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地下可比上面逼仄的多,也黑暗的多。
这是真正的黑暗,是那种伸手不见五指,一丝亮光都瞧不见的黑。安行在这种黑里待过的时间太长,现在身处当中…竟还有一种亲切感?!
“嘶”前方亮起了火光,程离举着灵火符上下扫了扫。
他们呆在一条甬道里,甬道湿漉漉的长着青苔,一个不小心就可能滑倒。
走了不多时,前方就视野开阔起来,似乎是个房间。
这个房间简陋的简直不像个房间,就只有一张桌子一把椅子,桌子上放着一块铜镜,此外…还搁着一个大笼子!
程离小心翼翼地凑近些看,火光逐渐照亮了笼子里情况。
一个女人。
“这…是今天的那位新娘。”程舟看向程离。
“送来的新娘都会被关在这里吗…”程离有些不可思议,“那其他人呢?”
“咯吱、咯吱——”
蓦地一静,程舟还有些反应不过来,道:“方才,是什么声音?”
安行面无表情指了指大笼子旁的石门,仿佛在说:这么大的门,你们都没发现?
程离正在想办法打开笼子,安行提步刚想进去看看,一只手却拦住了她。
一旁,程舟睨了她一眼便径直走了进去。
安行:?
“咯吱、咯吱——”
声音更加清晰了,犹如在耳。
程舟燃起了灵火符,只听“嘶”的一声,那声音竟戛然而止!
见程舟愣在那里,安行拍了拍他的肩膀,将他扯到一边就抬眼看去。
入目的是满眼的红,石壁上挂了十几件嫁衣,那嫁衣鲜红如血,在细细一瞧,嫁衣里面还裹着一张干瘪的人皮!
不用猜,也知道这是过去的那些新娘们了,竟是被剥皮抽骨的下场!
而正中央,坐着一个称不上人的东西,那东西以诡异的姿势扭曲着,那“咯吱”声便是它骨头碰撞之声——它在穿人皮!
不一会儿,一名美貌娇媚的女子出现在眼前。
安行讶异自己竟然看完了它整个穿人皮的过程。
而程舟到现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什么“老鼠娶新娘”?他一直以为这背后的“鼠仙”是个男的,却不想竟不是!所以它娶新娘便是为了给自己换人皮…
一时间,愤怒涌上心头,程舟抽出长剑便猛地刺去。
安行见程舟二话不说就冲上去,直道:怎么性子都这般急?!
那“鼠仙”刚换好皮,如今毫无防备,就被程舟的利剑狠狠划了一道,瞧着自己破损的皮肤,怒从心起,当即变了脸色。
听得四周又响起了之前的老鼠声,安行暗道:不好。拉着程舟就往外走去,却没想到他竟将她的手用力挣开。
蓝色的剑光绕的安行头晕目眩,余光瞥见壁上的人皮嫁衣时忽的一顿。
程离听见声音也跟着进来:“怎么了?”
“符篆。”安行朝他伸出手。
“好。”程离赶紧掏出几张符篆。
这几张符篆都是极普通的招魂符,安行咬破手指,直接将当中咒文给改了。
往人皮嫁衣那一抛,下一瞬,符篆便消失不见了。
“这些新娘都是被迫入塔,又被剥皮抽骨,应是怨气最深的。”安行眸子幽深,道,“用她们,正好合适。”
话音刚落,壁上的人皮嫁衣突然抽动了几下,竟像活了一般站起来。
缓缓升起的黑雾,证实安行的猜测并没有错,她们的确怨恨极了这莫须有的“鼠仙”。
程舟逐渐有些吃力,咬咬牙,再要上前时,身旁倏地掠过几个残影。
是那些人皮嫁衣!
不得不说,有时候怨恨是极具有爆发力的。
“走了,她们撑不了多久的!”安行一拍还在发怔的程舟道。
方才程离已经将笼子里的新娘放了出来,此时她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安行一把拽起她,可见她神志不清,无奈只得拉着她跑。
他们跑在阴暗的甬道里,前方便能看见摄魂烛的微弱光芒。
这时,后面的新娘脚下一滑,跌在了地上,她惊恐喊道:“救,救我!救我!”
安行看着前面的程舟就要停下,连忙道:“你别停,我去。”
甬道的那头,又响起了“咯吱”声。
刚把新娘推上洞口,安行就觉腰间一紧,身后一股拉力袭来,又被拉进了洞里。
事情发生太突然,程离刚起身,原本破开的大洞竟回归了之前的模样,就如破损的衣服上了补丁。
程离用力拍了拍地面,却毫无反应:“安行,安行姑娘!”
安行没想到这种舍己救人的事情,有一天也能发生在她身上,早知道就不救了,现在指不定他们心中觉得她如何的大义凛然,给她立牌坊呢。
后背撞在地面上,眼睛所及之处都是浓郁的黑,她站起身静立倾听。
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在簌簌作响,像是在墙上,又像是在地上。这时,黏腻的呼吸打在她的颈脖之处。
见安行不动,身后的东西娇声笑道:“早在河畔之时,我便看中了你的皮,只不过急着回来,就没动你。”
“如今你毁了我的人皮,不如…把你的赔给我吧。”
却听安行轻笑一声,笑中的嘲讽使她皱起了眉头:“你笑什么?”
“我笑现如今,自己竟落魄到被一只小妖威胁。”说罢便煞有其事地摇摇头,“真是凄凉啊…”
想到先前安行能驱使人皮嫁衣,鼠妖竟真有些被唬到了。
“你身上穿的…是谁的皮?你要不要看看,它还脱不脱得下来?”安行慢慢道出这句话。
鼠妖惊惧地瞪大眼睛,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她说的话,
“你也知道,人的皮呢,是会衰老的。到时候…等它与你的血肉融在一起,你猜你会是什么模样?”声音平淡无奇,话却残忍至极,“…不堪入目。”
鼠妖一呆,她最是在意自己的容颜,不然也不会费尽心机去剥人皮。呆愣过后,便是疯狂的撕扯,可是那张人皮竟真的像长在肉里一样,无论如何都脱不下来!
人皮越缩越紧,将她勒的似乎骨头都快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