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兔铁了心要为我跟孙乐为牵线,而我嘴上虽在推脱,但当听说孙乐为已经答应赴约时,心里涌起一阵欢喜与悸动。
我承认我对他很好奇。
“我不是没什么好奇心?”
因为自己的心动悸动,高傲的自己与悸动的自己还进行了争执和PK,生动的两个我,这也是我想象力的顶峰。
“他的话不多,总觉得有种神秘感。”
“擦肩而过的陌生人,一句话也不说,不是更加神秘。”
“科技领域的人认识的很少呀,可以接触接触。”
“那可以买本世界未解之谜好好研读,恐怕让你更觉得不可思议。”
“毕竟他也是我的客户,跟他搞好关系对我也没坏处。”
“客户都要搭上自己私人时间,还得这么刻意化妆、打扮,我恐怕你该分身乏术了。”
“化妆、穿衣搭配是对人起码的尊重!”
“我看你是看上了人家!”
“没有!”
“又高、又帅,还很有能力。”
“没有!”
“不要死撑了!”
“好吧,我承认……我还觉得他笑着也很好看。”
“这么好的条件,男未婚女未嫁的,你不把握,你傻啊!”我赶紧关闭掉这个话题,这最后怎么赵女士还上线了,吓得我一身冷汗。
确定活动时,米兔建议要不去蹦极,听说两个男女绑在一起从高出跳下,彼此相拥,听到对方快速的心跳声,容易产生爱情。
“我恐高!我怕我直接没有心跳。”所以我们最后确定去打网球。网球虽然我打过很多次了,但相比米兔,水平上还有很大差距。米兔的男友老罗据说是网球高手,在他们刚开始相处期间,米兔为了投其所好,专门请网球教练进行了强化训练,成为业余网球选手中有实力的花瓶。
“我们可不会手下留情哦。”米兔挽着老罗的手对我跟孙乐为说道。
“不过我们有可能会放水。”我开玩笑回应,也给自己先找好台阶。
打网球约在周六上午,我简单地化了妆,已经有了三十年的生活经验,我当然非常明白:当大汗淋漓,面红耳赤时,花了妆该有多窘迫。
还记得大二时,跟暗恋的学长打羽毛球,结束后,学长还跟我合了影。当时心花怒放、少女怀春,等学长把照片发给我时,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照片上的我眉毛歪了,口红流到嘴角,脸上的粉分出了几条沟壑,那时手机还没有前置摄像头,摄像头也并不高清,但这些都已经看得十分清晰了。照片上的我在笑着,现在看了都恨不得哭。
我们果然不是米兔和老罗的对手,每一次失球我都提醒自己接下来一定要更加全神贯注,然而即便我努力奔跑,感觉自己还是个无力的小短腿。我朝孙乐为尴尬地笑笑,他走到我跟前,身体完全挡住了我的视线,我抬头仰望他,感觉自己变成了个小孩子。他的声音很轻,仿佛在跟我说悄悄话。他交待我负责的一块区域,我点头答应,我还是一个听话的小孩。
场上的比分出现大逆转,我所在的区域本是老罗杀手锏的着落点,现在有我防守反倒成了他们的软肋,米兔对我啧啧称赞,我似乎成了获胜的关键人物。比分赶超老罗和米兔之后,我满心欢喜地望着孙乐为,他朝我竖起大拇指,我也对他竖起大拇指。我笑得有些夸张,转头想要缓解尴尬,看到米兔嘲笑我的表情,也读懂了她的口型,我瞪她一眼,低下头忍不住又笑了。
打完球,我跟米兔在会所里泡了澡,这次我认真地化了妆,穿上精心准备又显得没那么刻意的裙子与鞋子,尘灰色连衣裙,上半身针织面料与身体贴合,下半身是百褶裙摆,长度到小腿处,完全遮盖了我的象腿,搭配一双红色低跟半拖小皮鞋。
“你这是华丽转身。”米兔打趣我。
