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娘子诛心的话,让云小小如遭雷劈,突然就怔在了原地。
云多多见高娘子一副咄咄逼人态度,立刻护在了云小小跟前,开口道:“娘子,可莫要胡说,无端污人姑娘清白,如此缺德之事,这不是娘子应该做的!”
“云姑娘这话说笑了,我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妇人,哪里敢随便污人清白!”高娘子抹着眼泪,开口道,“污人清白这种事,不是云姑娘最在行吗?”
云多多被高娘子抢白一顿,心中明白高娘子是在记恨眼前的事情。
做过的事情,云多多不想否认,她开口道:“先前,我对高欢就心存怀疑。所以才冒犯娘子,想诈一炸高欢。得罪之处,娘子可以记恨,但有什么事情,娘子尽管冲着我来,何必牵连无辜的人!”
云多多的话,让高娘子哭的更惨了,她开口道:“云姑娘,你这是说哪里话,你帮小妇人查出了杀我郎君的真凶,对姑娘,小妇人是感激不尽的。姑娘说的记恨,小妇人更是想都不敢想。至于小小姑娘的事情,小妇人想了很久,不仅为了我那枉死的郎君,更是为了小小姑娘。”
“大人在上,”说着,高娘子“噗通”一声跪在了太守的面前,哭诉道,“小妇人一生飘摇,从来没有过多的奢望过什么。如今郎君去了,不过是想告慰郎君的在天之灵。更何况,小小妹妹她与郎君发生了什么,旁人毕竟是不知道,日后定会有闲言碎语,小妇人不敢想……”
“大人,为了郎君与小小妹妹,恳请大人将小小妹妹嫁入高家。”语落,高娘子在太守面前道出了最终的目的。
云多多紧跟着跪了下来道:“大人,这件事情本是私事,两家之间的私事还是让两家自己解决。”
太守点了点头道:“高氏,私事就不用拿到公堂上来说了!”
一语定音,一场热闹的公案落了幕。
云小小走出公堂时,终于真正看到了正午的烈阳。她抬头,就这般看着,周围想起了稀稀落落的议论之声,还有路人拿手指她。
久别重逢的阳光太烈,云小小脚下一软,终于承受不住周围人异样的阳光,就这样晕倒在了云多多的面前。
“小小!”云多多一声惊呼,云小小却听不见了。
等云小小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崔婆婆家中了。
云小小懵了一会,才隐约想起她被无罪释放后的事情。她抱着头,好半天才下了床,穿戴一番,准备去找云多多。
一打开闺房,云小小就看到院落里。云多多正和崔婆婆刺绣,两人背对着她,似乎在议论什么,云小小正准备喊云多多,突然听到了崔婆婆的声音。
“多多啊,那个小小姑娘你打算如何安置?”绣着花的崔婆婆随意问了一句。
云多多一根针在料子上穿了一半,听到崔婆婆的问题,她顿了顿道:“小小妹妹是从云家村来的,和我就如同亲姐妹一般。”
“好孩子,这些婆婆是知道的。”崔婆婆慈爱道。
“婆婆待人一向都是慈爱有加,小小妹妹可怜,刚到这江州城就遭受了一番惊吓,后脚又被抓进了大牢中。”云多多做着女工,笑道,“天可怜见,妹妹好不容易洗清冤屈,就在我们家待几天,婆婆也不愿意吗?”
“没有的事情。”崔婆婆尴尬的笑了笑,知道这孩子聪慧,听出了自己的话外之音。迟疑了片刻,她开口道,“其实,婆婆也是喜欢小小姑娘的。这孩子,真是可怜见的。不过,婆婆虽然不出门,但那天公堂之上的事情,也是知道一些的。”
云多多停止了手上的活,看着崔婆婆问道:“婆婆想说什么?”
“孩子,我知道你护着小小姑娘。那位高家娘子虽然可恨,说的话却并没有错。小小姑娘如今这样子,怕是闲言碎语少不了,怕是无人敢娶的,还不如嫁进高家!”崔婆婆开口提议道。
“婆婆,你是这样想的?”云多多问道。
崔婆婆点了点头,暖阳当头,云多多却突然觉得有些冷。很多事情,云多多知道是不能怪崔婆婆的,崔婆婆在这个时代里,已经很好了。
可惜,这个时代对女子太过苛刻!
