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药师和冯盎对坐饮酒,酒过三味,已是夜深,两人越聊越是投机,大有相见恨晚之感。冯盎说道:“北朝势大,亦有吞灭南朝之雄心,我岭南何以自处?
如今大厦将崩,盗匪横行,我只是一个小小县令而已,做份内应有之事,不敢当贤弟谬赞“
李药师说道:“隋帝雄才大略,早有削平四海之志,而家国也不易久分,一统才是正理,不管是谁统治,岭南总归是岭南,只是不教百姓涂炭罢了”
两人纵论家国事,又都是有见识的,当真是,酒逢知已千杯少。
而此时客店外却传来“笃笃笃”的马蹄声,马蹄声杂乱沉重,想来是远途劳顿,又人数颇多。一个粗豪的汉子推门而入,大声的嚷嚷道:“小二,小二,好酒好菜快些招乎着,爷爷们还要赶路,什么鸟地方,吃了一路的灰尘,嘴里快淡出鸟来了”
又有几个男女鱼贯而入。
这几人皆满身的烟尘,戴着斗笠,一身短打,腰间或横刀或长剑,一看就是江湖上的好汉子。
几人挑了李药师和冯盎的临桌坐了,客店本身也不大,一层是食肆,二三层可以住宿,全木质的结构,已是饱经风霜。
几人刚刚坐定,只听其中一人说道:“嗬嗬,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爷爷们没命的追了你几宿,李药师啊,你竟然在这里快活呢”
酒不醉人,奈何喝得多呀,惯喝啤酒的人都知道,喝得时间越久,越是清醒,只是这种清醒里,本来就有糊涂的成分,只是不知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罢了。
李药师说道:“几位好汉,认错人了吧,大风迷人眼,俺可不是免儿爷“
只见其中一妇人,自袖里掏出一个绢帛,上下打量了几眼,又看看李药师,和随行的汉子们点了点头。几人立时,饭也不吃了,酒也不喝了,掀翻了桌子,就把李药师和冯盎团团围住。
李药师朝几人拱了拱手,笑着说道:“几位大侠求死,也不在这一刻,报上名来,好教有人替你们收尸,我李药师,可是管杀不管埋”
“黄口小儿,口尖舌利,当真找死“
几人不在犹豫,皆手执兵器,一股脑的向着李药师砸来。
李药师是越喝越清醒,冯盎就不然了,他虽说自喝酒以来从未醉过,可此时也已是晕晕乎乎,眼见几人已经动手,他也不甚在意,口中说道:“李药师?,李药师,天书,李药师,乖乖,不得了,谁敢伤我兄弟”
冯盎此时才彻底清醒了过来,大喝一声,谁敢伤我兄弟。
闪电般从腰间解下双锤,一通挥舞,或砸或擂,或曳或盖,不消一会,刚才还骂李药师找死的几人,死狗一般躺在地上,眼见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诸位看官,冯盎的双锤与曹猛的双锤又有不同,曹猛的是短锤,一手执一锤,冯盎的是长锤,两锤既可以分开,又可以连为一体,形如长槊。
这冯盎的一对长锤,单锤便重达百二十斤,就这么挂在腰间,行走坐卧,如履平地,丝毫没有影响,当真猛士也。
冯盎擂翻了几人,又把双锤抛接了几次,这才把双锤挂在腰间,说道:“无胆匪徒,真是不禁打,这才刚刚活动了下筋骨,就躺下装死,好不痛快”
躺倒的几人心里叫苦不迭,行走江湖大半生,今天栽在了一小儿手里,而且是毫无还手之力,当真是又憋屈,又恐惧。
李药师这边看冯盎不费力气的三两锤就擂翻了几人,也是大为诧异,笑着说道:“冯兄好武力,智勇双全,小弟拜服”
冯盎又坐在桌边,一碗酒下肚,大呼畅快,说道:“我倒兄弟是谁,原来是李药师,李药师,药师贤弟,如今天下纷乱,流寇四起,剪径的小贼也冒充游侠儿,真是可笑啊,当浮一大白”
说完又是一碗酒下肚。
李药师心想,还好喝的是米酒,如果是后世的高度白酒,就这个喝法,早晚肝腹水。
李药师笑嘻嘻的又道:“冯公子,难道你不贪图小弟的天书吗?”
冯盎站起身说道:“药师贤弟,天书者有缘者得之,你有你的机缘,我冯明远自有自己的机缘,何来贪图之说,以后此事休提,不要污了我的名声”
李药师长揖到底,口中连说不敢。
冯盎的几个随从收拾了躺倒的几位,拖死狗一般,看手法,是惯常如此的。
其中一人说道:“公子,你今天可是没留手啊,直接埋了吧,也好省点草药”
另外一人说道:“不然不然,我看还是割下首级,挂在城门上示众,也好教小毛贼们长点记性”
又有一人说道:“我看这妇人颇为眼熟,难道是南海六盗?,南海六盗名声在外,怎么如此不禁打”
那躺倒的妇人,口中含着鲜血,胸口凹进去好大一片,已是奄奄一息,此时却挣扎着坐了起来,断断续续的说道:“我们正是南海六仙,盗,盗,受了碧微宫蛊惑,有眼不识泰山,众位好汉,手下留情,饶命,饶命”
那妇人话刚说完,嘴里又喷出一口鲜血,恰在此时,飞刀摩擦空气的破空声,“啾啾啾……”响了六声,众人看去,地面上的南海六盗,每人眉心皆中了一把飞刀,本是将死而未死,此时却是不能不死了。
冯盎的一个随从,当既骂道:“大胆狂徒,公子当面,竟然敢杀人,爷爷们弄死你”
“嗬嗬嗬嗬,是谁要弄死爷们,爷们正好手痒,多杀一个不嫌多,少杀一个倒嫌少”
众人抬眼看去,来人一身紫衣,手里拿着拂尘,面容清瘦,长脸无须,不成想是个阉人。阉人身旁站着三个妙龄女子,皆着白衣,面巾遮脸,看不清样貌。
当中为首的女子说道:“中贵人,何苦与几个稚童置气,没得污了你老的声名”
李药师一听这女子声音,便又想起,这不正是海岛上那个”改日“而遁的女子吗?
正想说,改日不如撞日,娘们唧唧,你才是稚童,你全家都是稚童。
冯盎的那个随从却又说道:“小娘子好大的脸面,稚童倒是没见着,生稚童的婆娘倒是见了三个,杀我俘虏,该当如何?“
“啾……”
又是一声飞刀的破空声,刚才开口的冯盎的随从被飞刀带起,钉在梁柱上,左肩头一个血洞,咕咕的流血。
那个阉人说道:“没礼貌的小子,给你一个教训,谁是李药师,站出来让爷们瞅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