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一行人回到军营已近傍晚,叶枫安顿好伤员便来到主帅营帐,汇报前些日的行军动向。郑老将军听到他们刚假扮马贼歼灭了一小股北答骑兵顿时大喜,赞道此种练兵之法果然可行。
接下来商量一番以后的行军打算,和其他营的主将探讨了兵种配合的种种后,叶枫便先行回去休整。
第二日飞羽营并未像往常般在校场演练,叶枫将所有百夫长召集到议事厅询问之前的外出训练经历,等所有人接连汇报完后叶枫对其一一进行指导。
转眼间已近晌午,解散议事后所有人都陆续离开,却见赵大红站在原地欲言又止的样子,问他何事他支支吾吾道“那个,禀将军,那个,小忻姑娘前几日离开了?”
叶枫一愣问道“哦?可曾说过去哪?何时回来?”
“说是回扬州去了,是否回来却没下定论。”
叶枫在营内踱了几步道“知道了,若无他事便退下吧。”
老赵听后转身离开。
叶枫本想整理好一应文书便去吃饭,哪知整了一会儿却越整越乱,脑中全是赵大红刚才的那句“没下定论”,心想以后果真便见不到了吗?他自己竟也没发觉连日来的交往已经让这个女子深深印在心里。
从初次见面她泼自己一身脏水,到前些天送她玉佩时她信誓旦旦道,来日定会赠还让他中意的礼物,这一幕幕就这样不停的在脑中滚来滚去。想着想着不禁笑了起来,自己也未曾对她提起过喜欢什么,若真要送来也不知是什么奇怪的事物。她总口口声声说要报答自己,她对军营将士的恩情自己又要如何报答呢?
想来想去又觉自己是否已魔怔,边关未定,朝堂未平,考虑这些闲七杂八的东西作甚,于是便站起身来向外走去。
路过伤兵营的时候转头看了一眼,不自禁的又想为何不等见自己一面再走呢?此去一别不知以后还会否相见。随即又嗤道,见一面又如何,终归是天涯路人,各处一方罢了。
于是转过身来,大踏步向伙房走去。
话说这会的玥忻一行人正停留在青州附近的一处小山村,离开紫荆关以后,他们一路走走停停,路过大城大镇的就稍作整顿一下继续出发,遇到穷困的山村就多留几天,尽可能的多帮助一下那些贫困村民,这样算算行程三月中旬大概也能赶回扬州。
由于这些村民们平时连饭都吃不饱,所以有个小病小灾的都是靠硬扛着,舍不得花钱去看病,俗话说积郁成疾,长此以来这些地区病人也就多一点。此时正值深夜,不同于州县夜里还有人巡夜,山里的夜格外的安静,偶尔只听到几声夜莺的鸣叫声。
从听到第一声鸡叫声起,就已经有村民陆陆续续的起床,他们带好农具和一些干粮就向半山腰的地里走去。村边的一处院落里有一排小土屋,不大的院子里停着两辆马车,正是玥忻他们暂住的地方。
此时天刚蒙蒙亮,就见最外面的那个小屋门吱呀一声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短衣布衫的老头,正是吴叔。他先去弄了些草料去喂马,喂完马后就来到一辆马车前,从里面拿出一把斧头和一捆绳子,走出院门向村外走去,他要赶在其他人起床之前砍些柴火回来做饭。
他们一行人除了给一些富人们看病能得些银两,像在这些贫困的地方都是分文不收的,所以日常开销是能省则省。不一会吴婶也起身到院子里,准备把那些刚采的草药整理好,等太阳升起后好晒干保存。
