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斯汀重重叹了口气,要想逃离黄岩山地并不容易,距离这里最近的奥山城也在两百里以外。不要说复杂的地形,原先的奥斯汀对黄岩山地之外的道路根本不了解。也不要说躲过巡逻队和城防军的搜查混进城里,他对离这里最近的人类城市一无所知。就是沿途荒野里游荡的野兽和像老鼠一样成群结队的地精都不是现在的他能够对付的。
地精虽然个体实力低下,但数量众多,喜好成群活动,以奥斯汀现在的战斗力,在荒野里被地精盯上的话很难逃脱。
奥斯汀走到窗边,透过宽大简陋的窗户望向远处。
黄岩山地到处是裸露的山岩,草木稀疏,除了山沟谷底大片的荒草外,很少有成片的树林。不过奥斯汀眼前却有一小片树林,并不茂盛的树木从山腰一直延伸到山脚下。树林到了尽头是一条小河,隐约能够听到嬉笑打闹声。那是妇女在浆洗衣物和小孩在玩耍。
再往远处眺望,还是绵延不绝的丘陵。
思考许久他觉得还是先安顿下来,到时走一步看一步吧。
一晃三个多月过去。奥斯汀还是每天早起锤炼武技,但进展缓慢,不要说提升武技,就和原本的奥斯汀相比也差一大截。更令他困扰的是头痛问题,每个月都要发作几次,而且在月圆之夜一定会发作,每次都脑袋疼痛欲裂,双手无法控制的颤抖,武器都无法抓稳。
作为一个蛮族战士,武器都拿不稳就是一个废人。
一开始周围的蛮族战士还以为他在被俘虏期间受到食人魔虐待导致的身体虚弱,但接连几次发作,就让人觉得怪异了。
“得了癫痫病?”
“中了食人魔法师的邪术?”
原本勇猛好战的少年成了一个病秧子,引来众多的叹息。
奥斯汀看到了姐姐希娜卡眼中越来越浓的忧色和失望。虽然他这个弟弟完全是假冒的,但面对希娜卡关切的目光他还是不由自主地感到惭愧。
其实奥斯汀对自己竟然会有愧疚之意感到奇怪。原来的那个奥斯汀早就消亡,原本身体主人的意识已经不存在了,自己完全是另外一个人。难道说……这具身体本身,即使只是个躯壳,也能反过来影响到他的情绪?
他记得上次战斗中自己冲动地找食人魔战斗。也许每个蛮战士的血液中都流淌着疯狂战斗的因子。这也解释了蛮战士为什么能够狂化。
半夜他被呲呲声惊醒,还没完全清醒,剧烈的疼痛就袭来。其实他只要放弃抵抗,意识接受缚魂魔法的摆布就不会疼痛,但奥斯汀哪能忍受做傀儡,而且想到落到食人魔手里会被吃掉他就不寒而栗。
奥斯汀的身体在床上卷曲成一团,全力抵御着入侵,全身微微颤抖,强忍着不发出痛呼。这样持续了半个多小时,正当奥斯汀筋疲力尽,就要承受不住的时候一股怒气突然从心底窜出,迅速升腾成滔天的怒火:
老子宁愿死也不受任何人摆布!
他身上蓦地爆发出一团微紫的白芒。这团光芒很微弱,如果是白天的话根本看不见,因为这是漆黑的晚上才能显现,却也是一闪而逝。
奥斯汀似乎听到一丝愤怒的嘶吼,随即脑中的呲呲声和疼痛都消失。他大汗淋漓的从床上坐起来,脸上的怒气尤为消除,脸色惨白的吓人,抬头向夜空看去,圆圆的满月高悬在半空中,四下寂静无声,沐浴在月华之中。
今晚又是一个月圆之夜。
不能一直这样了,得尽快想办法离开。奥斯汀喘息了两口气,既然靠个人实力很难逃离黄岩山地,又不熟悉周边的情况,那就想办法搭上过路的商旅,哪怕是去往西境大陆也要先离开这里。第二天他找到姐姐希娜卡,要求加入探哨小队。
黄岩山地附近有数条道路,有些小的商队为了躲避劫匪甚至翻山越岭不走道路。所以山贼团在周围紧要路口安排探哨小队,通常是五个人一组。最远的探哨小队离营地有七十多里远,奥斯汀要求加入的就是最远的小队。
五人探哨小队天刚亮就出发,走了小半天的时间,在一处草木茂密的平缓山坡停了下来。这里就是他们的探哨点。原本最远的哨点离营地只有五十里距离,但山贼团的收入越来越少,为了增加抢劫范围,就把探哨派到更远的地方。
狩猎的范围扩大了,但风险也增加了。
奥斯汀他们藏身在一大片平缓斜坡上的几棵大树后面,下方几百米远是一条蜿蜒的道路。这里是山丘和平原的交接处,远远眺望荒野如同皱巴巴的老旧毛毯向远处延伸,起伏的蓬草像毛毯上的花饰,只是光秃秃的地方更多,那是裸露的乱石或者沙地,一大片一大片的数不胜数。
