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小月在旁边扯了扯我的衣角。
“......”
“哥哥！”她加重了语气。
“叫我吗？”我恍惚道。
“不叫你叫鬼啊。”柳依依轻骂道。
“哦...哦！”
“阿青姐可以跟我们一块儿走吗？”
阿青姐就是那位給我们开门的女人，看上去三十出头，就看她刚才保护了小月的行为，我就知道她是一个好人。兴许灾难爆发的这几天，是她在照顾小月。
“可以呦。”我答应下来。“不过还得再找一辆车。”
“太好了！谢谢哥哥。”
我不免心里一暖，也说不清是什么感觉，也许是从来没有人对我用过这个称谓吧。有几个烟鬼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当中，不管外面的世界如何变化，只要烟还在，他们就还活着。我上前几步，与阿青姐握了握手，算是认识了。剩下的人见事情完结，抽烟的抽烟，打牌的打牌，一切如常。末世之中，没有人能奢求更多。小月回到自己角落的床位，捡起几本小说抱在胸前，准备离开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动静。
嘎吱嘎吱的金属摩擦声，传到人的耳朵里，不免牙齿发酸。
我第一时间就听了出来，这是丧尸在挠门！其他人还在不明所以的时候，我已心头大乱。它们是闻到了味道？还是听到了这里的声音？除非，它们知道这里有人！
“这里还有别的出口吗？”我的声音颤了颤。
“冰库只有一个出口。”他丢下手里的扑克，意识到了危险。
“你们为什么选这个地方！这不是找死吗？”我责骂起来。
“哥，这里是市中心啊，到处都是走尸，数都数不过来的......”他别无选择。
“这下好了，谁也走不了。”有人说了句风凉话。
“有多少？”我强压住内心的恐慌。
“十几万吧。”胡子男掰着手指估算一番。
我倒吸一口凉气。这个数目恐怕都是往少了说，但是为什么我一路走过来，街道上空空荡荡，只遇到了零星的几只丧尸？恐怕我是掉进了陷阱里。所谓放长线钓大鱼，尸群也在寻找幸存者，好在营地隐蔽在地下二层，轻易找不到。直到我的出现————
尸群在跟踪我！
如果不是，还有第二种可能吗？此时我也拿不定主意，战无可战，退无可退，或许我可以变身，背水一战，这样大家都还有存活的希望。也可以由我打通一个通道，供大家逃生。如果情况真如想象中的那么坏，那么十几万的丧尸能把几公里范围内挤的水泄不通，我不确定能否熔开那么长的一条通道，最终还是要面对丧尸。除了我，柳依依，小月，阿青姐全都要葬身丧尸腹中。
抓挠声还在继续，一刻也不停，这刺耳的声音简直比催命符还灵，众人心烦意乱，自觉命不久矣，成了笼中之鼠，营地里的气氛慢慢变得诡异起来，各人有各人的心思，但都免不了悲伤。
一个睡了很久的女人猛地跳起来，从枕头底下抽出了一把水果，扑到生死不明的猥琐男身上，一下又一下地扎下去。好像那不是人，而是吊在钩子上的死猪。鲜血四溅，染红了女人半边脸，此时女人笑了起来，宛若魔神。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女人每一刀，都要歇斯底里地诅咒一句。
“失心疯的婆娘，快给老子消停！”胡子男也扑了上去，打落女人手里的刀，把她死死地压在地上。
“快把这疯子捆起来！小心她一会把你也给弄死喽！”有人叫了一句。
我在旁边冷眼相看，那个女人笑是因为报仇了，这是他们内部的事情，我不想插手。
众人这才手忙脚乱地解下窗帘，把那女人手脚都捆了起来，丢在地上。
我捡起一块干净的硬纸板，铺在地上，左脚叉在右腿后坐了下去。柳依依、小月以为我要商量事情，也坐了下来，阿青姐犹豫了一下，也坐在了小月旁边。
“现在怎么办？”柳依依慌了神，手里的枪也不能给她任何安全感。
“凉拌了，姐。”我揉了揉脸，也想不出对策。
小月哭了起来，刚刚找到脱离营地的希望，现在又陷入了绝望。是个人都知道了，外面在挠门的是丧尸的指甲。阿青姐不忍心，把小月揽进怀里，把头靠在了一起，神情悲凉。
“既然最后都是要死，又何必受那么多罪。”阿青姐叹道，自己也流下了两行泪。
“还没到最后一刻，我们还有机会。”我安慰道。
“你还有什么办法吗？”柳依依不抱希望地追问。
“等。”只有这个办法了。“丧尸不会一直都在的。”
“我现在好后悔。”柳依依的大眼睛失去了焦距，好像在看着远方。
“后悔当初没有听我妈的话，快些找一个男朋友。”
“哈哈。”我憋不住笑出声，好在声音不大。“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为这种事情后悔，我还没女朋友呢！”
