花儿一样一样地拌进面里,德风也开始动手了,“你好像吃过一样?”
“我听人家说过,这是第一次吃到,”一口下去,“哥,快尝尝,太好吃了。”
德风看了看花儿,又看了看自己的面,用筷子挑起来,闻了闻,“很香,”又送入口中,满口留香,料的脆口,蒜和葱味儿的提鲜,辣酱的催生,老陈醋的发酵,芝麻酱香味儿的扩散,香辣酸咸融合的恰到好处,真是无与伦比,这样的美味儿真是太绝了。
“这是我吃到到的最好吃的面条了,味道太丰富了。”
“下次再来?”花儿马上问。
“不能光吃,有个美好的回忆也不错啊,这一顿饭可是平常的几顿了。”
“偶尔吃一次也很好了,哥说得对,哪能光想着吃呢?”
“是啊,要学会过日子,这就像过年一样,我们这样的收入,要是天天都像过年那样吃,能有几天好吃呢?”
“哥说的是。”
“那你就吃几天,再挂几天,行吗?”
“哥,你这是笑话我吗?我知道错了,就不该这样想,是我太冲动了。”
“好了,不说了,回去了。”
“哥,是不是看着我老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本来就是嘛。”
“在亲人面前撒个娇也可原谅嘛,对吧,哥?”
“你也该长大了,都到了出嫁的年龄了。”
“我现在还不想嫁人!”
“花儿啊,哥问你,你想找个啥样儿的?”德风试着问问。
“我呀,”看了看德风,“像哥哥您这样儿的呗!”脸都红了。
“那可难了,我这样的,就我一个,还有了你嫂子,,也都有了孩子了,那可不行,”半开玩笑地说。
“那我不管,您得管我!”花儿噘着嘴说。
“小丫头片子,你还赖上我了?”
“唉,我还真的就懒上你了!再说我顺子哥还没结婚呢!”
“你是说顺子啊?他和你可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他是个大男人,早点儿,晚点儿都行。那女孩儿晚了就没人要了!”严肃又一本正经地说道。
“没人要就算,我自己个儿一人儿过!哼!”头一扬。
“早晚我要给你找个婆家嫁出去。”
“哥,那我就等你给我找婆家了?”调皮地说道。
“说定了!”
“定了,哥给我找的,我一定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