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自家有些崽子在自己眼中又熊又欠又不值钱,那也没有哪个爹娘会一点犹豫没有的送他们去变成人性缺失的怪物。
绝对没有!
自己的崽只能自己祸霍!
“爹娘我琢磨着,大家都挺忙的,我就没让别人帮我生,所以我这仨闺女应该都是我亲自生的,这……自个的崽在家饿死也不能送弃子啊!”
三房的孙氏搂紧了小闺女六丫陵伊的脖子,没控制好力度勒的陵伊咯咯的直翻白眼。
二丫陵茜和三丫陵花挨着即将哭唧唧的亲爹陵守诚一左一右站好,一个摸爹头,一个拍爹背,努力做好爹娘的亲亲小棉袄,立志不让泪汪汪的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嗷一嗓子哭成一只沉重的狗子。
爹还小,承受不了闺女可能要离开他的噩耗。
陵老爷子眯眯着眼瞟了一眼,立刻一副辣到眼睛的表情偏过头去,就着手里头的茶碗,猛喝了两大口凉水压惊。
这娘们儿唧唧的是个什么玩意儿呢!
二房的柳氏心慌慌的想抓个儿子抱一抱,结果一转头。
以四郎陵木为首的五郎陵土,六郎陵火,个个都是一脸冷漠,一个比一个站的远,就差杵到门口挨着七郎陵安站到门口四房那边去了,别说给她一个安慰的抱抱,几个人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浑身上下连头发丝儿脚后跟儿都在散发着‘爱咋咋地,破罐子破摔’的气息。
至于乐意哄着她的闺女陵水早就不知道哪儿去了,何况乐意哄她的那个也是真陵水,现在这个只想把她安排的明明白白,说哭不笑的那种。
柳氏动了动嘴唇,似乎鼓气勇气想说点啥,然后抬头看见冷着脸谁都没瞧的刘氏,浑身一疼,前两天挨的那顿打现在还都没好,柳氏刚张开一条缝的嘴巴默默合上,低下头眼底尽是水光,一副认命的憔悴模样。
也不知道这是认命呢,还是怕挨打呢。
倒是二房做为爹的陵守义几乎带着哀求,一脸悲痛的开口说了一句:“爹,娘,二房娃是多些,可,可这还没到家里活不下去的时候呢!”
这话说的,敢情到了家里活不下去的时候,就能送咋滴。
陵老爷子放下手里的枯稻苗,从炕上的小桌子底下拿出一把大蒲扇不紧不慢的扇起来,连个眼神都懒得给,这儿子蠢的他没眼看。
其他三房表态表的差不多了,就差四房,陵老爷子眯缝着眼睛看向最欠揍的四房,还琢磨着小犊子们这回看不了热闹了叭,该。
结果瞧瞧他瞧见的这都是些什么呀呀!
四房的犊子娘莫氏打了个哈切。
犊子爹陵守廉伸了个懒腰。
犊子二郎陵赐倚门要睡不睡。
犊子五丫玉宝爪子痒痒的任务不任务都不重要,她只想拿出玉牌玩一玩,看在陵老爷子眼里那德行就是无聊的浑身刺挠,就欠一顿刘氏祖传拿手柳条抽完善她的童年。
一房四个人,一个比一个没正事儿,没一个操心下自个未知的命运,陵老爷子忍了忍。
又忍了忍。
放下蒲扇,放下茶碗,拖下陵玉看至少四舍五入有四十八码算五十码的大布鞋,一鞋底子冲着陵守廉飞糊了过去。
他忍个屁他忍,这样儿子孙子儿媳妇加孙女有一个算一个打死了他再生一个,什么玩意儿啊这都是。
“嘛呢?嘛呢?说事儿呢!你们跟哪儿嘛呢?看戏呢!”
陵老爷子气的心爱的大茶碗都懒得端了,只想在这个阳光明媚热死个人的天里痛痛快快的打顿儿子,揍个孙子好好消消火气!
