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的时候,金离远与允安都吃得特别少,看似都没什么胃口,索性都草草的下了桌。
“庆允安,你这是要干嘛去?”金离远见允安这次吃完饭后没有上楼,而是信步出了门,忙追上来问道:“你不是每次吃完饭都上楼睡觉吗?今儿这是怎么了?”
允安见金离远这样说自己,开口怼道:“你也是在绅士的国度里生活了好几年的人了,怎么见你说话还是这么没水准。”
“怎么没水准?”金离远说着横到允安面前,“你说你一个不出深闺的娇小姐,知道男人的水准是什么吗?说我没水准,你是见过有水准的男人喽!”允安见金离远这说着说着还跑题了,索性绕开他,默不作声的向前走,金离远见这个冰美人又冷冰冰的不答话,又追了上来,“庆允安,我问你话呢!你听到没有?我问你话呢!”金离远见庆允安只顾自己往前走,把他的话当成耳旁风,他急了,上前准备拉住她,可是,她躲得太快了,他竟没抓住她,这可把他气着了,猛得想抬头训斥却撞见眼泪在允安的眼睛里打转,它们是执意要流出来的,可是,因为主人的倔强,颤巍巍的含在眼眶里。金离远还是第一次见到一个人流眼泪会流得这么让人心疼,他想抬手去擦,允安却执意躲开了,她信步向前走着,金离远像一个已没有魂魄的木偶,在后面乖乖的跟着。
金离远离开两天了,这独守空房的楚涵芝可坐不住了,这穷乡僻壤的,又是日日相对的,生了情可怎么办!不行,我不能傻傻的坐在家里等着男人被抢走,想到这儿,打扮一番后出了门,朝自家婆婆的房间走去。
金太太和金老爷的房间在一楼的最东面,去的路上要经过两个大大的落地窗,此时正是正午,阳光在走廊中疯跑得最肆无忌惮的时候,楚涵芝的到来可把它们吓坏了,无头绪的四处奔逃,东撞一下,西撞一下,弄得窗帘迎着它们乱舞着,有的撞到窗户上,不但把窗弄得一愣,把自己也撞晕在地上,再经过楚涵芝高跟鞋的踩压,摊在那里变成了泛白的光。
楚涵芝的高跟鞋声又细又尖,所以,传得老远老远,在屋中正准备午睡的金太太在听到声音后,冲着金妈使了使眼色,金妈领会的点了点头,待响起敲门声后,金太太已躺在床上合眼安神了,而金妈也已到了门边。
楚涵芝见里面无人应话,又轻敲了几下,声音还未落定,金妈已将门打开了,楚涵芝见出来的是金妈,主人的得意气势马上就上来了,“金妈,母亲在屋子里吗?”
“在”
“那我进去见母亲。”说着,就准备推开金妈进屋,可是,她没有料想到金妈会一把横在她的面前,她愣了一下,脸瞬间就涨红了,但看在金妈是老仆的份上,压了压火气说道:“金妈,你这是何意?”
“小姨太,太太正在休息,此时还是不便打扰。”
“我是有正事儿和母亲商量。”
“小姨太在宅子里养尊处优的,正事儿也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太太这操心的地方太多,所以,还是等她有空闲时再说吧!”
“金妈,你这是说我无事硬生事了,难道在你的眼里,我是这般无聊之人吗?”
“小姨太莫要生气,我只是个下人,凡事得为主子考虑,太太最近太累了,还是让她多歇歇吧!”金妈虽语言还算客气,可是,态度坚硬得很,丝毫没有动的意思。
楚涵芝见好言好语无效,就火冒三丈了,于是,尖声的喊道:“母亲,我是涵芝啊!母亲,我要见您。”
金妈见楚涵芝这么没规矩,忙将她推出门来,并反手将门轻扣上,“小姨太,这里不是菜市场,还是请你理理规矩。”
“金妈,你这样讲,我就不爱听了,你是仆,我是主,倒该是谁好好理理规矩?”
“小姨太,妾室是不可以与长辈的老仆有言语诋毁的,见您是年少不懂事,我这就不向太太汇报了,但请谨记这一点,以后别在犯了。”
楚涵芝的蛮不讲理遇上见惯世面的金妈,还是显得太毛青了,于是,只能干瞪着眼,看着人家进了门。她没想到妾室在大户府中地位竟是这么低下,但即使再不服也没有办法。她只好踩着又细又尖的高跟鞋回到房中,只是少了几分高高在上的气势,多了几分千忍万忍的不甘心,这件事她又要活活吞下去吗?要眼睁睁的看着心爱的男人被别的女人抢走吗?不,绝不。
在溪边坐了半天的金离远,不时将目光投向不远处的庆允安,她是到了山中才将头发盘上的吧!不知不觉中从一个少女变成一个少妇了,看着她还带着几分稚气的小脸配上这么一个少妇式盘发,就会不自觉的想笑呢!是因为她的发式有趣吗?之前也是见得够多的了,怎么就唯独她会带给他这种感觉呢!她好像也穿不惯旗袍和皮鞋,虽端正的坐在溪边的石头上,可还是不时的拉一拉下摆,并皱着眉头看着脚上的鞋子,是想脱掉吧!可是怕不合规矩,只好忍着,放弃甩掉它的念头,还真是一个恪守本分的丫头,只是一味地照着这些规矩行事,不累吗?
