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这个蠢法子是安行提出来的。
其实安行也不确定这个法子能不能吸引殷萧前来,但能唬到他们带来魂阴镜便也算得好法子。
招魂灯为青色,风吹不熄,挂在树枝上摇摇晃晃,在黝黑的夜里最是吸引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
半个时辰过去了,弯月依旧高挂,虫鸣依然在耳,闻结忍不住道:“都这么久了还没来,这法子可行吗?还是说招魂灯太久没用,失效了?”
闻礼道:“安静,再等等。”
招魂灯怎么会失效,安行瞧着在闻结脖子上吹气的野鬼,面无表情地撇过脸。
他们的四周早已聚拢了一群面目狰狞的孤魂野鬼,皆是一拍就散的魂体,没有什么威胁,安行看得见,闻结、闻礼可看不见。
闻结摸了摸后脖子,觉得有些发寒,莫名奇怪。
又等了半个时辰,闻结又要发作,突然被人一拍后脑勺。他登时就怒了,便要说话,一旁的闻礼却捂住了他的嘴。
不知何时四周变得一片死寂,连树叶拂动的声音也一并消失。
安行冷眼看着开始四处逃窜的孤魂野鬼,她的前方…出现了一道人影。
那道人影正是殷萧!
闻礼、闻结紧握长剑,等了片刻也不见她有何动静。
“这殷萧怎么回事?”闻结纳闷,“以往这个时候不都过来了吗?”
“去看看。”闻礼沉声道。
安行等在原地,看他们一步步靠近殷萧。
闻礼示意闻结分头过去,他一边取出捆妖绳一边慢慢靠近。
待近些时却倏地一愣。
闻礼与闻结对视一眼,这哪里是殷萧分明是名男子!
此男子身穿白衫,脸色发青,不闻呼吸,已经死了。
“殷萧分明穿的是红衣,我们竟也未发觉!”闻结有些气急败坏。
“尸体可不会走路,”闻礼喃喃道,“那…是谁把他弄来的?”
想到什么,闻礼、闻结同时瞪大眼睛,猛地回头。
就见安行还立在原处,而她的身后一名红衣女子长发飞舞,眼睛极是森冷。
安行低头看了眼绕上手腕的黑发,有些好笑,她竟然还在打她手的主意。眼神却冷了下来,她用力拽下那把头发,回身一脚踹向身后的东西。
“捆妖绳!”安行向闻礼喊道。
闻礼反应过来,立即将捆妖绳丢给她。
安行接过的同时避开那些细长的头发,头发滚滚涌来,如同翻腾的黑水。她根本就找不到殷萧在哪个地方。
这时,一抹火光落在那团头发上,头发迅速往一个方向收回,殷萧就在那里。
安行把捆妖绳打上一个结,丢在殷萧的脖子上,却套了个空。黑发再次袭来,安行这次未躲,顺着黑发的力道,一捞一扯,再跃过粗树枝用力一拉,殷萧被猛地拉起。
闻礼立即拿出魂阴镜,口中念咒,咒起,魂阴镜发出耀眼的金光,旋即金光如同一个漩涡就要将殷萧扯入当中。
闻礼还没松一口气,就见之前的头发竟又绕上了安行的手腕,将她一并拉进了魂阴镜中。
闻礼永远不会知道,为何方才还能拉起殷萧的安行,会被轻易的拉入魂阴镜内。
……
安行,当然是故意的。不然她又怎么能进魂阴镜里呢?
她睁开眼睛,看见的却是金色刺眼的光,她缓了缓,再睁眼时才发现那是太阳的光。极其毒辣的阳光。
手下是灼热的细沙,安行抓了一把拿到眼前,黄沙从指缝落下打在这片荒漠中。
没错,就是荒漠。
安行怎么也没想到魂阴镜内会是一片荒漠。
她顶着似能把人烤焦的太阳带上兜帽,不用看她也知道,自己现下定是满脸青纹,可怖极了。
阿回说过,她去的沙漠极宽极广,到处都是漫天黄沙,不曾见到一点绿色。她说,最有趣的,便是海市蜃楼,她当时看见身穿花裳的戏子,在黄沙中唱曲儿,唱的是什么安行没记住。
这般想着,也不知在荒漠中走了多久。嘴唇有些干裂,安行舔了舔,竟有一股尘土的味道!
她抬手擦汗,再放下时,突然看见前方出现了一个小黑点。
那个小黑点隐隐约约看起来像是…客栈?
安行朝着那个方向而去,可是走得久了,却发现它离自己依旧很远。
海市蜃楼?
即便这样猜想,可安行并没有停下脚步。
等再近些时,她暗自松了口气,想来自己运气还是不错的。
客栈的门大敞,似是在欢迎客人的到来。
她一脚踏进门楷儿,便听得一句:“可是打尖住店。”
说话的是个男人,明明是在问人,声音却毫无起伏,每个字都在一条线上,无端怪异。
安行顾不得想其他,只无力地点头。
“稍坐。”语罢,男人便去了内堂。
安行放下兜帽坐下,倒了杯茶水一饮而尽。
这时,门外走进一个人,此人从头到脚遮了个严严实实,看也不看别人便径直上了二楼。
“阿铭今日,又出去了。”之前的男人面无表情的看向二楼,随后,将几碟小菜端至安行桌前。
安行看向男人,道:“不知…这里到南央城需要多久?”
“不久。”男人死气沉沉的眼睛盯着她,“走个三天便到了。”
安行露出一个笑容,道了声谢。
夜里,荒漠起了大风,不知是哪里的木门没关,吹的“砰砰”直响。
屋顶上传来细微的脚步声,像是有人在缓步行走。
安行起身从窗户探出头去,可惜只看见一双红底黑靴在空中荡啊荡的。
似乎是有意的一般,待安行转过身时,上面的人又哼起了曲。
安行静立片刻,见那声音未歇,才翻窗爬上了屋顶。
今晚的月色极亮,打在荒漠上倒也有几分可赏。
屋顶坐着一名少年,一身灰布衣,黑发束起还有些乱,嘴里正哼着曲。仿佛不曾察觉身旁多了一个人,少年依旧悠闲的紧。
安行也学他坐下,不打算说话。
良久,才听得那少年道:“三天后会见血。”
安行没听明白,三天后为何会见血?他又是如何知晓的?
正想问问他,就见他忽然转过头,借着月光,安行看清了少年的模样。
要说在荒漠中怎么说都得晒得黑一些,就如客栈掌柜一般。可此少年却白如霜雪,眼睛极是漂亮,犹如坠着点点星光,额际还绑着红色抹额。
饶是安行活久见,也觉得此少年异常好看了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