“是啊，都什么时候了，你居然还笑的出来！”柳依依瞪了我一眼，随后神情一转，想到了什么伤心事，由怒转哀，也流下泪来。
“三位大姐，快别哭了，这是逼死我吗？”我有气无力道。“大哥，快把发电机也关了吧，说不定就是这玩意把丧尸引来的。”
发电机停了下来，整个营地里彻底没了声响，只有指甲的抓挠声变得更加清晰了。甚至能感觉到，那畸形而锋利的尖爪，在金属门上留下一道道深浅不一的划痕。
这是个糟糕透顶的注意。
如果再给我一个机会，我愿意重新打开发电机。
我点亮手电筒，一束清澈的光源照亮了四个人的脸，看到自己的身边有人，总能感到心安，即使这份心安微不足道。随后的时间里，众人一直在等待，抓挠声停止，回归安静的那一刻，过了很久很久，有人又悄悄打起了扑克，小月翻开了小说，不知她是否读的进去，我也泛起了困意。
就在我准备打盹片刻时，一丝危险的气息如同一只走在琴弦上的蚂蚁，轻轻弹了一下。我注意到，猥琐男的尸体，开始无声地抽搐起来。随着他每一次的抖动，体型便缩小一分，一股熟悉的臭味开始飘荡，起初就像有人偷偷放了个闷屁，令人掩鼻而避之不及，而后就像一锅不能揭开的烂屎，一发不可收拾————尸臭！
我举着手电筒，上前翻开他的尸体一看，绿色的脓水流了一地，眼球，鼻子和舌头顺势滚落，这些零件从他的脸上脱落，其内部的组织已经腐烂。正待我仔细观察，它突然诈尸，僵硬地立了起来。我虽然早有预料，但亲眼所见还是不免心头一跳。当下不由分说，丢掉手电筒，左手抵着它的下巴右手摁住后脑勺，一个三百六十度旋转就把头给拧的下来，就像取下一个自行车桌垫。
剩下的车架子失去了平衡点，笔直地摔在地上。开始有人闻到了异味，走过来一看，看到我手上拿着一张满是窟窿的脸，直接弯下腰吐出一大堆消化物。
“你们别过来了，丧尸而已，没什么好看的。”我制止了想过来看看柳依依和小月。
“这样最好，免得让人替你担心.....”柳依依越说越小声，以至于连自己的都听不清。
“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会突然变成走尸呢？难道....”胡子男自言自语。
“你别瞎猜了，你没说出口我就知道不靠谱。”我打断他的话头，免得被他带弯心思。
“我这不还没说呢吗？”
“总之，这绝对不是好兆头。”我看了看手表，从进来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三个多小时。“等死的结果，只有死。”
“那你为什么开始脱衣服啊？”柳依依见我如此不着调，气道。
“丧尸已经发现了我们的位置，也许是因为我的原因，我先道个歉。”我整理语言，脑子里乱糟糟的，也不知该从何说起。“听好了，接下来我要做的事情会危害到所有人的安全，你们要完全按照我说的去做，就算是为你们自己着想。”
“你要用炸药吗？”柳依依小声问道。
“不是炸药，比炸药更危险。再说了，你能看出来我身上的什么地方藏着炸药吗？”
“说的也是。”
并非是我不想在人前使用超能力，也不是我不想救人，相反我变身之后，反而会害死他们。更何况是在地下二层，我实在没有足够的把握带他们重回地面，再逃生。原本我在计划，丧尸是蠢东西，迟早会失去耐性自己离开的，现在一看，门外的动静更变本加厉。几个小时过去了，人性的理智正在被消磨，就像那个预谋已久而大仇得报的女人，我首先担心的，是丧尸冲进来屠杀之前，幸存者们已经死于彼此的刀下。人往往在知道自己的死期后，会变得疯狂，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自相残杀只是其中之一。在黑暗中待的越久，人性会更多地转化为兽性。
我开始让人们后退，他们却不配合，一个个仿佛行将就木，推一下就动一下，有的人情绪激动，嘴里叫嚷手上也不停，想要偷我的枪，被我一拳打掉门牙，也老实安静了。我让他们尽量待在离门口远的位置，却没有人表示理解，以为我在搞什么把戏，面对这种情况，我感到身单力薄。
嘎啦一声，冰库出口这一边的墙体出现了巨大的扭曲，快没有时间了！
“快按我说的做！”我激动起来。
只有柳依依、小月、阿青姐动了起来，铁钩子上的死猪被推到房间中央，一头挨着一头，形成一道肉墙。随后我又让她们往窗帘上洒水，我回头一看，一只干枯黑瘦的爪子捅穿了冰库板，正朝着我乱抓。再不变身就晚了！一旦墙壁倒塌，它们就会越过我，那无辜的人就要遇害。现在我要做的就是给丧尸‘开门’，一道地狱烈焰之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