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容繁离了方季辞的院子,如获大赦,笑着拉上一个小厮给他带路。
派去传话的小厮回完话,谢容繁后脚就来到厅堂。
“怎么你一个人回来了,阿辞呢?”姚孟双左右看不到方季辞的人影,问道。
谢容繁自己找了个座位坐下,先喝了口茶:“阿辞他不过来了,我们自己吃。”
“你怎么不劝劝他,你小子就自己回来了?”
姚孟双站起来,给谢容繁吓得,以为她又要过来打自己,一个后空翻跳椅子后边。
“我劝了啊,你怎么又要打我?”
谢容徵赶紧走到姚孟双身边,怕她真去打谢容繁。
“阿繁如今也大了,你老别动不动就吓唬他。”长公主也是握住姚孟双的手,把她重新拉回座位。
这下轮到姚孟双委屈了,她也没想揍儿子,怎么一个个的都护着他。姚孟双越想越气,给了谢容繁一记眼刀。
“玉娘,那就让膳房的上菜吧。”长公主侧过头,对一旁候着的玉姑姑说道。
膳房早就准备妥当,玉姑姑打了个眼色,侍女们就去传菜了。
长公主府上的厨子比之宫中的御厨都不遑多让。
谢家母子时常来这蹭饭,一顿饭下来也不拘束,都吃了个八九分饱。
谢容徵也是比平时里多吃了些。
用过午饭后,长公主通常都会小憩片刻。
才过了没多久,她就有些乏了。
“府里厢房都给你们备了,还是那几间,等会儿让下人们带你们去。”长公主觉得困意上来了,用团扇遮脸,打了个哈欠。
“你赶紧睡一会儿,下午还有的你忙。”
姚孟双见她眼睛都快合上了,拉着谢容繁就走了。
谢容徵也想起身,只不过,长公主的手还是握着她的手,还没有松开的意思。
等她们都出去了,她才对谢容徵道:“阿辞身体不好,中午又没过来用饭。柔姨心里担心。”
长公主看着谢容徵,眼中流露出浓浓的期盼意味:“厨房里炖了冰糖燕窝。只是往往我差人送去,都是被撤了回来。”
谢容徵对上她的眼睛,实在无法推拒她的爱子之情。
“我正好要去寻季辞哥哥,不若由我送去吧。”
“如此,再好不过了。”长公主欣慰一笑,让玉姑姑留在这,由其他侍女扶她回屋休息。
厅内放了冰,外头正是日头高悬,灼热的很。
“姑娘小驻片刻,丫鬟们这就去把燕窝端来。”玉姑姑怕谢容徵热着,又吩咐下人换个冰盆。
“无妨,姑姑不必麻烦。”
稍等了片刻,侍女便端来一小盏燕窝。
玉姑姑又要亲自送谢容徵去,谢容徵忙说道:“长公主身边离不开姑姑,我怎好占着姑姑不放。让这名侍女带我前去即可。”
玉姑姑点头,又不放心,挑了两个稳重的侍女,把谢容徵送到路口,才回了长公主寝院。
谢宁本来在厅外候着,夫人和少爷都走了,小姐还久久不见。她又不敢乱看,身边是谢容徵院里的春儿和秋儿,两个人凑在一块咬耳朵,不时还咯咯发笑,下人没个下人的模样。
“如今是在公主府,你们叽叽喳喳的,简直是丢了谢家的脸面!”
谢宁忍不住呵斥了她们。
春儿、秋儿挨了骂,咬着唇,不敢再继续说悄悄话。
待谢宁背过身去,两人都对着她的背影翻了个白眼,内心都是对她十分不屑。不过是仗着小姐偏爱,都是丫鬟,凭什么由你来训斥我们?
谢宁怎知这两个小丫头背后的动作,恰巧那边玉姑姑送谢容徵出来,她便迎了上去。
一行人,由公主府的侍女领着,去了方季辞的院子。
院门有人守卫,寻常公主府的人也进去不得。
现下守在门口居然是方贺。
侍女上前对方贺行了礼:“娘娘托谢府小姐,给少爷送燕窝来了。不知道贺爷能否帮忙通传一声?”
方贺见谢容徵来了,起身对一众侍女说道:“少爷只见谢小姐,你们去一旁候着吧。”
说完,接过侍女手持的托盘。
谢容徵看了方贺一眼,示意谢宁先等着,自己则是进了庭院,方贺随后跟上。
庭院是近几年新辟的,谢容徵不曾来过,由方贺引路。
顺着那渠活水走到尽头便是方季辞的屋子。
送到屋前,方贺弯腰把托盘呈上:“公子就在里面,姑娘自己进去吧。”
屋门是敞开的,谢容徵接过托盘走向前去。
她还在门口站着,要扣门时,方季辞抬起头望向她:“进来吧。咳咳……”
“咳咳……”
谢容徵走进屋子,不过十来步路,他便咳得双颊通红。
“季辞哥哥。”
谢容徵把燕窝放到一旁的桌上,走过去帮他顺气。
“你来了。”
方季辞抬起头,望向她的眼睛,笑意浓浓。
“嗯。”谢容徵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看,谢容徵颇有些不自在。
“柔姨,给你做了燕窝,你中午没用饭,还是吃点好。”
她转过身去,把燕窝呈到他面前的桌边上。
桌上摆了棋局,两个棋笥皆在他手左右,自己在和自己下棋。
谢容徵观了片刻棋局,不免感叹方季辞的布局巧妙。这要是让自己来,怕也不及他的。
“有兴趣来一局吗?”
犹记得小时候,是方季辞教她下的棋。时隔多年,不知自己能否赢他?谢容徵也起了兴致。
“先把这盅喝了。”谢容徵还是不忘自己此行的任务,指了指燕窝。
方季辞低笑道:“好。”
他手拿起羹匙,舀了一口。心中不喜燕窝,看着谢容徵,还是一勺一勺,慢慢送进嘴里。
谢容徵看他吃着东西,眼神却生了根似的黏在自己身上。她移开眼,抿着唇,低头把玩腰间佩囊的络子。
方季辞见她不再看自己,放下羹匙,将盅推向一旁。
“为何回来这么久。”不来……
谢容徵不知该如何回他,手中的络子也被她搅作一团乱。
“我也是刚回来。”方季辞脸上还是带笑。
见她补打,垂眼将盘上的棋子收回。最后将白棋笥递在她面前。
谢容徵接过棋笥。那日是有听谢容繁说他去嘉南郡求医被拒之事。
只是姚孟双话里是不希望她来的。
太累了便没来;母亲不许我来;那日出事了便没再出门……
可以有诸多借口,却无一能对方季辞说出口。
她便缄默无言,拿起一子。
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