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空气里带着丝丝的寒意，领头汉子早早就醒了，坐在城墙下面，看着升起来的太阳，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一会城门发出了沉重金属的声音。
这声音像是点燃了城门口的人。一下子所有人都清醒了。
“收拾东西，进城了。”领头汉子冷着脸，将所有人都惊醒。
其他的汉子也很高兴。
所有人都收拾了起来，准备排队进城。
曲九儿跟在领头汉子身后。所有的人都牢牢地捉住身边的孩子，唯独领头汉子让自己跟在他的身后。也不看自己，也不抓着自己……
曲九儿心里五味杂陈，这个汉子，是想自己逃跑吗？
沈澈看着前面乖乖跟着领头汉子走的小丫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排好队的队伍缓缓的开始进城。
没过多久
也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哎呦我的银子！”
人群开始骚动，看着四处滚动的银裸子，人群开始疯了一样向银子扑去！
很快，曲九儿就和那群人贩子挤散了。
跑还是不跑。
这答案显而易见。
圣母人设，跑了绝对很会死的很惨
跑还是不跑？！
跑还是不跑？！！
她的脑子里全是这个问题。
虽然她知道该怎么做，但是她就是忍不住思考这个问题。
我是跑？还是不跑？
曲九儿突然想起排队时，不拉自己，也不看自己的领头汉子。
他是希望，我跑吗？
……
领头汉子白着脸，他没有像人群一样去捡银子，而是直愣愣的看着城门
他知道身后的小丫头一定不在了。
心里松了一口气。
卖了那么多孩子，就放一个吧……就一个……
等着人群的骚动停下来，那领头汉子才和其他人回合。
“那丫头片子呢！？”叫阿虎的大汉脸色十分难看。
“没了就没了吧……”
“可是大哥！荧荧……”
“别说了！”领头的汉子转过了身，“我心里有数……”
阿虎愣了好一会，气急败坏的说，“可是荧荧已经等不了了啊，大哥！！”
领头汉子听到荧荧这两个字时，身子明显一僵。
那种释然感与对荧荧的愧疚感夹杂在一起。
产生了一种叫后悔的情绪。
领头汉子喉头微动，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任由那叫阿虎的汉子在后面气急败坏的吼着。
沈澈丝毫不在意他身边汉子抓着他手腕的力道越来越重，漆黑的眼眸看向刚出生的朝霞，眼眸毫无生气。
果然吗……
一群人的气氛突然没有那么热烈了，那个叫阿虎的汉子，偷偷的抹起了眼泪。
……
领头汉子一行人进了城门，还没有站定脚，就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朝着他们跑过来。
一身灰扑扑的粉色，瘦瘦小小，眼睛却出奇亮的小丫头。
“叔叔，我没有跟丢你们。”小丫头漂亮的眼睛又弯成了月牙。
一时众人都没有缓过神来，仿佛被捏住了嗓子，发不出声音来。
领头汉子目光沉静的看了小丫头好一会，深深地叹了口气。
“都是命啊！”
也不多说什么，拉着小丫头就走向城东方向。
沈澈盯着前面那小小的影子。
阴沉的眼神和嘴角的冷笑让他整个人显得阴狠无比。
每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可能他自己也不知道。
一群汉子一路沉默，埋头就往花街走，领头汉子的手抓得紧紧的，仿佛曲九儿就是救命稻草一般。
曲九儿此时的目光遥遥得望着远方。内心一片平静，她必须回来，不回来她就要死。
但是，她也有她自己的答案了。
既然我死了以后还能复活，用我的一生去换一个女孩的命，那也没什么大不了。
若命只有一次，我又怎么会为了一个人毁掉后半生呢？
即使是有那么一个人，也绝对不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曲九儿自嘲一笑，她知道她面对着的是什么。
现代人的思想比起这个时代不知道开放多少，当个风尘女子对于她来说并不是底线，但是让她做出这个选择同样很难。
她只是选择了，她认为对的，不后悔的路而已。
佛爱世人，所以割肉喂鹰。
但是这样的选择不代表她认同这个汉子的做法，牺牲他人来成全自己，这样一个彻彻底底自私到底的人，不值得她同情，她想帮的，从始至终，只有那个女孩子而已。
终于一行人在一家名叫竹里馆的青楼停了下来。
曲九儿看见那名字登时有些好笑，这种女儿家的断魂地，居然起这种风雅的名字。
早就有人等在门口，那穿着青衣的伢子笑着迎了上来。
“哟，六爷你可算是来了，我们都等您好几天了！”
那伢子边笑边说，随后看了看被着上前的沈澈和领头汉子拉着的曲九儿。
“真是好货色，那就按照老价格，六爷您觉得怎么样？”伢子笑着搓了搓手。
“行。”领头汉子点了点头，将曲九儿和沈澈交给那伢子，那伢子身后出现几个高大强壮的婆子，讲两个人牢牢地架起来。
那领头汉子也不看他们，拿了银子挥手转身就要走。
这竹里馆专收高等货，要到其他妓院和小倌馆，才能把剩下的人都卖了……
“叔叔……”
领头汉子心突然一揪。
他没有转头，又或者他不敢转头。但是他停下了脚步，没有再动。
“叔叔，荧荧的病，有了银子是不是马上就会好啊？”
那领头汉子身体大震，他慢慢转过身子。
看着那小丫头，看着她一双漂亮的眼睛再次变成一弯月牙
那领头汉子只觉得被掐住了嗓子，喉头干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看着那小丫头和那男孩被婆子们拉入竹里馆，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大哥……”
“走吧。”睁开眼，那领头的汉子眼里迷茫转瞬即逝。
带着人走向花街深处。
回头是岸，哪里有那么容易。
牺牲掉别人的幸福，得来的苟延残喘
蜉蝣朝生暮死，他想留住的美好，也不过须臾之间。
弹指寂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