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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魔音贯耳

夜幕下,元卿道:“蠢牛!这招‘釜底抽薪’滋味如何?”伸两指直指牛尸身侧,那地段竖起一物。

炎太目光触及,转念已明。

那一物正是炎太早早丢弃的剑鞘!不由心里寻思:“原早在抛石前,他便捡了剑鞘。再趁夜色,神不知鬼不觉将其半截捣入地面,而后再投石引那牛妖恼怒,前来自取灭亡!”

即便想通了元卿的计策,心中亦是骇然,只因稍有差池,必是深陷万劫不复之境!

而元卿双目炯炯,显然毫无惧色。

他朗声道:“我师父曾说,‘遇怒而不恼,遇难而不躁,以静制动,以弱克强,善用万物,出奇制胜,此为大智!’

缓了一口气,又道:“那剑鞘本非锋利之物,但那蛮牛冲力十足,恁一下肚皮划过剑鞘,安能不肚烂肠穿?!”

那二妖正盯着剑鞘,若有所思。听了这番话后,你瞧我,我瞧你,都是不知所措。

而元卿撇了撇嘴,又补了一句,道:“这叫学以致用!”

马面妖怪登时眸眼一翻,“呸”了一声,大骂道:“你,你,你这小儿端的是诡计毒辣!怎地如此狡诈?!”

羊妖道:“老马,那小儿施了诡计,害死咱家弟兄老牛,甚是可恶!”

马面妖怪点头称是,神情怒不可抑。

羊妖眼珠子骨碌一转,又道:“老马,这人我帮你瞧着,你让黄毛小儿尝尝你的厉害!让他知道咱们‘混元洞府’也不是好惹的!”说着行至马面妖怪旁,准备接手受伤的炎太。

元卿瞬即听出端倪,心道:“那羊妖怂恿马妖出战,自个儿倒是躲在后边,嘴上说的煞有其事,心里却暗藏一把利刃!”

炎太心道:“这羊妖着实老奸巨猾!”

而马面妖怪虽有一身蛮力,但脑瓜远不及那羊妖精明,左思右想,反而觉得羊妖所言倒是在理。

当即恶狠狠瞪着元卿,道:“量你还有诡计多端!遇到我,也只有死路一条!”

说罢,放了炎太,让羊妖接管,面朝元卿,径自从容不迫地缓缓行进。

元卿面有忧色,放眼四周,只寻得那牛尸下倒是压着一轮阔斧,可对他来说,却是无用!一、不会使斧。二、也绝提不动。自然无用!

炎太瞧着,万般焦急,只因元卿此刻成了他唯一的救命稻草!安能不急?!”

炎太正心焦,但见那马面妖怪走到半途却又不走了!不禁心道:“莫非它也怕重蹈覆辙,怕如牛妖般下场?”

那马面妖怪倏地小心翼翼踏出一步,又向南,横走几步,踏出一步,又是向北,横走几步,周而复始……

炎太眉头一皱,又是惊疑,又是好笑,心道:“想那马面妖怪左顾右盼,定以为前方有诈,竟学起螃蟹走路!甚是可笑!”不由“嗤”得一声,笑了出来。

这一笑之后,肩头又是一阵剧痛!

只闻一旁羊妖沉声道:“再笑就拔你舌!”那羊脸皱纹深陷,须发皆白,阴沉可怖。

炎太继而又从它眼光中感受到了一丝阴冷,忙用右手捂嘴,不敢作声,而左肩正是被羊妖如巨钳般的爪子扣得生疼!

羊妖用巨爪擒着炎太,脱口怒道:“老马哟!你怕黄毛小儿作甚?!你自放心大胆去杀!今日必须让他血债血偿!”

马面妖怪闻言,自腰间拔出三尺长刀,面目狰狞,大步跨出,似脚尖生风一般,疾走如飞!

转眼间,马面妖怪已行至元卿跟前,长刀一扬,便向元卿喉头切去,只闻“咔嚓”一声,似是切断了什么硬物,而元卿却站在原地,完好无损。

马面妖怪一愣,在月色中定睛看去,只见元卿手中紧握一根断了半截的鱼竿!当即面露讥笑,道:“我当是什么了不起的宝贝?!竟是根破鱼竿!”

元卿紧了紧手中半截鱼竿,心下暗感惊危,心道:“今日危难,不论生死如何,总得搏上一搏!岂能坐以待毙?!”

正想着,“唰”的一声!但见长刀半空横劈而来,元卿扔了鱼竿,匆忙右腿前跨,后脚尖斜向前,屈膝半蹲,闪躲动作干净利落,一气呵成,这才勉强躲过刀锋。

马面妖怪出其不意的一击落空,稍怔片刻,又反手竖劈!

元卿左腿斜跨,双腿微屈,脚尖虚点地面,身形一闪,长刀“叮”的一声,砍入地上碎石之中。

马面妖怪心道:“这小儿原地躲闪,我怎地还能两刀失手?!但他这步法却甚是刁钻古怪!”

