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茫茫,冷风如刀,赤荒的大地一直蔓延到视线的尽头,如上苍的砧板,天穹为烘炉,万里飘碎雪,如炉膛里鼓荡的草木灰烬。
一队马车自北而来,硕大的车轮碾碎天地间寂寞的碎石,轮声隆隆如雷,血腥的气息带着几丝腥甜,渲染天地间的寂寞。
天地广阔而苍凉,寒冷的晨日如悬挂在上苍的水晶。
“能借一辆马车吗?”在一望无际的赤荒大地上一个小黑点正在迅速放大,是一个人,青衫布履,身子欣长而挺拔,面容略显憔悴,仿佛大病初愈一般。
在这么一片荒原上陡然碰到一个形单影只的人着实有些不寻常。
以滕宗几十年的经验来看,这肯定又是一个被荒原盗寇洗劫后而侥幸逃脱的年轻人,这在这片地域实在是太常见了。
滕宗默默一叹,他那厚重的嘴唇微动,撮了一声嘹亮的口哨。
轰轰轰…
马车前方一头头巨大的妖兽喷着粗大的白气,吭吭哧哧地正好停在凌雨箫旁边,地面猛地一声振动过后又恢复了寻常。
妖兽身上扑来的热风以及刺鼻的妖气让凌雨箫微微后退了一步,他看向骑在巨大妖兽身上的壮硕身影。
“有多余的马车吗?我有钱。”凌雨箫咳嗽了一声,脸色苍白,肌肉微微发抖。
“哈哈…”
听到凌雨箫的回应,那些个骑在妖兽身上的壮汉都哈哈地笑了起来,在这一片寂寞的苍茫中这笑声充满了说不尽的快活。
“喂!小兄弟,哪人啊?是遭遇大寇了吧?”最前面那头妖兽上的男子说道,他唇如重枣,眉似卧蚕,黝黑的面膛如老树遒劲的枝干。
他手扣黑铁长枪,头戴毡帽,毛茸茸的衣领在风中摇摆,一双粗大而壮实的手臂如遒劲的苍龙。
他上下打量着凌雨箫,浓密的眉毛微微皱起,因为他发现凌雨箫所站之处聚了一团黑红色的血流。
凌雨箫只是点点头,在逃离的过程中,雷真子击碎了空间通道,自己还没传送到目的地就因空间蹦碎而冲出,如果不是他身有黑枪,他早就粉身碎骨了。
“你实力如何?”
滕宗旁边突然跃出一名女子,女子身穿袄裙,不过纤细的双臂全部裸露在寒冷的空气中,鹅蛋脸,柳眉弯弯,身形婀娜矫健,如一头小母豹一般,明亮的眼睛透露着野性。
不过她皮肤不是那种寻常美人的白皙,而是一种健康的小麦色,此刻后者正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凌雨箫,那般眼神充满了审视与质疑。
“暂时还没有实力。”凌雨箫道。
“一个废物,要你有什么用?”滕乔双眉一蹙,娇喝道,说着一鞭子抽了下来。
噼啪一声,鞭子正好抽在了凌雨箫身旁。
凌雨箫陡然抬起头,黑色的魔气攀上深色的眸孔,冰冷无情,同时右手扣向背后的黑枪。
在与凌雨箫对视的瞬间,滕乔陡然感觉自己浑身发凉,一阵心悸,恍惚间感觉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头荒古的凶兽。
她强忍住刚才的那一丝恐惧感,努嘴道:“看什么看?让路。”
凌雨箫强压住心中的魔念,他发现自从魔纹裂开以来,自己心神无时无刻不被一种魔念所侵扰,随时都有可能魔化。
他心中很清楚,一旦魔化,在没有人帮助的情况,自己恐怕很难再清醒过来。
他现在正处于魔化后的虚弱期,以他现在虚弱的状态能坚持站在这就已经不错了,至于实力,恐怕不比普通人强,因此说现在没有实力确实不算说谎。
天雷宗一战,他重伤垂死,如果让滕宗他们看到自己青衫下血肉淋漓的场景恐怕会吓傻,在这里他没有一点安全感,因此他才会向马车上的人借一辆马车同行。
“这荒原到处都有大寇出没,把他扔在这恐怕不安全。”滕宗沉声道。
他刚才一直在关注凌雨箫的举动,尤其是滕乔鞭子抽下的那一刻,他发现后者确实没有一丝能量波动,因此凌雨箫应该不可能是想混入他们马车队中窃取财物的。
“哼,卖相倒不错,可惜没有实力,要了也不过是拖后腿。”滕乔双手环在胸前,轻蔑地道,“我的丫鬟还有七阶的实力。”
“玉儿毕竟是女子,乔妹,我看不如让他做你的仆人好了。”滕乔身旁一位肩阔圆膀的汉子道,他虎头虎脑,看起来颇为壮硕。
“对!”滕宗也是道,然后看向凌雨箫询问道:“你可愿意做乔儿的仆人,我看你一个人,在这荒原是怕是很难生存下去。”
“仆人?”自己好歹也是符师啊,哪有一位灵符师当别人仆从的?凌雨箫无奈,只得点了点头,这荒原人生地不熟的,下次遇见的也许该是大寇了。
“我哪需要这么弱的仆从?”滕乔面上颇有些嫌弃,撇了撇嘴,不过手打后往一个马车指了指:“你先去养着伤吧,等伤好了,老老实实干活,我不需要懒人。”
这时马车里钻出一个丫鬟,梳着两个发髻,她看着凌雨箫喜逐颜开,招了招手道:“嘻嘻,终于有个伴了,以后那些粗活累活可都交给你这个男汉子了。”
众人皆是哈哈笑了起来,滕乔拧眉道:“玉儿,以后如何我看你偷懒,不打断你的腿。”
玉儿赶紧闭嘴,还对着凌雨箫做了个怪脸。
凌雨箫忍着浑身传来的巨疼,走入马车中,一股热气呼嗖嗖地扑向他的脸。
“小姐的话你可莫在意哈,小姐就是这样,性子倔着呢,一股子的不服输,如果不是她同意,你今晚就要被狼吃了。”玉儿见到凌雨箫进来,立刻嘁嘁喳喳地说了起来,眉眼兴奋。
凌雨箫点点头,这里应该就是北苍乱地了吧,果然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残酷,赤裸裸的弱肉强食,没有实力只能仰人鼻息,只不过有的人表现得更明显罢了。
他扫视了一眼四周,马车内颇为朴素,都是粗布缎子做的里子,但也干净怡人,由于马车是由妖兽拉着,因此车厢颇为宽大,甚至都能容人直立。
玉儿一身新洗的白绒裘衣,明眸皓齿,一双明亮的眼睛如两枚黑色的大珍珠,无时无刻不透露着好奇与灵动。
“你是哪人啊?你家住哪啊?怎么一个人到这了?我看你年纪也不大,你不能修行吗?”玉儿如欢快的鸟儿发现了新事物一般,嘁嘁喳喳问个不停,声音泠泠动听。
凌雨箫被问得头都大了,他揉了揉太阳穴,问道:“这里是北苍乱地?”
玉儿一愣,掩嘴笑了起来:“你这人可真有意思,莫不是被大寇追傻了,咯咯,连自己在哪都不知道。嘻嘻!”
凌雨箫心中明白,看来自己确实到了北苍乱地,他现在需要确定自己所在的位置以及这马车队所属的势力。
就在他要问下去时,车帘被掀了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