原本奥斯汀这个少团长应该是探哨小队的头领,但希娜卡不放心奥斯汀病弱的身体,就让那个笑起来很憨厚的蛮战士杜鲁斯加入进来,当了头头。
狂化蛮战士是山贼团的高等战力,有杜鲁斯加入更好的保障了探哨小队的安全。另一方面希娜卡安排杜鲁斯做头领也是担心奥斯汀实力不足以服众。蛮族战士崇尚武力,以强者为尊,奥斯汀现在的样子难以让人信服。
奥斯汀完全没有野心做这个小队的首领,这时背靠在一块大石头的后面,满脑子都是想的如何混入商旅之中,逃离这里。突然不远处传来鲍勃的呼叫声,他在山坡背面的隐蔽处发现了一个洞穴。
鲍勃也跟随奥斯汀加入了这个探哨队。另外两名成员都是经验老到的探哨,看着不是很强壮高大,但都身形矫健,动作敏捷。
作为探哨,战斗力不能弱,但最重要的还是腿脚灵活,反应灵敏。不过五人中最瘦的还是奥斯汀。这几个月他饱受头疼困扰,消瘦了一大圈,甚至看上去有些弱不经风。原本强壮结实的蛮族少年,现在一副病怏怏的样子。
这个洞穴在一个土丘后面,又用杂草挡住了洞口,如果不注意的话很难发现。洞口小,像杜鲁斯那样的体格要弯腰才能进去,里面面积颇为宽敞,地上只有几件破烂衣服和瓦罐,角落里有几个发散着臭味的风干莫多鼠肉。
莫多鼠是那布勒亚斯荒原中的一种小型杂食动物,没有锋利的爪牙,却生存能力极强,它什么东西都吃,枯枝草根昆虫和动物的尸体都在它的食谱上,饿极了动物的粪便也吃。它的肉又腥又干,就像是腌坏了的肉又存放了几十年,就连食人魔也不愿吃这样的肉。
那布勒亚斯荒原只有一种生物会储存莫多鼠的肉,那就是地精。
这个洞是一群地精的巢穴,不知道什么原因丢弃了,也许是因为奥斯汀他们的到来吓跑了。地精战斗力低下而且胆小,如果没有绝对数量的优势不敢和蛮战士开战。鲍勃欢呼一声,终于有个安稳的睡觉的地方了,他们这几天休息的地方狭小而且漏风漏雨。
荒野里大多时候寂静无声,除了往来的商旅见不到人迹,只有隐约的鸟鸣和远处不知道什么野兽的嘶叫。奥斯汀抱着逃离这里的想法,以熟悉附近地形的名义,一有空就顺着山道往前后方向探索。鲍勃他们一开始还有兴致和奥斯汀一起探查附近的山头,但时间久了这几个蛮战士更愿意留在探哨点,盯着下方山道的同时练习武技。
荒野里危机四伏,奥斯汀不敢走太远。发现那处地精洞穴也让他心生警惕,单个地精他不害怕,但遇到成群地精的话就危险了。
山道崎岖,有的路原本就是来往商旅多少年的行走才踩踏出来的,走的人多了形成道路。奥斯汀站在山岭高处观察,山道到了数里外又会分为数个岔道,有的还是依着山边往前,有的则是顺着荒原延伸。最宽敞的道路是靠北边的那条路,深入较为平坦的原野远离了黄岩山地的范围。但并不是说就安全了。一路向前除了沿途有几个地精部落和流匪,往前三百多里还有个宽阔无边的大沼泽,盘踞着一伙凶残的蜥蜴人和另一伙同样凶残的鳄人。
布勒亚斯大沼泽面积很大,足以养活两个大的山贼团。具体有多大,他的大脑记忆里根本没有概念。奥斯汀问了身边几个蛮战士,都不知道。
鲍勃甚至对他的提问感到奇怪,有些担心地看着他,怀疑他是不是又要发病了。在鲍勃的观念里,遇到商队打得过就抢,打不过就跑,用得着考虑那么多吗。而且沼泽离他们很远,更是没有关系。
奥斯汀估算了一下,如果过往的商旅到这里后选择北边的道路,即使以最快的速度回去报信,等到营地里的人手赶到,也很难追上往北边过去的商旅。而以奥斯汀的估算,选择这条比较宽阔道路的商旅应该最多。
也就是说即使他们盯上的商队,大半数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逃掉。最合理的方式是把山贼团的营地迁移到距离山道较近的地方。但安全性就降低许多了,增加了被发现的危险。
更关键的是距离他们最大的敌人,食人魔山贼团就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