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西夫的游艇会是新建的,我们到达的时候,除了浮桥码头已经建好之外,游艇会的配套设施还在建设中,游艇会的办公室也不过是临时的,只在早上8点到11点之间开放,我们到的时候游艇会的办公室已经关门了,但一大帮我们熟悉或不熟悉的法国航友的热情招待下,却也很是方便。
儿子很快就跟着小伙伴们打成了一遍。我先生也去跟朋友们去打探聊天了,我就一个人留下来做清理工作。进游艇会最大的便利就是用水方便。我把我们从马德拉出来快一个星期的换洗衣服都拿出来洗了,幸好一路下来越来越热,所有的衣物都是夏天的,用手洗,也不是什么很大的事,毕竟我们这一代还算是被锻炼过的:记得小时候家里有洗衣机的时候,我都快小学毕业了,而且老妈为了锻炼所谓的女孩子的品质,除了冬天或者洗床单那些大件用洗衣机外,夏天的衣服和贴身的小衣物都必须用我自己用手洗。用她的话来说就是,以后你有钱能请人帮你做,没钱就自已也能做。就这样,大学四年,我把自己照顾得还不错。
不过虽然是夏天的衣物,但一家三口,快一个星期的衣服,我也洗了一个下午。洗完,晾好,刚好四点多一点,太阳的热为已经开始消减,先生和儿子还没有见人影,晚餐也不用准备了,因为已经跟朋友们约好晚上七点的l'apero,我简单整理了一下,打算出去游艇会附近逛一下。
到航友的船上找到在跟人聊天的先生跟他说我自己出去逛一下,他希望我能等他一下,然后我们一起出去,但我知道,他们聊天是不可能在太阳落山之前结束,我再三保证不会走得太远,最多一个多小时就回来了,一旁的朋友也热心的给我解说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我独自出发了。
游艇会周围还是一片建筑工地,看来工程不小。离游艇会不远处有一座小桥,小桥在一条枯竭的小河上,河里淤泥浅滩,零落的搁着好几十条小木船,沿着河堤走出去没多久就到了市区。市区临海,大道就建在海堤上,海堤不是很高,不过一米多的样子,海堤下就是大片的沙滩,沙滩绵长,我延着海堤走,没多久就看见一座从海堤上往海上伸出的由石头砌成的石桥堡,青褐色的石桥堡显示它久经风浪,年代久远,桥堡上还有大炮。上面有西班牙语简介,我看得不是很懂,但石桥堡后的海滩停泊着大量的渔船,想来这石桥堡是当年的防御工程。走过渔船停泊区后,沙滩陡然宽阔起来,很多游人在哪里玩耍,游泳。我赤脚在沙滩上踩着海浪线走,海水反覆冲洗掉我在沙滩上的印迹。海的对面应该是非洲大陆,但眼前却没有尽头,我独自坐在海边的一个冰淇淋摊前,吃着一个香草冰淇淋,看着射在海面上的日光渐弱,海水颜色变深,海风泛起丝丝凉意,我慢慢的往回走,我突然想起,我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独自游荡过了,那天下午我享受了一个久违而短暂的单身时光。
阿尔西夫海堤公路宽畅得有些空旷,让人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抬头看到远处一个光秃秃的小土坡,我才发现原来没有树。兰萨洛特岛的海拔不高,也没有高竣的山峰像马德拉一样拦住云层,所以全年的降雨量很少,生活用水都是靠海水净化。也因为这样,阿尔西夫虽然地理位置是天然的良港,但很早以前除了少数的渔民和十九世纪修建的风车动力的盐场,这里几乎没什么常驻居民直到上个世纪七十年代阿尔西夫建造了海水净化厂才开始兴起。
加那利群岛是火山群岛,而兰萨洛特岛还保留着火山最大的特色,它有一条地下溶岩河,温度很高,居说可以煮熟鸡蛋。现今当地最大的产业就是旅游业,冬天,很多欧洲人喜欢到这里渡假。而为了吸引大量的游客,他们的酒店推出的套餐几乎是全包的,就是酒店跟旅行社配套,包吃,包住,包旅游。游艇会算是他们的新兴产业,除了游艇码头,他们还在建造大型的游艇维护基地,在游艇会旁边的那条将近枯竭的小河其实是天然的海水河,是潮汐涨落冲积而成的,利用潮汐再加上水闸的调节拖船上岸再方便不过了。
我们在阿尔西夫游艇会短暂的休整了几天后我们随着大部队一同向南部出发,同行的船队共有六艘船,也就是六个家庭,我们也开始了第一次日出而行,日落而停的航行。不过好在每次都是在停锚区,不进游艇会,相对就简单很多。这里的海水温度明显要比在葡萄牙时要温了很多,每天停船之后,跳到海里去泡水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我们沿着海岸线航行,时而沙滩时而海崖,那些山崖真的不高,我们在海飘过,它们几乎就跟我们的桅杆一样高,大片的沙滩上建满了高大密集的酒店,城镇市区与酒店相依,远处的山坡却是荒芜渺无人烟。蓝天白云,碧海黄沙,孤寂中的点点繁华,如画卷般在我们的眼前缓缓展开。几天之后,我们到达兰萨洛特下面的岛,也是加那利群岛的第二大岛富埃特文图拉岛(Fuerteventura)。在过海峡的时候,我们的船队遇上了海豚群,几十只海豚追逐着我们的船队,它们相竞跃出水面跟我们的船嬉戏,我们有几个拖着渔线的钓鱼的航友急忙收起渔线,怕自己把个海豚钓了上来。