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中忽然多了团柔软,打断了何晏书的沉思,他抬手下意识环住怀中的小家伙。后者似乎察觉到主人的不悦,伸出小舌头舔了舔他的手背,以示安慰。
酥麻的痒意将何晏书拉回神,他用手给猫咪顺着毛,抬眸望向递给他猫的那人。
少女收手,双手揣进衣兜,灯下身影修长。
昏黄灯光为那如缎墨发渡上几分暖意。但眉间依旧冷淡,仿佛没什么能上心的事。
似寂夜中一轮冷月,优雅清贵,带着生人勿近的凉意。
她漫不经心地扫了眼他怀中的黑猫,语气格外认真。
“照顾好它,我护你周全。”
声音淡然清冷,如流水倾泻而下,尽数流进少年心坎。
这股清凉泉水浇灭了他心中肆虐的暴虐与阴暗,唯留那鲜红心脏在胸腔里不安分地狂跳。
砰砰砰……
一下又一下,如急奏的鼓点。
前世,他费劲心思。利用着她的愧疚换来这句“护你周全”;今生,他亦等来了这句话,至此溃不成军。
从未奢望过,惊喜却随之而来。真好,这一世,老天还是眷顾他的。
“好。”
何晏书低头,抚摸着猫咪的脑袋,薄唇勾起抹动人心魂的艳色。
其实不用她说,他也会照顾好这只猫。
因为,本就是为了她。
“菲……乔菲同学,最近一定注意……”
何晏书语言又止,对上乔菲疑惑的目光。笑得愈发温柔,在昏黄灯光下,似晨曦翻卷的云海,朦胧神秘。
算了,他会保护好她。
乔菲半天等不出何晏书的下半句话。她也不继续往下问,只是默默敛下眼帘,让人不知她所想。
“走了。”
半响,她抛出一句话来,打破了这片宁静。
周围宴城的侍者暗地里松了口气,这是哪家的小姐,气势比他们家老板还强。
何晏书的目光扫过一众对少女唯命是从的高大侍者,眼神落在走在前面的清瘦身影上。
那少女的背影逐渐与黑夜雾色相融。来时气势非凡,去时霸气孤傲。
他的菲菲从来都不是弱女孩儿。
“客人小姐,到了。”
“欢迎下次……再使用宴城vip服务哟~”
西装侍者看着面前的清冷少女,声音颤抖,却依旧强装镇定地吐出他们的服务语。
正闭目养神的乔菲睁眼便见,侍者那副惊恐的模样。她淡然地扫了眼,没有给予任何回应。然后打开车门,一脚跨了出去,动作干净利落。
侍者看见乔菲下车后,才转回驾驶座,心中松了口气。
这位小姐,是他这么多年见过最有气场的人,不说话都能捏住他们一干人的小心脏。
乔菲一下车,便见那辆加长林肯车迅速撤离,隐在夜色里不见了,慌张得如同是遇见了洪水猛兽。
啧,这态度,还欢迎?
面里不一。
乔菲收了那些情绪,推开乔家花园铁栏。空气中弥漫着沁人花香,明亮灯光似今夜的唯一月色,给花园的苍劲古树添上宁静,带上朦胧禅意。
她输了密码,门随之打开。扑面而来的是空旷黑暗,带着淡淡寒意,像是要吞噬这个清冷少女。
乔菲没有开灯,而是自顾自地脱鞋,光脚踩上光滑冰冷的地板。寒意伴随着黑寂的阴冷从脚上传来。抬脚迈开步子,在黑暗中游刃有余地找到自己的卧室。
在夜晚,她的视力也依然的清楚。从小时和乔岚玩捉迷藏的时候,她就知道了。乔岚以为是自己运气好才能找到她,其实是因为她在黑暗里也能看到她。
这事只有自己知道。她跟别人不一样,她一直都知道。
乔菲无力地瘫倒在床上,抬起手,看着手背上隐约的青色血管发神。
今天那场鸿门宴,桥倾宴城,何晏书没说完的话……
她有直觉,这一切都是跟她有关。
可是,想要打她的主意,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躺在床上的少女放下手,黑寂眼眸里是无望深渊,里面乌雾浮沉,深不可测。
“联系到买家了吗?”
“联系到了,宴城那边给的消息,肯定准。”
“听说还是个富婆,啧,这小子福气不错啊。”
地痞老板踹了脚地上蜷曲的黑发少年,少年身子单薄,疼痛让他身体下意识瑟缩。
乔菲扫视了眼周围陌生阴暗的环境,再看到那地痞老板的脸时。心中了然,那地上的少年是谁已经不难知道了。
“瞪我有什么用,要怪就怪你那继父,是他下药,把你给我们送来的。”
“长得有几分姿色,那是你的福气。”
“到时候,那富婆……嘿嘿……”
地痞老板蹲下看着少年阴鸷的眸子,伸出手在他清俊的脸上狠狠掐了把,光滑的手感让那地痞老板笑得愈发淫邪。
乔菲皱了皱,她觉得这可不像那个睚眦必报少年的作风。
果然,地痞老板一声惨叫。
“啊……啊……”
他满脸痛苦,断指伤口处鲜血一滴一滴留下。鲜红皮肉之下,白骨森森,让人看得胆寒。
“老大,你没事吧?”
“我要杀了这个畜牲!”
“别,老大,等会要交人的。”
一群地痞纷纷上前拉住发了疯般的地痞老板,他们望向地上的少年,心底陡升寒意。
那少年眼神阴鸷暴虐,嘴里满是鲜血,他看着地痞们笑得邪恶。像是恶鬼爬出地狱,享受嗜血的快感。
乔菲挑了挑眉,冷淡地看着少年的反应。
这凶狠的模样,活像只小狼,露出寒光锋利的尖牙,弱小却没丧失狼的血性。
嗯,想撸毛。
还不容乔菲多想,画面切换。她又到了另一个富丽堂皇的房间。
鎏金暗纹壁纸,欧式复古装修。水晶灯散发着旖旎的光芒,洁白柔软的床单上,鲜红玫瑰花瓣在铺散开来。红与白相间,构成别样诱惑。
与其格格不入的是墙角缩成一团的黑发少年。他发丝凌乱,身子微微发抖,周身弥漫着绝望的气息。
少年微微抬起头,黑色刘海下的眸子里一片死寂。半响,那死寂里燃起同归于尽的狠绝,而他身旁也多了抹寒光。
而这寒光引起了乔菲的注意。
那柄小巧的水果刀很眼熟啊,不就是何晏书那厮,威胁那群地痞用的吗?
“菲菲,如果我杀人了,你还会护着我吗~”
少年声音低沉沙哑,缓慢如恶魔吟唱,又带着情人间的亲昵低语。
会。
别人不会,但乔菲一定会。
少女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将要孤军奋战的少年,心底已经有了答案。
她怎么会不了解自己。那个乔菲既然答应了护他周全,那即便是阎王要人,也得给她绕道走。
更何况,为自保染血,本就不是他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