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单薄的身子微颤。在黑夜里，形如湖中摇摆不定的浮萍。他沉默无言地望着少女，抬起的手又再次放下。
犹豫迟疑……
像是对易碎珍宝的触不可及。
极力压制着渴望，却又小心翼翼……
他在害怕。
害怕什么？
怕她死了不成？
乔菲对心底得出的这个结论，有些嗤笑。她的梦里这人可不喜欢她，最多只是利用罢了。但如果是关心她死了之后，没人护着他的话。
这还是有可能的……
想起刚刚少年尾音里的哀伤情绪，她下意识摩擦着手腕上的尺骨头，手指围绕着这小山包打圈。
若是利用的话，感情太过头了啊……
“你没回去，那我的猫怎么办？”乔菲打破这其中静谧，看向少年的目光复杂无比。
她发现，这个人她又看不懂了……
啧，真让她糟心。
少女声音冷漠在何晏书耳里，却成了另一番理解。
他看向少女，见她微低头，不知把玩着什么。像只凶煞的老虎抛去高傲，轻嗅蔷薇，强大却也温柔。
原来，她也是担心他的。
愉悦在少年心口充斥，似寒冷夜月中送来的炭火，温暖乃至炙热。他轻笑出声，“把猫粮给门卫黄叔了，他眼馋好久了。”
“嗯。”乔菲放心点头，眉眼都舒展开来。
她记得那个那个小区的门卫大爷，上次她走的时候，还看见他在喂流浪猫。
是个心善的老人。
乔菲冷淡的反应让何晏书有片刻失落，他随即反应过来，无奈失笑。只有她的一举一动，才能让自己如此失策。
他眼中的少女似想起了什么，猛地抬头，往回走去。虽心中有疑问，但也没阻止少女。
只是看着少女的动作……
嘴角勾起的弧度有些僵硬。
乔菲将墙角鼓鼓的包轻松捡起，打开书包，一块又一块的石砖往外丢。
“救……嗯……唔……”本是幽幽转醒的黑衣男子嘶哑着嗓子，还未说出半个词，一块块石砖再次砸下。
如暴风骤雨般砸得男子晕头转向，再次昏了过去。
“你在出声？”乔菲从书包里拿出一只录音笔，警惕地朝四周黑暗出扫了眼，最后将视线落在在那树影下的少年身上。
突然被点明的何晏书，见识了少女的动作，语气微顿，“没，不是。”
“喔。”乔菲没在意，而是拿起手里的东西，对着树影稀疏处遗落的月光，细细端详着。
这宴城的录音笔，质量确实不错。
这样都还没什么问题。
将录音笔好好收进衣兜，她看了眼地上的包，转身向何晏书走去。
换书包这么勤，也不是没有原因。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你可要想好？”乔菲揣兜在少年面前一站，稀疏树影和月光在她身上打下。
她周身清冷带上股阴暗的危险。如这黑暗主宰，带着浑然天成的凌厉。
药效在身体里发作，她能感觉到自己脑子的迟钝。如果他再不走，她倒之后，那些人可就要来。
“为什么要走呢？感觉会很有趣的样子呢～”何晏书从衣兜里拿出张纸巾，细细地擦着手上的血迹。
声音温柔带着点点期待，风平浪静之下，似伏伺着准备饱餐一顿的野兽。
呵，当是旅游吗？有趣？
乔菲挑眉，微抿下唇准备开口恁他，便脚下一个虚浮。少年见状赶忙上前扶住少女，“菲菲，你……”
只是瞬间，少年担忧的话还未出口。他瞳孔皱缩，后颈一阵疼痛，昏在了少女怀里。
乔菲默默收手。
另只手揽过他的肩膀，让他顺势靠在了自己身上。少年比她只高半个头，且身材清瘦纤细。如此乖巧地靠在少女肩头，也不会有矛盾喜感。
微皱起眉头，轻松地将少年打横抱起，还顺手掂量了两下。
啧，又瘦又轻。
她抿了抿嘴，抱着少年向一处阴暗杂物走去。树影斑驳打在少女冰冷精致的脸上，给她蒙上面纱，朦胧神秘。
而在她看不见的视角，她怀中少年睫毛微颤，似蝶翼扑动。
乔菲踢了踢暗处的杂货，确定了安全性。将少年丢进了破衣服堆里面，然后抬手轻揉太阳穴，强撑起几分精神，“睡一觉就好了，何晏书。”
药效逐渐增，强撑意识的少女自然没发现，那衣堆里的少年早已睁开眼。
那眼眸中的波澜不惊下，是对少女隐晦的侵占和痴迷，如蛇缠绕着那抹向树影斑驳处走去的背影。
将最后的隐藏危险分子处理后。乔菲才气定神闲地坐靠在树底下，撑着手合上了眼帘，放任困倦吞噬她的意识。
在少女闭目不久，月夜下的小巷又迎来了一批陌生人……
……
少年眼眸清冽如酒，其中倒影着乔菲面无表情的脸。眉似山水墨画晕染，自带文雅清隽。
他浅笑地等待少女开口，即使是一身落魄，也依旧安然自若。这点，跟乔菲倒是有些像。
醒来看到自己身处水泥密室，于乔菲来说，还不算太糟。但是下秒，她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开口：“你是鬼吗？走到哪跟到哪？”
旁边被绳子绑成粽子的黑发少年闻声。他清俊脸上灰尘扑扑，却依旧难挡眸中明珠闪烁，“若是菲菲想，也不是不可以的。”
“那你就去死吧。”手被麻绳束缚在后，抑制了少女的行动。只得抬腿狠狠地踹了旁边的少年一脚，以此泄愤。
有那么瞬间，她是想敲开他脑子，看看里面是不是有洞！
“菲菲，舍不得的。”何晏书有些戏谑的眼神划过束缚少女的麻绳，声音低沉似大提琴奏起。
“是吗？”
乔菲漫不经心地回答，默默环视一周。墙壁破烂，地面坑坑洼洼，还有些泥沙堆积，以及破烂被遗忘的铁锈工具。
不过她背后的可不是墙。
湿润粘稠的触感……
是木板经雨水遗留下的潮湿。
应该是个夹板隔层，后面还通着一个空间。
见少女摸上后背的木板隔层，何晏书便知她所想，望向那道锈铁大门眼神幽深，“不过，首先得让那群人耳聋才行。”
不然，就算他们有所动作。只要有声音，外面那群人就不会罢休。
乔菲闻言，睨他一眼，不动声色地起身继续开口：“看来你是真的没被揍够。”
她再半蹲下，双眼平视着黑发少年，那冷淡的眼眸中倒影着少年落魄模样。
让何晏书有几分失神，随即不由他反应，疼痛从腹部蔓延，“唔……”
“学乖点，不好？非要叫那两个字。”乔菲看着少年痛苦模样，心情极好地收手。
她起身，另只手把玩着那柄小巧玲珑的折叠刀。半响，才将刀收好放进了衣兜。
这把刀确实好用，既然给了她，就是她的了！
见少女这理所应当的动作，宠溺大过疼痛，少年忍着痛，嘴角尽是笑意，“你喜欢就好。”
乔菲闻言，抬眸便见少年嘴角那抹温柔纵容，似这微暗空间的一抹春暖花开。
被抢了东西，还笑？
危险分子都这么与众不同？
她心底暗想，然后微磕上眼帘，感官在黑暗里无限放大，房外的脚步声传进她耳里。
这么些人看守她，是不是太轻视她了。
少女睁开眼，望向那道铁门，心里有了主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