崔婆婆身在这样的时代之中,也是很诚恳的为了云小小打算,但,但云多多不服啊。不说懒洋洋发布的任务,就说云小小是她身边的人,那姑娘善良可爱。让云多多亲手将云小小推入火坑,云多多绝对做不到。
云多多站起了身,正要说什么。
云小小却在两人身后笑了,她装出什么都没有听到的样子,走到云多多面前,对她行了一个大礼道:“云姐姐,小小谢谢你照顾我这么久!”
云多多扶住她道:“小小,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云姐姐。”云小小还在笑着,却笑的十分落魄。
云多多直觉云小小听到了什么,要去拉她,却碰到了云小小的手。那手如同寒冰一般,冻的云多多一哆嗦,问道:“小小,你的手怎么这么冷?”
云小小立刻收回了手道:“没,或许是,是冻着了。云姐姐先忙,我,我……”
云小小转过身去,眼泪夺眶而出。
云多多要去拉她,云小小却抢先一步跑开了。
“小小。”云多多想喊住她,但云小小越跑越快。云多多就要去追,桌上的针线不小心绊了云多多一下,云多多扶住桌角稳住身体时,院落之中,却不见云小小的身影。
崔婆婆开口道:“好孩子,你快去追。”
云多多点头,跑出了崔家,但院落外人潮涌动,哪里还看的到云小小的身影。
就在云多多心急如焚,东张西望的时候,沙雕越长安突然出现了!少年摇着扇子,看着心不在焉的少女,少女向左看,他也往左摆。少女向右看,他就晃到了右边。
最后忍不住敲了敲云多多的头,笑道:“想什么呢,都在站在你面前半天了!”
“越长安,”越长安一敲,总算将云多多敲回了魂。少女一把抱住了越长安道,“你来的太好了,你快去找小小。”
“小小怎么了?”越长安问道。
“我,她不知道去了哪里,我担心她会出事。”云多多着急道。
“好,我去找。”越长安二话不说揽下了差事道,“多多,你别太着急了,一切还有我呢!”
云多多点头道:“嗯!”
说完,两人就开始满城找人。
另一侧,被牵挂的云小小也不知道自己到了哪里。诺大的江州城,她第一次来,很多路都不熟悉,她就一路跑着跑着。
脑海之中,又想起了在云家村的溪涧旁,独孤公子清俊的身影。
她会在那人面前嬉笑着,故意将水洒到他身上。
可惜,那公子脾气太好。好的转过身来,任由她闹。闹着闹着,她觉得无趣了,就靠在他的肩上,慢慢睡着了。
她会在醒来,听到他诵一首诗。
声音低沉暗哑,如被酿造很多年的酒,只一口,便醉在了其中。
那时候,她想,若能成为他的人,该多好!
想着想着,傻姑娘流下了泪水。梦境破碎之后,云小小闭上眼,就能感受到周围人无边的恶意。
就是她,据说已经被高回糟蹋了!你说这姑娘还嫁的出去吗?
什么被高回糟蹋了?
听说这姑娘和有一个不知道在哪的郎君有一腿!
都被高家的糟蹋了,还有脸在外面晃!要是我,我就找个地方躲起来。
最后,是崔婆婆对云多多的提议,小小姑娘如今这样子,怕是闲言碎语少不了,怕是无人敢娶的,还不如嫁进高家!
云小小笑了,她守了很久的爱情,终于在有一天开了花。
但现实太过残酷,她守候的花,还没有来得及结果,就被一夜狂风骤雨碾落成泥。
想到这里,云小小最后回望了眼这喧闹的人世。
之后,转身,一步步朝着眼前冰冷的湖水中心走去。
越长安赶到的时候,湖水没入云小小的胸口。来不及呼喊,越长安一个纵身,扎进了水中,飞快将云小小捞了出来。
云多多想到了那个沉塘的梦,站在一侧,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
云小小被救起,咳了很久,才将胸腔之中呛的水全部吐出,之后,缓缓清醒过来,看到了焦急万分的云多多。
云小小笑道:“想不到,总还有一个人挂念我。”
云多多看见她那生无可恋的笑容,突然怒道:“云小小,你是我几经周折才救出大牢的,我还没有允许你死,你凭什么这样轻贱自己的性命!”
“对不起,云姐姐。”云小小还在笑。
越长安见这姑娘犟的很,他叹了口气道:“小小姑娘,还记得我牢中和你说的吗?独孤家的长公子心悦你!”
“我记得。”云小小道,“那天,是我最开心的时候。可是,那又如何,如今大家都要我嫁入高家,我与公子此生无缘,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越长安站到她面前道:“你连他都没有见到,怎么知道无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