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8日,凌晨4点,暴风雨终于彻底的离去。天亮时,我们重新升起主帆,信风依然维持在20到27个节之间,海浪更是一浪又比一浪高,天空被乌云压得低低的。在又经过阴沉沉的一天之后,傍晚时,风速开始减慢下来,船速也由持续的8-9个节,减到5-6个节,但我们都不敢掉以轻心,等就待着什么时候可能会到来的暴风骤雨。午夜将近12点左右,正在守夜的我,发现卫星导航仪上,我们的航向由定位的280度急剧转到120度,船速由8.9节降到1.4节,与此同时,我听见我们的充电风车高速转动起来(当我们顺着信风向西行驶时,是船尾风,而发电风车的动力主要是来自顶头风或侧舷风,在这段航行中,风车都处于停顿状态,这也造成我们的船晚上供电不足得原因,因为光靠我们240W的太阳能电板白天充不满我们船上四个蓄电池,并同时供应所有电子设备的消耗,所以晚上,为了保证电子掌舵器的供电需要,我们不得不关掉电脑上的电子航海线路图,最后就连冰箱也挺掉了。)我急忙摇醒身边的先生,在半梦半醒之间惊醒的先生连声问道,怎么了,怎么了?我说,我不知道,船不走了,船突然停掉了。在几秒钟后清醒过来的先生镇定地指挥我说,打开马达电源。我打开马达电源,我们走出驾驶舱,天幕沉沉,星光点点,海风呼啸,先生说,打开雷达,我打开雷达,雷达上没有任何暴风雨云层的显示,再看栀顶的风向标,我们的船头直对风口,风帆停摆了。我们整夜时刻准备着要迎接的暴风雨被突然加强风力的信风吹散了,而这强大的风力,也让海浪掀得更高,在颠簸之间,一个浪头抬高了船尾,在落下间的一个跳跃,振动了大帆,大帆换边,从而改变了船受风的方向,造成风帆停摆。这时,我们只有启动马达,用人力掌舵把航向转回来。当我们重新调整好风帆和航向之后,卫星导航仪上显示,我们将在12月9日凌晨3点左右靠近加勒比海海域上,离我们最近的一个岛屿巴尔布达(Barbuda),但由于它的附近海域有大量的珊瑚礁,因此禁止晚上靠岸,我们将绕过它,直接去法属的圣巴泰勒米岛。先生问我,是否还支持得住,如果可以,他将在凌晨3点后跟我替换,我说好。我打开驾驶舱顶部的舷窗,探出上半身站立着,除了让海风让自己保持清醒之外,同时察看海上的是否有其他船只在我们的附近。毕竟我们现在已经不是在茫茫无际的大西洋中央了。凌晨2点左右,我看到远处有模糊晕开的黄光散上天际,应该就是Barbuda岛了,卫星导航仪显示我们将在距离它30海里处绕过。而本该休息的先生却在翻来覆去中,没法安定下来。我告诉他,我看见巴尔巴达岛上的灯光了,他就干脆坐了起来。两日来的暴风雨让人疲惫不堪,远处的灯光让我紧绷的弦有点松懈下来。我向先生表达了想去休息的意思,不是因为疲惫还是受伤的小指让他变得烦躁固执,坚持让我再等等。我勉强又支撑了40多分钟,我不禁跟他争执起来,我坚持要么他继续休息,要么我休息,不能两个人这样都耗着,他却强韧的要我跟他一起再等等看,老实说,我不知道他在等什么,他也不知道怎么说明,就是一种直觉的意识。在僵持间,船尾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巨响,把我们都震呆住了。愣了片刻,我们一起冲出驾驶舱,用手电筒四处探照,除了船后的甲板上一片湿漉,船尾完好无缺,我们原以为像被汽车撞尾一样被什么东西撞上,只是一个巨浪打过。我们不敢再掉以轻心,就连在沉睡中的儿子都被重新惊醒起来,走到了驾驶舱里。在绕过巴尔布达时,我们换了风帆个边。不久,天边开始泛红,乌云散去,我们终于迎来一个大晴天。八点整,沉默已久的特高频清晰的传来加勒比海,大西洋沿岸的气象预报,再根据预报调整好风帆之后,早上9点半,我终于可以去休息了。我简直是倒头昏睡过去,连日来困扰着我的也失眠不翼而飞了。
我慢慢的坐起来,走到驾驶舱,看到时钟上显示中午12点。我走出船舱,正在甲板上整理缆绳的先生指着前面海面露出深蓝色的大岩石对我说,那就是圣巴泰勒米岛。二十七天,整整二十七天,我们终于又看见了陆地,我却没有出发前像想象中的兴奋和激动。我平静的问先生,儿子呢?先生笑着回答道,去补眠了。是啊,被巨浪过早惊醒的儿子也很累啊。在海上目测的距离远比实际的要差得很多,虽然它好像就在不远处,但卫星导航仪上却明确显示还有将近三个小时的路程。我跟先生开始从整理甲板开始,把已经卸下的两个中帆折好大包装袋,启动马达,再把前帆和主帆依次降下装袋,掏上帆罩。然后准备橡皮艇。一个半小时之后,我们一切准备停当,我们每个人进行了简单的冲洗,冲洗掉身上的汗气,突然在我们的头顶飘来一阵过云雨,噼哩啪啦一阵,甲板还没湿透就完了,加勒比海的特色天气,在酷热的气温里给我们送来一丝清爽。
午觉醒来的儿子,看着不断在我们眼前放大的小岛,高兴得手舞足蹈。我坐在船头,我们远远的沿着小岛绕了着圈,下午将近三点终于看到停泊在远处海湾的船舶,心中一片祥和,在靠近泊船的海湾时,映在我眼前的画面,阳光照耀下青翠不一树木丛生的山岩上,飞绕着几只轻盈的白色水鸟,我的脑海中显出两个字:天堂。在停泊海湾绕了几个圈之后,我们总算选定了抛锚的位置,在一切停定之后,我们终于到达这新的彼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