陵守廉懒腰伸到一半就被来自亲爹的大鞋底子砸的胸口一闷,好悬没白眼一翻,一口气上不来折过去,委屈巴巴的抱着来自亲爹还粘着土的大鞋,只觉得他爹对他的爱这么多年还是又沉又痛下手还重,可疼死他了。
“哎呀,爹哎~人家听着呢!您老这脾气咋还越来越爆呢,万一鞋飞没了可咋整,快,来穿上。”
爹揍他,他能怎么办呢,还不是只能默默承受嘛,陵守廉嘴上说的欢实,瞧了陵老爷子一眼后的动作是一步三蹭磨,蹭了半天才把鞋递到了陵老爷子手里。
早就拖好了另一只鞋,拎在手里跃跃欲试的陵老爷子,果断再赏了他一个大鞋底子。
不打不舒坦,越来越像混蛋肉……不这特么是一窝滚刀肉,切不动,煮不熟,还嚼不烂,你就是想下刀都没法下,给他们能耐的,谁遇上谁知道。
不就娶了个猎户村里猎户家的姑娘嘛,不就有个不差粮食银钱的岳父家嘛,不就不怕饿死,也不担心送弃子嘛,嘚瑟个啥,没你老子我生你,哪儿来的后面这些事儿。
陵老爷子磨着后槽牙猜中了陵守廉莫氏的心。
陵老爷子一说送弃子,两口子连把闺女儿子送到莫家时该说什么都想好了,啥都不用说,进了莫家抱着莫家二老的腿儿就嚎着求收留一准有用,那一村子怪力,就稀罕劲儿小的娃,这也就是他们怕闺女儿子不抗揍,要不这俩娃早就被扣哪儿回不来了。
而二郎陵赐作为他们俩的崽在找退路方面也不弱,别的不说青石镇他常年待的那武馆里头至少有四五个对他有点意思还想在家里招婿的姑娘。
就是嘛~去哪家他得好好想想,赵师姐长的不错力气也不小,没事儿还可以打一架切磋切磋,就是家里头人多了点,一堆奶娃吱哇乱叫太闹腾而且奶娃数还在持续上升。
王师妹家里倒是人少,可实在能吃了点,她家那点儿家底儿迟早被她吃没了,她爹娘都想改主意把她嫁出去了。
李师姐倒是哪儿哪儿都好,就是……唔,看人劳资那眼神渗人了些,还偷劳资贴身衣物,可怕……
天生带着点痞气,又一副好模样的陵赐,退路挑的眼花缭乱,就是任意一条实现起来他都容易门都出不去就被乱棍打死。
至于陵玉就更不用说了,她的退路用起来都怕吓死个人~——首先找一颗貌美如花的树,挑选它粗壮有力让你觉着安全感满满的枝干,然后省去打结的麻烦过程。
直接跳起来把脖子往上一挂,象征性的蹬蹬腿儿。
要是顺利的话对痛觉不太敏感的同行们还可以睡一觉,再醒过来又是一个完美的你。
不过呢~这条退路只适合天道员工使用,其他小朋友们可不要尝试哦~
不然不乐意烤串一样吊一串人的树可能跳起来抽你两树叉子,然后装作什么事儿都没发生的样子,换一个坑蹲好,它,还是貌美如花的树,而被抽的人,肯定哭的不像个人……欸!不像人像啥?
脑补了一出陵玉普及知识小课堂的陵玉,捋捋她并不存在的胡子,思考着被抽的血呼啦的人汪的一声哭出来能像个啥?糖葫芦嘛?!
四房是把自个研究着安排的明明白白,自然不想掺和这种陵老爷子早就决定了结果的会议,吵吵把火的多累呢。
计划属实是挺好,可惜老陵家爱看热闹是传统。
陵老爷子年纪大了,就爱看个吵吵闹闹不行嘛!
酒后吐真言的说,你们不打起来他都有那么一丢丢小遗憾呢~就四房这吵都懒得吵的劲儿陵老爷子看了就想揍。
陵守廉被一鞋底子抽的差点蹦起来,身上带着土的两个大脚印无比显眼,陵老爷子看着总算有了一丝安慰。
浑身顿时一轻,生活的重担在揍了儿子两鞋底子后,都变的轻松起来了呢。
再看看下面的儿子媳妇一个个生离死别,满心绝望,如丧考妣,悲痛欲绝的表情,陵老爷子瞬间涌上了一股干劲儿,心里头的小人简直叉腰狂笑着‘哈哈哈,完犊子了叭,关键时候还要靠我这个老子了叭’。
所以吓的一家子兵荒马乱就差四脚朝天撒泼打滚了就是为了开心一下子,这陵家祖上传下来的传统是有多唯恐天下不乱呢!
“大郎啊~把你的笔墨纸砚贡献出来点儿~”陵老爷子的声音带着股欢快的劲儿。
边说还边蹬蹬腿儿示意还抱着鞋的陵守廉把鞋给他老子穿好。
头次在家庭会议中被点名的大郎陵川:……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