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式在张家前院住了下来,张铁匠没收了我的储物袋,我艰苦的锻炼就此开始。
“挥动锤子,去敲击你面前的铁块,一百次。”张铁匠冷酷地下达命令。
锤子还是那只锤子,我两手同时用力想举起它,它纹丝不动。我看着张铁匠一脸为难,一般的锻炼不都是从最基础的开始吗?
“将体内的魔力汇聚到手臂肌肉上。”
我按着他的指示做,手上的锤子就瞬间轻了许多。我惊喜地摸着自己的两臂,它脆弱的外表下凝聚了力量。我晶亮的眼珠望着他,这种增加力量的招数我是第一次知道。
“如果你把魔力导出,覆盖在皮肤表面的话,就相当于皮肤之外有一层防护罩。这些都是最基础的招数,时常练习,可以加强自己的魔力的掌控。在敌我双方的较量中,魔力相等的情况下,对魔力的灵活运用和合理分配,是奠定战局的重要因素。”
我把张铁匠的话牢牢地记在心里,神情专注地挥动手中的铁锤。每一次手臂的抬起与放下都伴随着汗水的挥洒。我全神贯注盯着眼前的铁块,浑身散发出势不可当的魄力。
张铁匠看着我努力拼搏的身影,眼中泛出热泪。他在我的身上,看见了张成峰的身影。
“动作慢了,加快速度!”
“是!”
“举重物时,腿部的力量也很重要,不要松懈!”
“是!”
身体的锻炼如火如荼地进行,我每天都能感觉到自己在变强。而且每次锻炼完之后,张铁匠都会给足我时间进行肌肉的放松,不会让我因运动过度损伤身体。
每天夜晚,我躺在院子的草坪上,遥望远方的天根。我感觉得到,自己和它之间的距离,在不断缩小。
一年多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虽然张铁匠没有正式教授我打铁的技艺,但我看得多了,也动手实践过,多少会一些。自己也算是掌握了一项新的技能。
完成今天的锻炼任务后,我呆呆地坐在草坪上。紧绷的心情一旦松懈下来,人就会开始胡思乱想。我出神地看着张家大门,沉默不语。
母亲就在门外几步远的地方,她有没有离开家找过我呢?父亲在这期间是否有回家,知不知道我离家出走了呢?我的手上戴着通讯手镯,他们要是想知道我的方位,是可以知道的。可是,一直没有人来找过我……
我越想心里越堵。张铁匠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弹了一下我的额头。
“嗷~你干什么!”我皱着一张小脸,瞪了他一眼。
张铁匠不以为意,从背后拿出了一个储物袋。“小小年纪装什么深沉!我给你看个东西。”
“那不是我的储物袋吗?别说得好像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你看看里面是什么。”
我打开一看,里面是几颗装满了魔力的魔石,还有一对精致的短剑,配有剑鞘。两把剑均为半米长,握柄为圆柱形,上面嵌着红色宝石,剑刃看上去锋利无比。
“我把你原先那一对刀剑回炉重造了,一个专业的战士就该拿着专属于自己的武器,用别人剩下的算怎么回事!”
我把两把剑和储物袋挂在腰间,我知道,已经到了分别的时候了。
“你的过路费我已经帮你准备好了,足够你到边境后再生活几天的了。边境只有毗林城有传送阵,那座小城周围分布了大大小小的树林,许多商人和佣兵都在那边。你可以接一点采摘药草、挖矿、猎杀魔兽的活挣钱,顺便还能增加自己的实战经验。”
“我要走了吗?”
“看你自己的意思。你自己清楚,就算再留在这里也是在浪费时间。”说完,张铁匠扛着自己的金属锤,走进屋内位于一楼的锻造室,开始他一天的工作。
我倍感落寞地坐在地上。我已经麻烦张铁匠很多了,但还是希望他可以挽留我一下。这时,从我的身后传来了脚步声,我惊喜地回头看,看到来人,我脸上的笑容凝滞了。
不是张铁匠,是三嫂。
张铁匠担心我带来灾祸的能力会伤害到三嫂,从没让我进过屋子。三嫂也基本足不出户,我很少见到她。
她似乎是有话要和我说,但我完全想象不出她要说什么。我仍因为张成峰被绑一事对她心怀愧疚。
三嫂凝目注视着我,眼中有无限柔情。
“你知道吗?我每天看到你在院子里打铁,就像我有了一个女儿一样。小峰‘走’后,这还是我第一次能真正安下心来——我知道你要走了,准备了礼物为你送行。我自己做的,手艺粗糙,莫要嫌弃。”三嫂从储物袋里拿出一件蓝紫色的连帽短斗篷,双手提着斗篷两肩的位置,在我身前比对,“大小应该合适,希望你能喜欢。”
“谢谢。”我受宠若惊,连忙接下斗篷,安慰她说,“你们一定还会有自己的孩子的!”