“庆允安,我这腰都要坐直了。”
金离远看着允安坐在溪边别扭的样子,冲她喊了一句,,本想好了她要是拿话掖他,该拿什么话怼回去,可是,她在听到他的话后纹丝未动,心急的他又补了一句,“庆允安,你是聋了吗?我说我腰都要坐直了,不,都要坐折了,你听不到吗?”
允安还是没有回答,于是,金离远手支着腰费力的站了起来,慢吞吞的走到允安身边,“我这……”刚想出口的训斥言语让他又硬生生的咽了回去,因为,他看到了庆允安哭红的双眼,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又哭了!他蹲下身想问个究竟,可是,她将头扭向了另一边,他再侧了侧头,她又将身子扭向另一边,他只好伸手将她拉过来,“你怎么哭了?是坐在这里一直哭吗?”
庆允安还是不言语,只是泪珠子一粒一粒的往下掉,这样的情形让金离远是真真受不了了,瞧她这般委屈,定是伤心之事太深太重了,否则,不会哭得这般伤心的,她是真的不愿意嫁进金府吧!即使会让她衣食无忧,穿金戴银,拥有无数的艳羡目光,她还是不愿意吗?她是真的不愿意嫁给我吧!即使我再风流倜傥,出类拔萃,她还是哭得这般伤心,她是有了心上人了吗?是已将心许给人家了吗?是这指腹为婚活活生生的把他们拆散了?如若是这样,自己却莫名其妙的成了恶人。
“嫁进金府就这么难受吗?”
庆允安对于金离远的这句问话既没有摇头亦没有点头,她只是又将自己别向另一边,留给了金离远一个冰凉的后背。
“即使再感到痛苦,也忍一忍吧!等过段时间,我会提出离婚的。”金离远在说完这话的时候,心莫名的绞痛了一下,他是对她有了不舍吗?怎么会呢!这么说也太可笑了吧!对于一个对自己丈夫都不给笑脸的女人,他有什么可留恋的,只是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了伤自尊的感觉,俘获万千少女心的金四爷,竟败在了一个深读四书五经,不出深闺,不知贵公子是何方神圣的自大高傲的小姐面前,还真是丢脸。
庆允安泪雨朦胧的看着金离远起身走远,她想说些什么,可是,见他的背影倔强又冷漠,她的言语无端的失了力气,自己果真是个无趣的人,让人待着待着就生厌,他刚刚还提到了离婚,是自己让他感到太烦了吧!回想从结婚的第一日到今日,还真没见他见到自己的时候是开开心心的,这休了也是正常的,庆允安啊庆允安,如若离了婚,接下来的路你该怎么走啊!连个家都没有的人该到哪里去安身呢!
接下来的两天,金离远好像有意避着允安,她若下楼吃饭,他就在外面的葡萄藤下喝茶,她若上楼休息,他就来到餐室里吃饭,她若在院子里走走,他就进到书房里看书,她若在溪边逛逛,他就足不出户。真是日不见月,月不见日的节奏。
两位主人的举动引起了下人们的关注,各自都在心里默默猜测两主人之间又发生了什么事情,那日在溪边回来就怪怪的,是溪边……,不应该吧!钟叔也不知如何向金家那头回禀,只能敷衍了事。
这两日阿四倒是来得勤快,还给彩云带些胭脂水粉类的小东西,虽不贵重,可是,对于还是少女的彩云来说,是极具诱惑力的,他们也会聊各自的状况,说说主人们的日常,彩云便把这两日允安小姐和四少爷之间的怪异告诉了阿四,阿四倒是来得机智,“是不是四少爷想和小姐在溪边那啥,而小姐不同意啊!”
“什么啊!”彩云见阿四含含糊糊的说话,满头问号的问道。
“就……”阿四也不好意思说,可是,任务在身啊!于是,干卡巴了两下嘴后说道:“就是两人那啥……晚上会做的……”
还没等阿四说完,彩云已一把将其推开,这么隐蔽的事,阿四还明目张胆的说,真是骚死人了。
阿四见彩云躲开后,脸涨得通红通红的,自己却傻傻的乐了。
“你还笑,拿主人打趣还有脸笑。”
“我,我也不想啊!可是,对于你这个傻丫头,不说破,你就是不懂,所以,我只能说了,这说完了,你又赖我,你说说,没地方说理了。”
“你还有理了。”彩云说完双手捂着脸,感觉红得更厉害了,于是,开始喘粗气,好似这样能迅速降温似的。
“你反应那么大干嘛?又不是你。”
“阿四哥,你说什么呢!”
