泊辟邪被符节砸中眼睛,嗷呜一声捂住脸,“你这女人的力气也太大了!你真是我见过最凶残的坤道了!”
姜沉眼皮子也不抬,“多谢夸奖。”
多亏得她刚刚那一砸,泊辟邪神智回笼,心下也对这艳鬼忌惮起来,不敢如先前那般大意,盘膝而坐,将姜沉给的清心符往脑门上一贴,不甚熟练地念起清心咒。
姜沉听见他磕磕绊绊的念咒声,还多了几分无奈,摸了摸口袋,还有两份清心咒,应该能救他一命。只是剩下用来逃命的符咒已经不多了,师兄此时尚未知晓她身处险境,阿狸也不知脱险了没有……细细想来处处都是危机,令她不得不忧烦。
就这样被困了大约一个时辰,泊辟邪已然是神智昏昏,时不时打两下瞌睡,姜沉偶尔还听见他断断续续的低语,似乎是在喊“阿爷”……
艳鬼是鬼,鬼不会累,人却会疲倦。
就这样耗着,姜沉的精神也渐渐不济,乍一个失神,艳鬼趁虚而入,一把凑到她面前,开始吟唱一些靡靡之音。
“彼狡童兮,不与我言兮。维子之故,使我不能餐兮。彼狡童兮,不与我食兮。维子之故,使我不能息兮。”
诗经,狡童,姜沉闭着眼老神在在,“唱给情郎听的Y词艳曲,可别来污染我的耳朵了。”
她这儿宛如铁壁铜墙,却哭了泊辟邪,艳鬼本想趴在他后背上,碍于指骨不敢靠近,于是一个趴在他身前,一个浮在他头顶,想着法子在他耳边唱曲儿,直听得泊辟邪寒毛直竖。
突然,一阵清风拂过,泊辟邪只觉得灵台一净,再无烦扰,他惊讶地睁开眼,看见姜沉甩了一张“辟邪符”,将艳鬼都驱散了去。面对他感激涕零的目光,她神色不改淡淡说道:“一时之计,最多只能驱散她们半刻。你心不净,打起精神念咒,否则我也保不住你。”
这语气与那人一样,听得泊辟邪十分委屈,却半句话也说不得,横竖都是他的错,也没地儿说理去,仔细想想,也只能怪阿爷!
姜沉睁开一只烟瞥了泊辟邪,少年气鼓鼓地样子和惠虚与惠允抬杠时一样,觉得好笑又觉得惆怅,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突然间,姜沉的身子稳不住似的晃了两下。她连忙按住地面,看向泊辟邪,“刚刚地面可是晃了两下?”
泊辟邪以为是错觉,这下听她说才知道不是假的,“没错,难道是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话音刚落,周遭的艳鬼突然发出刺耳的哀嚎,直教人头脑欲裂。泊辟邪立刻捂住耳朵,姜沉却死死地盯着头顶,原来是紧闭的陶口竟然露出了一丝缝隙,随后如裂开蛛丝般的缝隙,一点点碎裂掉下。
“快躲开!”
轰的一声,困住他二人的合陶被摔碎在地,两个人倏地出现压在一地合陶碎片上。姜沉头昏眼花,一回过神立刻看向四周,饶是见过屠灭山门这等大事的她,也不由得瞠目结舌。
眼前殷家后院已经被夷成一片废墟,庞大的鬼树早就不见身影,只有魇者不谋道人正扬着一帆“摄魂旗”苦苦挣扎,他的头顶上,一件紫金袈裟与佛光笼罩他,彼此之间看着像是消长之势,实则不谋道人早已到了强弩之末,快要撑不住了。
“是老和尚的袈裟!”身旁,泊辟邪禁不住欣喜,看来这下子他的小命又保住了,回去,一定卸职!卸职!!
正这时,却突然飞来几只孤魂,要把泊辟邪抓拿过去。姜沉也不知道是脑子一抽还是怎地,飞身上前替少年挡着这一下,硬生生被孤魂抓了过去,落到不谋道人身旁。
“怎么是你?!”不谋道人惊道,这少女不比那少年有用,难道天要绝他?他横下心,将姜沉抓到面前,道,“住手!否则我便杀了她,挫骨扬灰!”
“住手!”一道焦灼的声音从姜沉右手边传来。
是师兄!她扭过头去,看见惠虚和惠允匆匆赶来,身后还带着个清净子。不过,对比惠虚二人,清净子显得未免太淡定,见姜沉被抓,还诧异地说:“哎呀,你抓她干什么,一个坤道,既没有背景也没有本事,你抓她能威胁谁呢?”
“……”可真不愧是她的师傅,好的,不是假的。
这师徒二人天天互损,惠允都看惯了,但眼下生死攸关,见他还开起玩笑,不免有些气急,“师叔,快点救救师妹啊!”
“鬼树早已抛下你遁去了!现下束手就擒,还能留下一条性命!”惠虚赶忙道,想着能劝降最好,免得姜沉遭罪。
姜沉还以为不谋道人是让鬼树先行逃走,没想到他竟然被抛下了?凡人见此状皆不平,不谋道人却呵呵一笑,显得十分淡然,甚至暗暗欣喜,“它走了最好!我一条小命不值一提,日后鬼树成魔,自然会为我报仇,啖尔魂,食尔肉!”
一道男声兀地响起,“呵呵,你想得倒美!”
泊辟邪一听,兴奋地说:“你总算来!来得太真是……迟了!”
他想骂人!
身着靛青圆领袍的青年几个纵跃落在屋顶上,无奈道:“我这来得还迟吗?你要是嫌迟,我把这袈裟收了去,你且再等会儿,如何?”
“等你个腚!”泊辟邪骂骂咧咧,“还不快来救我!”
“自然,自然,急什么。”
青年微微一笑,伸手捻符,手中符纸自然,分成了数道火焰直直飞向不谋道人。不谋道人根本不放在眼中,伸手就要驱使游魂扑散,没想到魂魄遇符,反而壮大了那符焰!他从没见过这样的符,不,是这样的火焰!这火焰,竟然是活的?
一念不过须臾之间,火焰逼到眼前,不谋道人连忙用姜沉去挡,没想到火焰绕开姜沉,直落落砸在他手上,一股钻心的疼从肉至心,痛得他惊呼出声,不得不将姜沉甩开。
“师妹!”
一团橘色毛球比惠虚的话还要快,飞出去一口叼住了姜沉的衣领,拖着她飞跃到惠虚身旁,猫瞳里满是杀气,对着不谋道人嘶嘶喘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