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叫他把手伸给他。但他却就是不动。
沈玉棠望了望那边就快冲门而入的火势,禁不住大叫,“快点啊!大叔!把手给我!我拉你上来!”
但他还是毫无反应。
默然,毫无办法,沈玉棠干脆想自己再跳下去一次,想问问这个大叔想干什么。
火就快就烧进来了,而他却不急不缓。难道他不想逃生吗?
最后起身,脚放了下去,准备下去。
但刚想跳下,就突然听到下面传来声音。
不是那个大叔。而是一个陌生的声音。声音低沉。但却令她耳熟。
这是……
她看了看下面。
然后就见下面的人突然侧身,手摸向耳后,呼啦一撕,一张人皮面具撕下来。
沈玉棠:……
怔愣在当地。
因为那面具下的脸不是马夫大叔,而是一张清俊,眸色幽深的男子……
“王妃,我是暗夜。”然后就听暗忽然开口道。
沈玉棠惊诧当地。
“你……”怔怔地看着他,眼里有迷惑不解的光,“你为什么要……”
“来不急了!带太子快走。不要管我!”
沈玉棠这才清醒了过来,“不,要走一起走。你把的给我。”说着就又趴下,将手伸进去。
暗夜却执意,“快走!”
“暗夜,你为什么要假装马夫跟着我?”沈玉棠心里很疑惑。
她没想到这一路来帮他赶车的人竟是他。
不是那个她花钱雇来的大叔吗?
暗夜却来不及解释,“王妃,你还记得你小时候在城外的一个树林里遇上野兽,被一个小男孩救了的事吗?”
沈玉棠微微一愣。
狼?提到树林里的野兽,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狼。的确,她在有记忆起来到王都时,路上路过一个森林,她的确遇到过一匹狼。当时她以为自己就快死了。但却被一个突然出现的小男孩给救了。
那小男孩一个人与那匹狼搏斗,将那头狼打死,他身上却没有什么伤。
这件事当时给沈玉棠印象很深,只是这么多年过去,她已经快淡忘了这些事。
难道说……
沈玉棠看了看下面站着的,仰面而视她的人。愣在了当地。
难道暗信息就是……那个小男孩?
因为当时太小,又在晚上,她对那个小男孩的容貌并不深。
但这件事除了她外,没人知道。
若面前的人不是他,他又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你是……”沈玉棠心里是微微的震撼。
没想到他居然就是他。
“是,没错。”暗夜沉声开口道,“我就是那个当时救了你的小男孩。”眼里有说不出什么样的光在涌动。定定看着沈玉棠,陷入深不见底的沉默。
这件事他隐瞒了很久。
他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再次与这个小姑娘见面。直到那天在王府见到沈玉棠。再到之后得知她是王妃。
他才相信这个世界有奇迹。
他想了她很多年。
沈玉棠恍然。难怪!难怪她之前每次见暗夜都有种熟悉感。
即便他戴着面具,她也觉得他身上有种令她熟悉的气息。原来他们早就认识过。而且是她自有记忆起,在这个世界见过的第一个人。
趴在那里不知要说什么好。
两人就这样相互地沉默。
突然一个声音打断了他们。
是门外传来的。
纳兰尚馨带着人过来了。
暗夜清醒了过来,“你带着太子先走!”
沈玉棠不肯,“要走一起走。暗夜,快,你自己上来!”先前不知道他是暗夜。现在知道了。那就好办了。暗夜不是会武功吗?他可以自己飞上来。
沈玉棠急得不行了。
然而暗夜却不动。
不是他不想上去。而是他如今的武功早就废除了。自上次他中了蛊蛇的毒,他就一直在宗政无情的冰泉修养。但时间过去那么久,他体内的蛇毒却没一点消退。反而侵蚀五脏六腹,已病入膏肓,命不久矣。
他之所以会跟沈玉棠来。是因为他其实在前几天就已感觉自己的生命已到尽头。想在自己最后一刻见见这个他心心念念很多年的人。
在潜入郁翠阁房顶后。她发现沈玉棠正在看信。信上的内容被在房顶的他看得一清二楚。然后跟着去了宗政无情书房门口。
宗政无情那天与何将军的话,他也听在了耳里。
之后他就一直偷偷跟着跟着沈玉棠,然后发现她出府一路往南域去。
并且还雇了辆马车和车夫。他便知道她可能是要自己一个人去救太子。
他一直跟着那马车到他们中途休息的第一站。给了那车夫一些银子,让他回去。然后易容成车夫的模样代驾马车,好保护她。
南域路途遥远,她一个小姑娘难免会遭遇不测。她怕他有危险。他想在生命最后一刻保护好她。
他苦笑了一下,没出声。
门忽然撞开。大火如惊涛骇浪猛地扑过进来。将站在下面仰视她,脸上还带着清俊无奈笑意的年轻男瞬间吞噬。
沈玉棠心猛地一震,脱口惊呼,“暗夜!”
眼泪唰地从眼底涌出来。这才明白他刚才的用意。他是想牺牲自己,保护他们。
撕声力竭地哭喊。
然而刚才那清俊无奈的笑意却永远地定格在她心里。
沈玉棠无法接受这突然其来的变故。
为什么?为什么暗夜这么傻?他为什么不自己上来!他明明可以上来的!
他为什么要这样!
泪水如泉涌般模糊了她双眼。眼睁睁看着熊熊烈火将一个鲜活的生命吞入火海。
她恨!恨自己的弱小无力,无法保护身边对自己好的人。
只能看着他们一个个离自己而去,消失在自己面前。
叶太华是这样,暗夜也是这样,为什么她生命里两个可以信认的人都离开她而去。
她却无能为力,爱莫能助。
为什么?
泪水无声无息地滑落。看在眼里宗政无心,心里不知是什么感受。
原本他就快逼出那些迷药,然而在看到沈玉棠此时此刻撕心裂肺伤心难过痛苦的样子,他心底竟也有剧烈的疼痛。
也顾不上再恢复功力,手颤抖着伸了过去,试图安抚地想抓住沈玉棠的手。
沈玉棠的手被他握在手心里。
迟疑着转过身,然后就对上宗政无心心疼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