富埃特文图拉岛除了没有地下溶岩河外,其它的跟兰萨洛特没有多大区别,包括都是以大力发展旅游业为支柱产业。我们一行,最后在富埃特文图拉岛南端的莫合.加伯(Morro JabIe)的游艇会停了下来。我们到达莫合.加伯的日期是2013年10月14日,本来没什么特别,只是那天晚上大概八点多的时候我们船上的特高频居然传来中文呼叫的声音。我们船队出行为了沟通方便,大家统一把频道调到了74,我们停船后忘记关了,当我听到传来的呼叫声愣了一下就跑到驾驶仓的特高频前,我听清楚了,真的是中文,还是带东北囗音的,我刚想拿起对讲机问他的位置,我听到了另一个中文回答的声音,我呆住了。我坐在特高频前听到了一段奇特的对话,对话的内容很零碎:我是从地中海出来的;我们上次去西非,船员上岸都被至少两个人在一起,但我们的还是有人被扒得只剩内衣裤回来,现在西非专门打劫中国人,他们还听说中国人的钱都藏在内衣内裤里,所以都是扒光了才放人;我们有次仓门被撬了,所有的缆绳都被偷了;你是哪的,我是大连航运;我是威海;我现在带几个九几年的小孩,真的不怎么样;哎,我这里有个九三年的小孩不错。慢慢的,他们的声音越来越远,最后他们相互听不见了,只有我在中间还能听到他们说唉呀,怎么了还能听到吗?原来是两艘中国货轮在西非海岸擦肩而过,两位值班海员用特高频聊天,而我则是这场聊天的旁听者。
一路过来我遇到很多华侨,他们大都是开餐馆或杂货店,而在莫合.加伯我还遇到一队在这边给各个酒店做表演的杂技团。而这样在海上用特高频的偶遇实在是难得。
在莫合.加伯安顿下来之后我们跟航友们讨论接下的行程,一般来说我们应该去下一个岛大加那利的首府拉斯.帕尔马,但时期却不太对:帆船自驾游在欧美兴起已经有三四十年的历史了,除了法国的两位领航者MOITESSⅠER和TABARLY,英国人Jimmy CorneII在欧美的航海界也算是个领航人。他不仅参加了很多航海赛事,更重要的是他亲身体验各种环球航线,并跟自已的亲身经历写了两本帆船航海专业指南《航海大航线》和《大航线停靠港》。这两本是目前最专业的环球航线指导,不仅有四大洋的季节风向指导和选择,全书标出了6000多个航海坐标,可以帮助帆船玩家们在不同的季节选择最合适的航线。而Jimmy CorneII在1986年创立了Arc(AtIantic Rally for Cruisers),翻译过来应该是大西洋巡航吧,它就类似于帆船自驾游的旅行团组织,在航行中为参加的帆船提供专业的领航和在航行中出现意外的时候提供及时的援助。这种团体统一行动的活动是不适合法国人的,但每年都有很多其它欧洲国家的帆船玩家参加,而大加那利岛的首府拉斯.帕尔马就是他们的结集地。从1986年发展至几十年了,参加的帆船玩家日益增多,拉斯.帕尔马的游艇会每年的10月中到11月中都会被Arc预定了,居说在Arc停靠期间就连停锚区都要收费50美金一晚。
我跟我先生就决定不去凑热闹了,而且一连几天的白日游我也觉得这样的节奏太快,我们决定先在莫合.加伯休整几天再做打算,找先生也想找个时间把我们的电子掌舵仪安装好。我们其它的航友打算继续这样白日行向别的岛出发,不过大家都决定绕开拉斯.帕尔马。
在莫合.加伯我遇到了在酒店里做巡演的中国杂技团,我们还特意去他们巡演的酒店看了他们的表演。我熟悉的传统杂技在欧洲人的眼里就成了异域风情,表演的节目虽然没有国内的规模宏大但却也精彩。杂技团的朋友告诉我,他们出国做这样的巡演已经十多年的,去过美国,也在加勒比海地区游轮上巡演过,现在在加那利群岛的渡假酒店里巡演的合同也快到期了,他们不打算续约了,准备回国。他们都来自河南著名的杂技之乡,他们从小就练习杂技,后来进不了国家正规演出单位,就签了私人老板出国做巡演。想来国内真的是人材济济,出头太难,他们都是三十多岁的人了,基本工确依然扎实,表演依然能获满堂的喝彩。虽然国内很多杂技人到他们的年纪大都早以退休。
在国外这么多年,能吃苦,耐得住寂寞确实是我们华人最优秀的品质:我在多侬的时候就遇到了一对年纪五十来岁的老夫妻,他们俩在当地的一家中餐馆打二十多年,养大了三个孩子,在孩子都长大之后,用他们二十多年的积蓄全额买下了一间中餐馆自己做老板。当我跟先生去吃饭聊起他们的时候,我先生说,这样的事情只有中国人才能做到。但我自我反省,我觉得我自己好像有点难做到。
因为不急着赶路,日子我们过得就有点懒散起来。游艇会旁边有个海龟养殖中心,没事的时候就带着儿子去看看海龟。第一次看到比脸盆还大的大海龟还是让儿子兴奋不已,而且还有埋在沙池里准备孵化的海龟蛋,在有期盼的日子里,我儿子也变得有耐心了。唯一不好的是游艇会旁边只有个黑石滩,下海游泳不太方便,石头太多硌脚。还好这里离市区不远,去市区采购时,还可以顺便去沙滩游泳。市区的沙滩绵长,上面都是细细的黄沙,踩下去非常舒服,其实有点奇怪,因为这与岛上本质的黑砾土很不相符,后来我听人说才知道,兰薛洛特岛和富埃特文图拉岛东岸的黄沙滩原来都是对面非洲大陆撒哈拉沙漠的黄沙吹掉过来而铺成的。真的很难想像隔海吹来黄沙漫天的景像。不知道跟北京的沙尘暴是否有得一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