“是吗……说不定一直都不会有呢……”
我不忍看三嫂落寞的神情,用尽浑身气力,紧握双拳,十分激动地喊出声:“一定会有的!一定!”那个瞬间,我腰间的“藤蔓”在悄然生长,我眼中的世界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我看见三嫂的腹部,一个名为灵魂的光球像心脏一样,在有节奏地律动。
张铁匠听见我在叫喊,从锻造室走出来。看见我和三嫂面对面站着,感觉到我们之间莫名的气氛,问了一声:“怎么了?”
我指着三嫂的腹部,说道:“那里,有个生命。”
我听似荒诞不经的话语并没有被张铁匠忽视,他认真地请了权威人士来替三嫂看看,结论是令人欣喜的。
“贵夫人已经有了两个月身孕。”
向来威风凛凛,雄伟高大,仿佛什么也无法将其压倒的张铁匠,在听到这句话时,竟直接跪在了地上,泪流满面。这泪水,是幸福的眼泪。温柔又笨拙的笑容在他粗犷的脸上有些违和,却更令人动容。他小心翼翼地用自己粗糙的手抚摸着三嫂的腹部……
苦难的日子过去,终会迎来幸福的时刻。
我看着张铁匠,三嫂和他们未出世的孩子其乐融融的模样,欣慰地披上那件蓝紫色斗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走出张家大门,我深深地看了一眼自己家门的方向,默默地祈祷:愿我的父母亲安好。
忍受了一路人们的白眼,乘坐了内城和外城的两个传送阵,我终于到了青麟国边境的毗林城。
我走在路上,小心地用兜帽遮住自己的头发,避免引起别人的注意。这里来往的人很多,有不少人都用这种方法降低存在感,有的人甚至用面具将自己的脸遮得严严实实。
时隔近两年,有人放下了对我的厌恶,有人则将对我的仇恨牢记在心,一刻不忘。我到毗林城才不到半个钟,就听到街上有人在议论这件事。他们不是在陈说我的过错,而是在惋惜死者的家属,一个失去了丈夫,迟迟不能从伤痛中走出来的可怜女人。
“苏夫人还在守着那家店啊……”
“没办法,那是她和她的丈夫共同经营起来的,承载了他们之间美好的回忆。”
“可是这么久了,她一直沉浸在悲伤里,整天都失魂落魄地坐在柜台,这样下去,店铺经营不善,很快就得关门了。”
“是啊,虽然有我们这些人一直在帮衬着,但是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啊……”
我仔细听着旁边两个商贩的对话,了解到店铺的具体位置。我站在街对面远远地看过去,那是一家服装店,因为疏于打理,看上去有些昏暗,没有生气。一个女人背光坐在柜台,低着头一动不动,看上去十分阴郁。
那次事件的死者家属据说都得到了爷爷奶奶的资助,我离开家之前父亲也在拼命工作,希望能多挣些钱给死者家属尽可能多的补偿。但据我所知,那位苏夫人,在当时就拒绝接受魔石赔偿。没想到,她已经处于生活困难的窘境。
我能为她做什么吗?我认真地想了想,苏夫人那样的人,想必自尊心极强,给她直接送钱会伤她的自尊。我想最好的办法应该就是和那些商贩一样,到她的店里买衣服,增加她的收入。
想清楚后,我清点了自己身上的魔石。自己的魔石在坐完传送阵后已经所剩不多,我看向一旁的公告水晶屏,上面显示了许多收集材料和雇人猎杀魔兽的告示,我用手指在上面划,一个一个告示地看,接下了一个看上去比较容易,又来钱快的任务:
近些年落叶林(位于毗林城东北方向)的土伏地蚁(一星魔兽)过度繁殖,损害了落叶林的自然环境,造成了一定的经济损失,且增大了该地区人口的死亡率。青麟国护卫队特此发布公告,希望广大人民能积极参与到灭蚁行动中来。国民每消灭一只土伏地蚁,凭蚁头为据,可到任务大厅获取2颗魔石的报酬。此公告长期有效。
我拿出地图看了看方向。这是我在路边花一个魔石买的便宜货,上面只标注了毗林城周围的树林分布。内容简略,但是够用。
什么都不用再多说了,提刀上路吧,目标落叶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