过了一会儿青鸢也身着劲装走出屋门,先是活动了下手脚热了下身,然后就开始日常的练功,由于院子不大,她还要在迅捷的动作中躲避着来回走动的吴婶,这样断断续续的虽然会加大练功的难度,不过看她的表情好像早就习惯与此,倒也乐在其中。
待吴叔砍柴回来烧好火熬上粥,天已大亮,此时青鸢早已练完功在打水洗脸了,吴婶这时走过来说到:“青丫头,你去看看小姐醒了没。”
青鸢听到嗯了一声,洗完脸便向中间那个屋子走去。
打开屋门后,一缕阳光随着照射进来,屋里顿时亮堂不少。
只见此屋虽简陋,却收拾的很干净。屋子正中有一个破桌子,上面放着一些加工好的草药,是以屋里隐约还能闻到一股药香。
左边的土炕上睡着一个少女,正是玥忻,只见她头歪在枕头一侧,虽是早春却还盖着薄被,枕头一边放着一本打开的书籍,一只手也伸出被子贴在脸庞,想是看着书便睡着了。
青鸢正想是否现在叫醒她,见其睫毛微颤便知她就快醒了。
果然没一会儿就见玥忻缓缓睁开眼睛,扭头看见青鸢微微对她笑了笑,青鸢也随即回笑,这丫头对外人一向冷漠,只有对玥忻这样的亲人才会如此亲近。
玥忻坐起身子,问什么时辰了,青鸢说大概卯时,吴婶叫她起床吃饭。玥忻听了开始不紧不慢的起床,穿好衣服后开始简单的梳洗。青鸢只在一旁偶尔递递毛巾梳子什么的,也没上去帮忙,等玥忻绾好头发,对她甜甜一笑说了声“真好看”便跑出去了。
院子里此时已摆好饭菜,吴婶他们吃的只是普通的粥和馒头,外加一些野菜之类的,玥忻的碗里却有一些山里的野味,等大家都坐好以后就都开动起来。东西虽然简单但大家吃的很香,这些年来北边连年征战,最苦的还是百姓,各种赋税什么的越来越重,普通百姓能够吃饱饭已经很不错了。
玥忻虽然自小家境还算不错,但是既然出来了也没想一直靠家里的供给,几年游历下来愈发的能体会普通百姓的人间疾苦,更加坚定了自己当初所下的决心。
吴叔吃的很快,吃完后就先起身离开了,这时吴婶又开始唠叨“我让他吃完饭去外面弄点好吃的东西,老在这些山沟沟里转,之前备的东西都吃完了,我看这地方也没什么好吃的,好在离山里近,总有人能在山里打点野味什么的。小姐你这身子还得好好补补,在军营一待就是一年多,你看这脸瘦的,要是再把你饿着冻着的我也没脸回扬州了,小姐你多吃点啊。。。”
其实吴婶所说的脸瘦不过是以前玥忻的脸有些婴儿肥,随着年龄的增长本就会变的越来越不明显。
看吴婶有愈演愈烈的趋势,玥忻连忙打断她:“吴婶您放心,我身子已经很好了,不用这样补。再说这次回到扬州,一定在家多待些日子,到时候我全听您的,您让我怎么补我就怎么补。”
吴婶听到这话并没怎么释然,却也没再喋喋不休,只是说了声“好,到时候你可得听我的!”便放下碗筷盯着她吃饭。
青鸢也已吃完问到“一会我们还出去吗?”
玥忻嗯了一声说“一会咱去头些天去过的田大娘家,这几天她好的差不多了,还得去给她诊诊脉。”
“嗯,我去背药箱。”说完就向屋里跑去。
吃完粥,吴婶正要起身收拾,玥忻突然来了句“吴婶,今天这粥味道有点怪”没等吴婶反应过来便起身向院子外走去。
“啊?没有啊”吴婶仔细的闻了闻,看青鸢背着药箱子跑出来就问到“青鸢,今天的粥味道很怪吗?”