“我说得是事实啊!傻丫头,不过,我倒是听说了一些不好的消息。”
“什么消息?”彩云这下忘记了脸红的事儿,因为,有更让她关心的事情吸引着她。
“就是,如果他们再不那啥,可能金府又要添人了。”
“什么!”彩云刚想说又提那啥,那啥的,可是,听了后半句,汗毛直接竖起来了,这小姐才进门几日,又要添人,金府这是要干嘛?
阿四看着彩云脸被气得更红了,腮帮子鼓鼓的,他便又加了一句,“瞧你这个小傻子,金府是个什么人家,这金四少又是个什么身份啊!这不断添人才可进口啊!否则,人丁稀薄的金府怎么快速的开枝散叶啊!”
“大户人家就是欺负人,天天开枝散叶,添人进口的,除了这个能不能提点儿别的。”
“这侧室单薄,正室也不努力,人家另有打算也是正常啊!这你家小姐当务之急是要稳住人家金府的心。”
“那怎样稳住金府的心?现在让小姐主动,我看不大可能,这两日他们都不见对方,怎么……”彩云苦着脸,吧唧着嘴,不好意思再说下去了。
“我有办法,你听不听?”
“什么办法?”
“你听还是不听吧?”
“我听,我听”,彩云这正苦思方法无解呢!这阿四贡献出现成的,何乐不为呢!于是,还上手扯了扯阿四的衣角,暗示他不要卖关子,赶快说吧!
阿四见彩云是真的着急了,知道火候已经到了,于是,便在彩云的耳边嘀咕了几句,彩云听完后,瞬间呆住了。
时间在偷瞄与呆愣中一分一秒的过着,这阿四觉得腿都麻掉了,感觉这日头都西斜绕一圈又回来了,这彩云还直直的站在那里不言语,他想上前又收回来不敢上前,可是这么杵着也不是事啊!于是,他凑到彩云身边,用胳膊肘碰了碰她,“怎么,为难了?”
彩云并没有回答阿四的话,而是将身子扭到另一边,低着头,扯着自己的衣角,感觉每根汗毛都耷拉到地上了。
“怎么,真把自己难住了?不过,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毕竟你还太年轻,这为了主子而牺牲自己,不值得。”
“我不说话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你的建议给了我当头一棒,我有点儿蒙了。”
“原来你是敢想而不敢做啊!”阿四说完又轻推了一下彩云,彩云现在可没有心情和他开玩笑,她此时想放弃思考,不,把自己的脑子抠下来,丢到九霄云外,阿四拉着她还想说什么,可是她不想理会阿四那猴急的样子,她信步向前走着,不想转弯,不要停下,遇到墙就撞墙,遇到河就跳河吧。
正在厨房摘菜的宝珠见彩云这般无精打采的进了门,便好奇的问道:“彩云,你这儿又是干嘛去了?”
“没,没干嘛。”
“还不说实话了,是不是干了什么坏事?对了,你这儿三天两头往后山跑,后山是不是有什么秘密啊?还在住着一个不一样的人?”
“宝珠姐,你说什么呢!这儿荒郊野岭的,我能干什么坏事啊!”
“这可难说,就荒郊野岭才适合干坏事。”
“宝珠姐”
宝珠见彩云被自己的话气得脸都红了,便“咯咯”的笑了起来,彩云看着宝珠笑得前仰后合的样子,感觉更气了,于是,本想帮着摘菜的手收了回来,坐到小板凳上生起气来,
宝珠见彩云真的生气了,知道自己的玩笑开得有点儿过了,于是,慢慢蹲下,用手轻推着彩云,“彩云妹妹,生气啦?不会吧!一个玩笑而已。”
“宝珠姐,你的玩笑吓到我了。”
“是,是有点儿过分,对不起啊!我这儿也是在山中太憋闷,拿你寻开心。”
彩云知道自己生气不是因为宝珠的这句玩笑,之前自己可是被气个半死回来的,可是,又不能说,都得自己压着,“宝珠姐,我也不好,反应太强烈了。”
“呵呵呵,可以理解,未出阁的女孩子被我开这样的玩笑,着实不妥。”
宝珠说完看着彩云,彩云也看着宝珠,两人相视而笑了。
接下来,摘菜的摘菜,生火的生火,边说笑着,边坐起饭来,只是彩云太过心不在焉了,生火时被烫了一下,淘米时水都撒到地上了,宝珠看着她,想追问追问,可又一想许是也在山中太寂寞了,想城中的生活吧!哎,这时真真佩服起钟叔来,在这山中一待就是好几年,怎么熬过来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