炎太见状,眼前一亮,心道:“这般步法倒是与本门武功‘提剑流光步’有几分相通之处!但身形却又大不相同,想是道家的功法!”

炎太猜的不错,这正是道家功法,是谓“乾坤八卦步”!

八卦有三爻,天、地、人。乾为天、坤为地、震为雷、巽为风、坎为水、离为火、艮为山、兑为泽,分立八个方位,称为经卦,由其中每两个为一组,排列组合,则构成六十四卦。

无上道家从诸多卦象中顿悟出的这套“乾坤八卦步”,以虚实不清,变化万端著称,正是道门上乘的功法。

而元卿虽聪颖,但自幼玩劣无比,无思道长所授为其的这套上乘功法,他亦是略懂皮毛,而非神领意得。幸而遇到的只是蛮悍小妖,武艺平平,这才方能抵御一阵。

那马面妖怪,屡屡失手,恼羞成怒,大吼道:“老子杀了你!”声色俱厉,当即挥刀乱砍一番!

“唰唰唰!”乱刀闪掠,刀光乱窜!

元卿哪里分得清乱刀走势!这下连“乾坤八卦步”却也是不顶用了!身形步法即刻变得凌乱不堪!

“唰唰!”两声!刀锋再次袭来!

元卿急忙俯身闪避,已然不及,只觉头顶一凉,凌空被那长刀削去头顶发髻,连道簪亦失!乱发陡然间披散于双肩,元卿整个人此时就如同秃顶乞儿一般!甚是狼狈!

这下变故,可把元卿吓得连退数尺,心中尤是惊魂不定!脑中甚乱,一时间连平日所学的拳脚招式都不会使了。

炎太远远瞧见,暗叫不好!心道:“是了,他虽天资聪慧,但毕竟年幼力微,道行功夫哪里能是那蛮妖的对手?!这下恐怕……凶多吉少……”缓缓摇头,脸上血色尽失。

羊妖倒是难得咧嘴,森然嗤笑了一声。

马面妖怪一招得手,心中窃喜万分,兀自乱刀挥舞,步步直逼元卿!

生死存亡之际,“呱!呱!”一阵蛙鸣,幽幽响起!

“呱呱,呱呱呱!呱呱……”这蛙鸣声忽大忽小,忽高忽低,忽近忽远,甚是怪异!但听者却分辨得出只一蛙在独鸣!

此时已至丑时,夜色浓厚,乌云笼月,光线暗淡无比,根本寻不到那蛙声的源头!

“吵死了!吵死了!”马面妖怪不停咒骂,手中长刀晃动,眸眼怒视四周。

在他人耳中,这蛙鸣也不过吵人心乱而已。

然而此刻,在元卿耳中则不然,这“呱呱”的嗡鸣声似是诸多言语混杂为一体,带着些许魔性。

蓦地这些个魔音,如同江河入海,百纳归川,统统飘入元卿耳内。元卿只觉一股前所未有的热力,从耳道一直渗入其五脏六腑,七筋八脉之中。

随即浑身炽热难挡,不由汗水直流,脑中混乱一团,周身更是奇痒无比,宛若万千蚁噬一般!

当下双手齐出,一通乱挠!挠不多时,神识却变得越来越恍惚……

之后,但闻元卿一声嘶吼,“啊——!”头顶热气蒸腾,乌发见风就长,前额射出道道红光,照明夜幕,妖异万分!

炎太瞧得惊心,却不知元卿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不由喉头咕隆一下,凝神细望,方见那道红光由他印堂所生,处于眉心之处。

眨眼间,又见他眉心生出一道深红图印!图印生成,红光褪去。那道图印蜿蜒扭曲,错综复杂,在远处根本无法看清其纹路!

恰在此时,蛙声戛然而止,再无动静。元卿亦伫在原地悄无声息,如同一尊雕像姿态!

马面妖怪目睹眼前这诡异一幕之后,只当元卿又在故弄玄虚,卖弄诡计。当即双眸一瞪,想骂脏话,但话到嘴边,又咽下。

迟疑片刻,它才打定主意,提刀缓缓凑近细瞧。却见元卿散乱长发之间,隐约一双红眸正盯着它,目光中杀气大盛!

马面妖怪心中咯噔一下,心道:“这小儿怎地变了如此凶神恶煞?!与之前决然判若两人!”

正犹豫,“嗖”地一声,一阵凉风扑面,忽然眼前不见了元卿踪影。

马面妖怪急忙环顾四周,只见黑暗中一道人影掠过眼前。霎时,它隐约觉得有个人影已站在了它的身后。它迅速转身,但那人影快如鬼魅,又在它眼皮底下瞬间消失。

接着,黑暗中,一道凌厉劲风袭来,它还没看清,脸上就被打了一拳!

“砰!”正中马面妖怪的面门!

只听得马面妖怪大叫一声,“呃啊——!”已被击飞数丈之远,又由于拳劲猛烈所致,在地上连番滚了两圈才停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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