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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血火之路

韩刍夫前脚刚被南泽数万将士牢牢地困在了虎牢关,后脚南泽人便举大兵压境而来,大凉将士军中无主帅,又自知兵马不及南泽强悍,只得退避百里之距,算是不战而逃了,可即便如此,南泽人更是不依不饶,日日于阵前叫嚣,竟不教大凉将士睡上一个好觉。南疆一时哗然,险况传至右江之时,赫羽一夜未眠,第二日一大早,便收拾好行囊,欲往南疆大本营去。

天佑见状,知晓自己拦不住,唯有听命行事,留下了半数人马继续留守右江,其余的便与他一道护送着女君母子二人往东而去。自右江至南疆军营,不眠不休也要走上三天三夜,一路而行,赫羽作了男儿打扮,骑上马将南疆百姓的日子看尽了,却是越看下去,心头越凉,昔日繁盛的南疆已无一块祥和的净土,饥饿与死亡的阴影笼罩着这破败的江山,而今,还有随时都可能会打杀入境的南泽铁蹄,不由得不教人怨声载道,直道天要亡人。

天边一轮弯月很是寂寥,清辉随着车轱辘“吱呀吱呀”的声音洒了一路。马车缓缓地行进在林间小道上,说是小道,却也有丈余宽,是以马车两旁还各有将士骑着高头大马紧紧相随着。这是昔日里将士们巡防南疆之时常走的路,现下大凉将士北上退了百十里,这处可真算是处在了两方交接的边沿之上,是一条极其危险的路。

赫羽心急如焚,逼着天佑指给她这一条最近的路,南泽人若想趁胜追击,三日怕就是他们耐心的极限了,至于自己即便到了又能做些什么,将士们可还认得她这曾经的一国之君,她心中也无定数。此时坐在这狭隘的马车里,望着躺在芳琴姑姑怀里熟睡的南宫昭,她的心麻麻的,好像什么都没想,又也好像想的太多了。

自右江临行前,赫羽本欲是将南宫昭留在那处的,留下芳琴姑姑与福海照料他,她不知此去生死作何,却还是心存侥幸,或许还有归期可待。可那个孩子不知怎的得知了母亲要离去,竟是赖在了她身上,将她自晨间缠到了晚上,生怕一个眨眼间,母亲就撇下他走了,又是泪眼汪汪,又是温声哀求,赫羽心一软,便再也狠不下心了。此时看着他小脸,倒后怕起来,若真将他丢在了那处,他们母子二人此生可还有再见之日?

芳琴姑姑一路上也乏了,靠在马车轿厢上打了一会儿盹,睁眼时便看着蜷坐在马车角落的女子一双眸子怔怔地望着自己怀里的小儿,晓得她在出神,她心里装的事太多了,这一路上就没见她合过眼,此时瞧着那面上是从未有过的憔悴,教人心疼不已。仿佛时光一个恍惚,回到了十年前,那是大凉上一任君王病故之后,身为其唯一还在世的子嗣,年仅十四岁的含笑公主跪在长宁宫大殿之上,为她的亡父守了一夜又一夜的灵,笔直的背影犹在眼前,或许也就是从那时起,本该属于少年人的明媚欢畅之上,总是蒙上了一层厚重的尘埃。

芳琴姑姑的眼眶不觉间湿润了,她咽了咽嗓子,尽量不发出一点点声音来。这大凉一代女君是她一点一滴看着长大的,看着她带着无上尊荣来到这世间,看着她身负万斤重担踏上君王之路,看着她春风得意过,也看着她悲痛欲绝过,或许,这就是她的宿命,所以,自己只有追随她侍奉她,却绝不阻拦她。

马车外的人声打断了轿厢内的静默,芳琴姑姑敛起神思低首为怀中的小儿拢了拢薄被,赫羽则已坐起身子,掀开帷幔,正是天佑来报,最后一道盘查已顺利过了,再行半个时辰,便就进入了大凉将士营寨了。如今边关事急,探子细作不得不防,一路上盘查的紧,说来天佑在军中并无军衔,只算得韩刍夫的亲卫,是以即便是他领队,也免不了这一遭。

赫羽应了一声,探了探身子,正好能看到躲在几枝树桠后的那轮弯月,她问一声,“几时了?”

天佑回道,“回陛下,已是亥时了。”

赫羽心头紧了紧,一双眸子扫了扫四下,不知为何竟萌发出一点不详的预感来,她什么都没再说,只吩咐快些赶路。待天佑退下后,她似又想起了什么,弯着嘴角苦笑起来,原来,她早就对那个侍卫说过,不需再称自己为陛下,可他仍是回回与自己说话,开口必称陛下,罢了,都这个时候了,计较这些做什么呢?她也须得为旁人着想一番,那些昔日里的臣民们不唤她陛下又能唤成什么呢,总不能大呼名讳南宫赫羽吧。

赫羽笑完了,放下帷幔又探过身子,将南宫昭身上的薄被掖到了芳琴姑姑背后去,再将一双疲惫的眸子在那张小脸上望了许久,才缓缓收回身子,斜靠在了轿厢一角,那双眼睛似是沉的有千斤重,一闭上就再也睁不开了,只轻声道一句,“姑姑,我眯一会儿。”接着,她便真的沉沉睡了过去。

