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晏书带着钱回到了他曾经简陋狭小的空间,他默默将门反锁,无力地靠着门缓缓下滑。刚刚的情况不过是他强撑起的,这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这具身体真的太弱了……
本来的身体就不好,白天承受的伤都还没好,每次动一次胳膊,都会伤到其它的伤口。
他沉默地打开乔菲的药袋,眼眸中泛起月光般的柔和。
幸好,他的菲菲还不曾放弃过他……
消炎药、止痛药、创口贴、痛经片……
痛经片……
何晏书身体一僵,手抖了一下。
月光照进阴暗狭小的空间,除了一张木板床和衣柜书桌。
空荡荡地房间中,靠门的黑发少年耳尖微红,显示着他的羞涩。
而另一边买药的主人正躺在柔软的床上,睡得很是酣甜。
“老子……喝酒怎么了?要你管?”
凶神恶煞的老男人推开瘦材如骨的女人,女人因着这股子大力狠狠摔在沙发角。撞得流出了生理泪水。
然而老男人并没有管这些,他一手提着啤酒瓶,骂骂咧咧地继续对地上的女人拳打脚踢。
乔菲冷漠地看着这一切,却帮不了她半分。
多次的熟悉感,让她知道这是一个梦,她是那个被迫旁观的观众。
忽然,她身后一个背着书包的男孩从她的身旁跑过去,方向的终点是那个禽兽不如的男人。
她下意识地想拉住他的手,制止他。
却不想那个孩子从她的手穿过,毫无阻拦。
她忘了,她只是个局外人。
乔菲放下手,看着男孩儿抱住老男人的腿哭得撕心裂肺。
“呜呜……呜……不要……不要打妈妈……”
他死死地抱着男人腿,瘦小的身体爆发着他自己的力量,像只孤立无援却奋力挣扎的小兽。
“给老子放开……不然……嗝……连着你一起打。”
醉酒的老男人提起脚将小孩儿踹在一边,继续对妇人拳脚相待。
小男孩儿低着头,颤抖着从墙角爬起来,每走一步都摇摇欲坠。
疼得蜷缩在地的瘦弱女人,在看到男孩儿向她走来,她努力地向男孩儿伸手。
那一刻,乔菲冷漠的表情紧绷,心提到了嗓子眼,但又带着丝丝侥幸。
应该没有哪个母亲不会不保护自己的孩子吧?
直到她看到那女人眼里越来越强烈的求生欲和蠢蠢欲动。
她明白了,这个世界并不是每一个母亲都可以称为母亲的。
她看着男孩儿颤颤巍巍前进的步子。
不要过去……
不要过去……
不要……
虽然她已经料到了结果,可是当她看到这幕的时候,乔菲还是抿了抿唇。
男孩儿刚靠近消瘦的女人,女人瘦弱的手便爆发出一股子狠劲,她将男孩拉在她身上,挡住了男人的拳打脚踢。
醉酒的老男人一阵嗤笑,并没有停下动作。
“你以为……拿个狗崽子挡着,老子就会不打了吗?”
男孩儿已经哭得干咳起来,而男人愈加凶狠的动作打在男孩儿身上,疼痛使得他表情麻木,红肿的眼眶里一双眸子空洞无神。
像一只被人遗弃的破布娃娃。
女人望着身上被老男人殴打的男孩儿,疯狂而病态的开口。
“晏书,男孩子保护妈妈,天经地义,对吧?”
女人带着慢慢的引导,仿佛想拉他进地狱。
乔菲瞳孔骤缩,她从未想过,真的有人心狠至极。
“对……”
良久,她听见男孩虚弱而迷茫的开口。
画面一转,同样的客厅,狭小黑暗,满地的破碎碗片,还有少许残渣剩菜落在地上。
男孩好似长大了一些,他依然紧紧护着怀中瘦弱的女人,隔绝了男人手中鸡毛掸子的抽打。他紧紧咬住牙关,死死地将疼痛吞入腹中。
黑发少年机械地抬头,黑眸如无边际的寂夜,空洞,冷漠,麻木。
乔菲愣了一下。
看着黑发少年的脸,脑里莫名浮现出何晏书那些交错的伤口。
原来……
那些紫青条痕不是别人打的……
乔菲睁开眼,还是熟悉明亮的房间,房间简约温馨,白色的梳妆台上放着一张她家的合照。
初阳给它渡上一层金光,温馨暖进了乔菲心窝。
第一次,她很庆幸她生在这个家庭。有双亲,有姐姐,他们每一个人都不会那般对她。
不然,她很难想象。本来就情感缺失的她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来。
那对禽兽,是她的话。
她大概会弄死他们吧……
明媚的阳光充满了少女的房间,却任然不减少女半分寒气,她低着头,黑色秀发柔顺的披散在背后。
眼睑下的黑眸中带着淡淡的寒气与杀意。
—————————————————
跟往常一样,乔菲喜欢自己抄小道去学校。
她穿过人来人往的商业街,在离学校不远处的一间宠物店门口停下。
同原来一样,站在玻璃橱窗前,扫了一眼里面各种憨态可掬的小猫小狗,视线却始终没有在哪只小动物身上落下过。
里面的店员见熟悉的少女站在店前不动,上前询问。
“小同学,想通了,想领只吗?”
“小黑呢?”
良久,乔菲冷着脸,淡淡地开口。
店员愣了一下,忽然想起什么,心情极好。
“小黑?你是说那只卖不出去的黑猫?真好呢,托了你的福啊,小同学。”
“今天老早就被一个男孩儿领走了。诶……好像跟你一个学校的呢?”
乔菲皱了皱眉头,清冷的脸上一副严肃,认真道:“小黑,有价值。”
她们家李女士即便是做了乔家夫人,也依旧迷信。她说黑猫不吉利,她是绝对不会让她的女儿养一只黑猫在家的。
但这并不代表它没有价值,没有人会买它。
那个人有眼光,希望他好好待小黑。
乔菲从衣兜拿出一张崭新的毛爷爷,放入店员的手中,转身离开。
“捐款。”
少女清冷的声音由远及近传进店员的耳中。
这是她最后一次来这里了。
一进学校,乔菲就觉得周围的学生看她的眼神有些怪异。从前,他们怕她,也绝对不敢如此明目张胆:
有的女生看见她,便拉着旁边的人对她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而偶尔路过的一些男生看见她,便躲得远远的,生怕被她逮到。
乔菲皱了皱眉头,加快了回A班的步子,眉间清冷更甚。
她有种不好的感觉。
绝对有小婊砸在搞她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