青鸢过来闻了下然后撇撇嘴,“忻姐姐不喜欢吃这种野味。”说完向外面跑去。
吴婶笑骂了一声“这丫头,还学会挑剔了”,转头想了想又低喃道“会挑剔也不是坏事”然后接着收拾起碗筷来。
从田大娘家回来的路上,青鸢难得安静的陪着玥忻慢慢走着。每次新到一个地方时,青鸢都会跟猴子似的飞檐走壁、飞上飞下的,经常被吴婶说她不像女孩子,其实青鸢这样做一是练武之人本身都爱动,另一方面却是因为师兄叮嘱过她,在他不在的时候要多承担一些责任,每到一个新的地方都要先熟悉地形,万一遇到突发情况不得不跑的时候也好顺利脱逃。
走着走着,玥忻突然问了一句“青鸢,你想不想家?”
青鸢楞了一下然后回到“想,想我师父和师兄师姐。”
玥忻随即说道“那等我们路过京城时会停留一些日子,不如你先回去看看,等你回来后咱们再出发。”
“不行,我走了谁保护你。”
“放心吧,那是京城,不像这里穷乡僻壤的,到处都是人,到那了不需要你保护的。”
“胡说,我师兄说越是人多的地方越危险。”玥忻听了一愣,仔细想想这原是青墨对江湖的理解,常人的世界哪有那么多凶险。不过还是对青鸢道“到时候你先看看,你若觉得安全了就回家可好?”“那我们什么时候去京城?”
“很快”青鸢一听,开心的挽住玥忻的胳膊,俩人慢慢走向她们住的小院。
又过了几天,待这里的事处理妥当,他们便启程离开。出山村的路依然是那么难走,吴叔赶着拉满杂物的马车在前,后边玥忻坐的这辆马车依然是由青鸢来驾。
路虽坑坑洼洼的,不过比起他们来时好走多了,那会儿路上的雪刚化,路面泥泞不堪,长期走这样的路人马都吃不消。还好现在干了许多,不过马车里的玥忻和吴婶还是被摇晃的痛苦不堪,只能抓紧木窗以便稳住身子。
就这样摇晃了将近一个多时辰终于到了所谓的官道。官道虽然近些年来频繁往北运输粮草物资,但朝廷却没有闲钱来好好修理一番,虽不至于坑坑洼洼,却也是多处高低不平。
刚才被晃的晕头转向的吴婶逐渐恢复过来,撩开马车旁边的窗帘往外看了看,见路上没什么人便问玥忻要不要出去透透气,玥忻摇了摇头,说自己还好,于是吴婶叮嘱了下青鸢把车架的稳一点便又闭目养神以来。
就这样走了一段路后,忽然从后边传来急促的马蹄声,青鸢从车旁伸过头看了一眼,见是两个身穿军服的人便没再理会。
两匹马跑的很快,经过他们时马蹄扬起的尘土顿时扑了青鸢一身,青鸢一向对这群当兵的没什么好感,这几年在外的漂泊也让她明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只是小声的抱怨了几声说这些兵老粗素质真低之类的,这时只见玥忻从门帘出伸出头来问道“怎么了,刚才是什么人过去了?”
青鸢没好气的说“没事,就是几个兵老粗。,要是我师兄在就好了。”
玥忻见她身上有些尘土打趣道“他们也不是故意的,许是有什么急事,难道你还想让你师兄为你出气啊!”
“哪有,要出气我自己就行,我是说有师兄在就不用我赶车了。。。”
玥忻听到这也觉得有点对不住青鸢,让这么一个妙龄少女在外赶车实在是过意不去,于是说到“要不我也坐外面陪着你可好,咱俩一起还能说说话解解闷。”
青鸢一撇嘴“可别,要让我师兄知道还不得打死我,你就老实在里面坐着吧!”
玥忻又扭头问吴婶“咱们还有多少钱,不如重新雇个马夫吧?”
“之前李家庄那乡绅给的银子剩下的还不少,到下一个镇子看看吧!”说完又向前喊道“老头子,前边到什么地段了?”
“前边就到青州了,到那了我们再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