心事总是会幻化成梦境,睡得越沉,梦得越真。颠簸的马背和温暖的胸膛,这是一个久远的梦,却历久弥新,胜似亲临。将赫羽从这个梦境里叫醒的是人声与马蹄混作一团的噪杂和焦躁。她睁眼一看,芳琴姑姑正紧紧搂着怀里的小小身子,南宫昭已经醒了,怕是想开口叫一声娘亲,却被芳琴姑姑捂住了嘴巴,难不成都到这个时候了,她还不忍心打搅自己的美梦呢。

赫羽还未出声,天佑人已在马车外,她猜得不错,是南泽人终于按耐不住了,趁夜发动了进攻,大凉将士似是措手不及,竟被压制的进不得退不了。南泽人步步逼近,即便身在这处,都能听到他们营中鼓声大作的欢腾士气,他们是想一鼓作气直捣中军呢。

赫羽下了马车,芳琴姑姑抱着南宫昭也紧随着她,那边厢福海也从驮着行囊的马车上下来了,忙不迭地跑了过来,齐齐聚在了她身边。这一路随行的将士并未见过大凉女君,他们直道这个女子是大将军看上的人,见她终于肯放下架子前去投靠,自然诚心相护,只叹她是不是来得晚了些。

大战来的突兀,天佑的心思也复杂起来,他本想着能将女君顺利送入军营之中,那处有镇南将军季北望坐阵,但凡还有一兵一卒在,女君和小皇子的安危总是无碍,自己倒也不负那人重托。可如今这兵荒马乱之际,再进一步,怕就要被当作敌军枉杀了,望着不远处的夜空上方一片通红,他躬身请求速速离去。

赫羽未动声色,在方才睁开眼的一瞬她就做了决定,她轻轻开口,却是对福海在说话,“福海,抱着昭儿。”

福海应声抱过了南宫昭,面色愣愣地望着女君牵着芳琴姑姑走远了去。芳琴姑姑侧首望去,藉着月光将女子面上的笃定瞧得清楚,她猜到了女子将要开口的话,“羽儿,你定要去么?”

赫羽停了下来,回首望了一眼,确定无人能听得见她们说的话了,便开门见山,“姑姑,咱们就此先别过,若我没来寻你们,若那人...韩刍夫还活着,你们就带着昭儿去寻他,无须告知他昭儿的身世,”赫羽说到这里,不禁顿了顿,拧了拧眉心,伸出衣袖抹了一把脸,颤声道,“罢了,便告知他罢,昭儿没了我,多一个父亲也好...也好。”

芳琴姑姑已是泪眼婆娑,嘴角颤动的厉害,却终究没有说出一个阻拦的字来,她终究是南宫家的人,身上也流着单家的血,国之存亡间,临阵退缩,贪生怕死,从来都不是她的路。

南宫昭见母亲与婆婆说完了话,溜下地来跑了过来,举起双臂一把抱住了母亲的腰,他早已是能察言观色的年岁了,仰头看着母亲眼眶红红的,晓得她又哭过了。赫羽顺势将地上的人儿举了起来,方才一直绷着的脸色便如寒了一个冬天的冰面化成了一池子的春水,眉梢眼角里都是柔情无限,她嗔笑道,“昭儿,娘都快要抱不动你了。”

南宫昭被母亲神色感染,也笑了起来,“那昭儿日后少吃些罢。”

母子二人抵着额头笑得无邪,赫羽伸出一只手抚上孩儿的耳朵,依然在笑,“昭儿,娘要去一个地方,不能带着你去,你和婆婆还有小福子寻个好地方等着娘回来,好不好?”

南宫昭果然面色大变,“娘亲又要丢下昭儿去做危险的事情了么?”

赫羽很认真地摇了摇头,“不危险,那里有很多人,不止娘一个,嗯?”

南宫昭还是不放心,只紧紧搂着母亲的脖颈不撒手,赫羽想了想,便附在他耳旁轻言了一句。南宫昭双眉一竖,惊呼出声,却被母亲捂住了小嘴,示意他不可张扬,南宫昭果然乖了起来,小声道,“娘亲莫要骗昭儿。”

赫羽拉过他小手,将自己的拇指与他的小小拇指抵在了一块儿,“娘一定不会骗昭儿的。”

天佑也从这母子二人的对话中看出了结果,他是个粗心肠的人,倒还没有想过一个母亲留下尚且年幼的孩子去赴一场生死未知的局有多心痛,却是再一次为这样一个无惧无退的女子撼动了,可他终究是不忘人所托,上前低声道,“陛下,若韩将军在这里...”他的声音低沉,却字字郑重,“他不会任您去冒险。”

赫羽自不远处的天边收回目光,“你不必劝我,即便此时他在,也是拦不住我的,昭儿...就交给你了,你带着他们往北退去,寻个安定的地方落脚,再找匹好马和几个可靠之人于我带路即可。”

天佑想着这话不错,自己想留住女君只能用强,摇了摇头不再多说,当即便挑出一百夫长领着百位将士出列待命。赫羽将一双沉沉的眸子从南宫昭的小脸上缓缓地撤了去,便再未多看他一眼,转而扶着一将士的手腕便翻身上了马,扬鞭一记脆响,向着火与血的漩涡里驰去。

南宫昭站在众人前列,见母亲的背影很快消失在了夜色里,终于忍不住“哇”地一声大哭起来,芳琴姑姑与福海抢上前来,将他紧紧地捂在了怀里,亦是双双泪流,浸透肝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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