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石竹林,微风徐徐,风拂过竹叶,吹落几片枯萎的叶片。林中零零散散地坐落着几间房屋,却没有多少生气。
在其中的一间屋子中,有人翻了个身,头不经意地便撞到了墙。
易玉凝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想起刚才那乱七八糟的梦,觉得胸口闷得慌,随手裹了套裙子便出了门。
外头的凉风一吹,果然吹走了睡意,也稍稍让她凌乱的心平静了一些。在山间盘腿坐下,她感受着微风的丝丝寒意,心里终于是平静了下去。
秦黎就在她身后,盯着手里的信封许久,上前递给她。
“喏,这周的任务。”
接过信封,拆开一看,上边赫然写着:丞相。
呵,是这个人啊,她勾唇一笑。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正是申时。几乎所有人都在家里用餐。没有人注意到,一个身段窈窕的黑衣女子此时出了门,在空荡荡的街道上显得格外突兀。
女子长发高梳,紧身的夜行服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肢和细长的腿,即使是带着面纱,姿色也依旧倾城。一双凤眸里却是如同二月的寒风,冰冷至极。
瞧着有人要走出来了,玉凝挑眉。纵身跃上一边的屋顶,红唇微微勾起。
她要去丞相府。
她到现在还记得,大概是两年前,她潜入醉梦楼执行任务的时候,那人认出她的身份了不说,还屡屡破坏她计划好的路线!
还真是恶有恶报啊。
贪污长达七年,此等朝中蛀虫,再有权势,能敌得过秦家这不受法律管辖的杀手世家么。
熟门熟路地潜入府中,易玉凝爬上一棵大树,蹲坐在树枝上静待天黑。
天色愈暗,看见府里最后一盏灯也熄灭了,玉凝轻巧地跳下树,径直走向主院。
大乾的丞相俸禄并不低,但也没能多到这种地步。易玉凝看着房间内琳琅满目的珍宝,继而苦笑。
没有犹豫,看着床上肥头大耳呼呼大睡的丞相一眼,玉凝轻笑,捏了银刀毫不犹豫地刺了下去。
没有用迷药,那人甚至连叫都没能叫出来,就咽了气。
“滴,哒,滴,哒……”刀尖的血滴落,一滴一滴的滴在地上,溅起一朵朵血花,染红了她的眸子。
易玉凝擦着刀,冷冷地打量了床上这人一会儿,伸出另一手探了探床边这人的鼻息。
很好,又完成一个了。
转身望向窗外的院子,其他人仍在熟睡。
“啧,反应真慢!”嫌弃地看了床边那人一眼,足尖轻点,她纵身跃上房梁。
四处望了望,发觉没人,她飞身离开,捏着她的银刀,离开了这一所府邸。
第二日。
陈妙珠像往常一样,梳洗打扮后便去了她相公的房间,打算叫他起来。
但是刚靠近门,就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心里一震,她猛的推开门。
满床的血,已经蔓延到了地上,而她的相公,胸口有一个狰狞的伤口,却是没有血流出,怕是死了许久,血都流尽了。
“相公啊啊你怎么就这么死了啊啊啊啊啊……”陈妙珠扑到床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易玄烨坐在轿子上,路过丞相府时,便听得里头哭天喊地。
疑惑地走下轿,他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陈妙珠一边哭着,一边扑过来:“求三殿下给我家相公申冤呐!”说着就拉着易玄烨去了那房间。
房内血腥味极重,满床都是血。他在床边以旁人无法察觉的动作翻看了那人的耳垂。
秦。
果然是她。
不动声色地抹去那个痕迹,易玄烨叹息,走出房间,回到轿子上,闭目养神。
又一日,寒江边。
他背负着手,立在江边,静静地凝望着船边站着的女子。
易玉凝一袭白色长裙,同往常的气度格外不一样。此时的她,像是与世无争,完全不像是那个双手沾满鲜血的人。
江上的风冷的很,易玉凝正要转身回船舱,忽然觉得一件披风已披上双肩,扭头一看,淡淡笑笑道:“多谢三殿下了。”
至于易玉凝与易玄烨是怎么认识的,这还要回到一个月以前。
丞相暴毙,死在了自己的床上,七窍流血死状奇惨。朝廷大乱,皇帝易翡攸和太后陈氏借此进行朝廷大换血。
易玄烨作为先皇长子、九岁被立的太子,却无奈于母后刘氏早死。先皇驾崩后,太子之位被迫让出,仅七岁的易翡攸登基,但实权还是在不过三十岁的陈太后陈梦惜手中。
他被留了一条命。但是这样的日子,无聊透顶。于是他出宫找了她。
“拜见三殿下。”他看着面前恭敬下拜的人,面上神色不动,心中好似掀起破涛汹涌。
她认识的人,也太多了吧……
他还是没有胆量告诉她她真实的身份,以至于易玉凝向他询问为什么两人同姓时惊慌失措并没有理会。看着她若有所思的面容,心中不由得慌了起来。恐怕所有人都想不到,朝廷上那个永远运筹帷幄的男人在面对自己妹妹的时候是这般胆怯。
好在,她并没有发现。
应该……没发现吧。毕竟,这是对她的保护,她不知道才最好。
朝廷太乱了,那个假公主早都躲在珠玉殿里安安全全的。
想起她的身世,他还是叹了口气。
还是找个机会告诉她吧。
想到这些,易玄烨叹了口气,道:“易小姐,你可知道你并非秦黎之女?”
易玉凝歪了歪脑袋,轻笑一声道:“我还没傻到那种程度,她姓秦我姓易,这是傻子都能发现的问题啊。”
心中挣扎着,他索性坐下来,低下头去,不再看她的眼睛,低缓开口,也许是因为犹豫,他的声音变得嘶哑:“那你可知道,我贵为皇子,却要执着找到你一个民女,还一直帮你,你不会觉得奇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