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儿拜见父亲。”
漆黑的小屋中没有一丝光线，神秘男子还是对着那道模糊的影子恭敬地弯腰行礼。
“翔儿修习武技一事进展的如何了？”
老人的声音没有任何感情，神秘男子反而暗自窃喜。原来父亲找自己来是专门问询翔儿的，看来父亲很在意翔儿。
“禀父亲，翔儿跟随武技师傅勤学苦练，日夜不辍，想必已跨入武技一道的门槛。”
黑暗中传来一声刺耳的猫叫，神秘人厌恶地皱了皱眉。
“想必？哼！传授翔儿武技的人叫管瞳吧？”
神秘男子心中一凛，难道父亲对管瞳不满？迟疑了一下，他还是如实回答道：“正是他。此人在府上已经做了十年的……”
“哼！”又是一声冷哼，老人不留情面地打断了儿子的话。“这等空有野心却无真材实料的人留在府上有何用？！”
管瞳兢兢业业教导翔儿，翔儿也乐于跟此人修习，父亲怎么会说出这样莫名其名的话？
“父亲，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管瞳一向……”
“误会？莫非你在质疑我？”
老人的声音冷了下来，男子忙不迭地跪伏在地。“孩儿不敢。我马上把管瞳逐出府去。”
喵……愈加刺耳的猫叫声在小屋中回荡，父亲怎么会养这么一只惹人嫌的猫？
“等等，”老人叫住准备起身离开的男子，“难得翔儿收了一个忠心耿耿的仆从，就让他跟在翔儿身边吧。不过，你需要尽快找一个真正的好师傅教导翔儿，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留给翔儿的时间不多了，那留给自己的时间呢？一股寒意透过脊背直抵天灵盖儿。“父亲，孩儿记下了。一定会给翔儿找个好师傅，敦促他加紧修习武技。”
似乎觉察到儿子的不安，老人的语气缓和一些。
“我们家族虽然鲜有人走上武将一途，固然有天资的原因，更重要的是老祖先笃信智慧比武力具有更大的威能，能帮家族达成万年的心愿。我们家族一贯秉持先祖的训诫，但眼下淳于劼昏迷不醒，司徒烈枉送了性命，整个神族群龙无首。如果我们能够渗透进神军，染指神军指挥权，到时文武合璧，神皇之位唾手可得。”
父亲今日怎么了？不正是由于这个原因才让翔儿弃文从武的吗？难道人上了年纪记性真的不好了？心中暗自嘀咕，嘴上却恭敬顺从得紧。
“父亲所言甚是。在父亲的带领下，我们家族定会完成历代先人无法做到的事情。”
老人难得的呵呵笑了笑，男子却在心中冷笑一下，原来您也喜欢谄媚之词啊。
“给你一个月时间，务必让翔儿的武技达到神军低阶将领的水准。另外把藏书阁中关于武技的书全搬到翔儿的卧室，敦促他尽快看完。”
神秘男子拿捏不准父亲的意图，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他觉得翔儿可以在一个月内达到低阶将领的水准？还有藏书阁中有关武技的书全是关于招式的，读再多对于战力的提升都是有限的。而且白天练武，晚上读书会不会有点儿太辛苦了？
老人的眼睛仿佛能透过层层黑幕看穿儿子的心思，“怎么心疼儿子了？刚才你不是还说翔儿日夜不辍的修习武技的吗？对翔儿来说，晚上看书要比练剑轻松许多，毕竟他真心喜欢的还是读书。”
自从任命管瞳为儿子的武技师傅后，男子很少去检查翔儿的训练情况。去的几次也是因为刚好路过花园，顺道看了两眼——他认为给翔儿的那记耳光一定会让儿子乖乖就范，一心一意跟着管瞳学习武技。什么兢兢业业，勤学苦练，日夜不辍全是他信口胡诌哄老人安心的。此刻老人的言辞中隐隐透出识破他的花言巧语的意味。莫非翔儿没有专心练武，仍是一门心思地读书？冷汗爬上额头的同时，男子心中升起一股怒火。