“感谢你哦,今天打球都没穿裙子。”跟米兔打过很多次球了,这是我第一次看她穿长裤打球。
“就知道你会穿运动长裤,总要跟你保持一致吧。”米兔悠悠地说。
“诶呀,谢谢。”我嘟着嘴,抱了一下米兔。
“诶呀,不用谢。”米兔肉麻地回应我。
“我这身会不会显得太刻意?”我还是有所疑虑。
“不会啦。”米兔拿出她的裙子与高跟鞋,“我只需打扮得比灵韵差那么一点点……”
“诶呀,有你真好!”我学着米兔撒娇的声音。
“唔唔,有你真好!”米兔撒娇着回应。
去到饭店,老罗和孙乐为已经在等我们了。看到我们过去,便起身迎我们进到里面的座位。
老罗经常穿着米黄色衬衫,有时候套一件格子纹的针织马甲,或者在肩上搭一件纯色毛衫,像是一位归国华侨。他喜欢抱着手,总是笑脸盈盈的,似乎在等你说话。老罗的头发有些稀疏,虽然跟孙乐为同岁,但给人完全不同的印象。这会儿孙乐为穿着白色T恤,外面套一件黑色衬衫敞开着,再加一条黑色牛仔裤,皮肤黝黑黝黑的,看上去很健硕年轻。
米兔和老罗坐在我跟孙乐为的对面,点好餐后大家聊起刚刚的网球比赛,老罗称赞我和孙乐为的配合,米兔也大力鼓吹我的进步。
“老罗,我们一起敬大孙和灵韵,感谢大孙,终于让灵韵赢了我一次。”
“要多谢两位手下留情。”孙乐为笑着回应。
“应该多谢你们放水,没让我们输得太惨才对。”
“呀,忘记放水了。”我说完,大家都笑起来。
用餐期间,大家聊起旅行,还有印象深刻的地方美食。
“西安的肉夹馍、泡馍还有裤带面。”我说。
“成都的火锅和串串。”米兔说。
“广州的早茶,还有肠粉。”老罗也说。
“对对对,还有香港的奶茶和咖喱鱼蛋”米兔补充。
“我老家的热凉面,可惜外面是完全吃不到。”我感慨。
“这个真的很棒,我在灵韵老家吃过。”
“是嘛,有机会要尝尝。”老罗附和。“不知道灵韵欢不欢迎我们过去。”
“当然,当然。”我答。
孙乐为没有加入话题,脸上挂着笑。
“你有什么印象深刻的地方美食吗?”我转头问孙乐为。
孙乐为摇摇头,没有说话,过了会像故意找话题似的,说道:“你们好像很亲。”
“嗯,五年的朋友啦。”我望着米兔说。
“我是灵韵捡来的朋友。”
米兔确实是我捡来的朋友。
五年前的一天,夜幕已经降临,城市的灯光已经点亮,米兔坐在马路边的台阶上,放肆地大声哭泣,她留着非主流的发型,穿着造型复杂的T恤和超短裙,我从她身边走过,又忍不住回头安慰她。我把这个陌生的小女孩带回家里,老妈给她做了一桌好吃的,那天她在我家住了一晚。就在那天米兔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她的爷爷也去世了。
“基本上是灵韵改造的我。”米兔说。
“是小女孩长大啦。”我感慨。
“唔,小女孩长大了,你还没有长大。”米兔经常说我的爱情观太过于天真烂漫,总是抱着许多不切实际的幻想。
“一直保持孩子的心境也挺好的。”孙乐为替我解围。
“一个是红玫瑰,一个是白玫瑰。”老罗评价说。
“那我是蚊子血,还是朱砂痣?”米兔撒娇地质问。
“你是静若处子,动如脱兔。”老罗笑着答,大家也跟着笑了。
我向孙乐为推荐桌上的冰草,孙乐为尝了一口,点点头说:“很特别。”
米兔把头靠在老罗肩上笑眯眯地望着我们说:“大孙,我们灵韵特别吗?”
“……是,很特别。”
“要不把我们这个特别的小女孩收了吧。”
“我是……独身主义。”孙乐为淡淡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