“为家族尽力，为父亲效命不仅是孩儿，也是翔儿心甘情愿，梦寐以求的事情，又岂会心疼？孩儿这就遵照父亲的命令把有关武技的书统统搬到翔儿的卧室。孩儿日日夜夜，时时刻刻查看翔儿的进境。”
“这次莫要被儿子糊弄了。”
脑袋里嗡的一声，看来翔儿串通管瞳欺骗了我。男子紧咬牙关，望着冰冷地面的眼睛燃起愤怒的火焰。老人下一句话又在他心里泼上了一点儿油。
“不要再出什么漏子，到时莫要怪我没给你机会。退下吧。”
喵……男子已听不见这讨人厌的猫叫了。
男子记不起有没有向父亲告辞，记不清怎么走出有如无底深渊的小黑屋，脑袋里一直回荡着莫要怪我没给你机会这句冷漠无情的话。以前无论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做了多么愚蠢的事情，父亲最多狠狠训斥自己一番，再罚去藏书阁读书思过，而这次父亲因为翔儿的过失竟给自己下了最后通牒。我的族长之位，我的皇位，我的神族……全都要毁在阳奉阴违的亲生儿子身上了。
直到远离小黑屋约莫五十步，一向心思缜密、冷静自负的神秘男子才回过神来。既然父亲能狠下心来这么对我，我为何不能这么对自己的儿子？男子眼中闪过一抹狠辣，面带狰狞之色——如同杀死汐诺时的神情，召唤来两个贴身心腹，阴沉着脸朝翔儿跟管瞳练武的地方走去。
喵……神秘男子走后小黑屋中又多了一道窈窕曼妙的身影。
“您这次恐怕要吓到大公子了。咯咯……”
跟儿子听到猫叫就会皱眉一样，老人听到充满诱惑的笑声也皱起了眉头，只是眼中不是嫌恶而是痛苦地挣扎。女子貌似察觉到老人的反应，笑得更起劲了。
“够了！”沙哑的声音粗鲁地终止了女子的笑声。“有什么要说的赶快说。”
女子的嘴唇上露出得意之色，他在我面前越来越难以保持镇静，越来越慌乱了。
“依我看，无论大公子找谁做翔儿的武技师傅都不可能在一个月之内让他达到低阶将领的水准，除非是神将大人亲临。”女子嘻嘻笑了一下，“可是神将大人军务缠身，日理万机又怎么会调教翔儿公子？即使您拉下脸面去求某位神将，在这个疑云深布的节骨眼上恐怕神将大人会有所猜忌吧。您说我分析的对不对？咯咯咯……”
清脆悦耳的笑声再次回荡在小黑屋中，老人选择了沉默。
“依我看呐，不如从我族中挑个和翔儿公子年龄相仿的少女教导他。一来我族之人的武技远超大公子所选之人，二来还可以让我族之人和未来的家主建立深厚的感情，就像你我当初那般。您说好不好？咯咯咯……”
老人沉默如眼前的黑夜。半晌之后，透着无奈和衰弱的苍老声音在小屋中响起，“如果一个月后翔儿达不到神军低阶将领的水准，就把你族的女子带来让我看看。”
喵——咯咯……女子的笑声愈发响亮，其中的诱惑反倒淡了一些。
老人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告诉伺候翔儿的老骆，一旦看见翔儿没有好好研读技法之书，务必第一时间向我禀告。我警告你，不要跟我耍心眼，我可是很久很久没有吃过那道用驼峰做的菜了。你还记得那道菜的菜名吗？齐心协力！”
喵——喵，黑暗掩盖了女子眼中的愤怒，她恨不能把椅子中的老人撕得粉碎——那对她来说易如反掌。但不知为何，女子定定地站在原地，什么都没做。喵……，窈窕的身影不见了，老人面前的桌子上多了一只黑猫。老人干枯的手拂过黑猫柔顺的毛皮，脸上显出陶醉享受的神情。黑猫趴在桌上动也不动，金色的的眸子缩在一起，紧盯着前方的黑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