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来到院中,正看到那村长儿媳妇跪在砚玉面前,不停磕头请罪,砚玉则怒不可遏的指着灶台上的锅怒斥着。
原来,村长家的厨房正是院中一半敞开的茅草棚,那儿媳妇得了公公的交代,自然手脚麻利的就开始做饭。正巧了,砚玉正好来厨房找热水去给陈灵沏茶,却看到那妇人竟用掺了糠的粗米在做饭。
砚玉虽是侍女,但陈家家境富裕,她自小就没吃过这种糙米,但她并不是不知世事,也知道穷苦人家,也就秋收那几天,过年那几天,能吃点好的,现下正是青黄不接,陈米吃尽,新米没下的时节,一般的家庭都没有什么余粮了,不过是采些野菜混着余下的点子陈米胡乱果腹罢了。眼下这妇人拿出的米粮,怕不是家里仅剩的口粮。
如果自家少爷只给了银钱,这妇人这么置办没有任何问题,因为这时节,这穷乡僻壤的地界,怕也买不到比这更好的米粮。但是明明少爷就另赏了一袋子米给这家做饭,虽然他们人多,都是壮汉,但怎么也够用的了,谁知这妇人竟还用这等粗漏之物糊弄,砚玉本就是爽利较真的人,当时就气炸了,立刻呵斥了起来。谁知这妇人看着老实,居然还有脸狡辩!这下打还扰到了少爷的休息,砚玉撕人的心都有了。
陈灵看到此景,止住了砚玉,转而问那趴跪在地的妇人:“你说我给的米粮有问题?是什么问题?你放心,如果真有问题,我不会诬陷与你,”
那村长儿媳妇抬起头,可以看出她被吓的不轻,涕泪都糊在了脸上。今天来的贵人们,衣服都是绸缎做的,就连丫鬟仆役也都是衣衫鲜亮,这般的大人物,她生平未见过,自然小心伺候着。她是嘴笨的,又对贵人们敬畏有加,被指责了,竟不知道该怎样为自己辩护,只一味求饶。此刻听这位贵少爷的话,也不知该怎么说,只得到:“小少爷,小少爷,我真是冤枉,那米,那米是真吃不得啊。”
陈灵依旧温和问道:“怎么吃不得?”
那妇人呆了呆,不知该怎么说,一会后似乎想到什么,狼狈的爬起来跑到厨房,将一袋子米拖拽着到了陈灵面前,打开米袋,陈灵一看,登下心头怒火中烧,只见那米粮都是肉眼可见的掺了沙子的!粗粗看来,一斤米起码掺了半斤沙,这还如何让人下得了口!这样一来,这些米也都全浪费,完全无法吃了!
砚玉见了,厉声责问道:“怎么回事?是不是你们为了贪图粮食往里面掺了沙子?!”
那妇人连忙磕头道:“民妇不敢,民妇不敢,民妇打开袋子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粮食,民妇一点没动,请公子为民妇做主啊!”那妇人也是被吓到了,连声辩解。
这时候老村长回来了,看见院中情形,怕是自己的儿媳妇得罪了贵人,连累村里遭罪,连忙上来就踹了儿媳妇一脚,将她踢到一边,转头跪倒陈灵面前说到:“公子息怒,我这儿媳妇没见识,做错了什么得罪了贵人,还望贵人开恩。”
说罢,还要去追着他儿媳妇打,口里训斥着:“你这败家的,让你好好伺候,你都干什么吃的,惹怒了贵人,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陈灵连忙让砚玉扶住摔倒一旁的女人,制止了村长的动作,说到:“老翁息怒,事情还没查清楚,不一定贵儿媳的错。”当下将那袋子米给村长看。
村长一看,一下子坐在地上,他嘴唇颤抖,不知道这些贵人是什么意思,他知道自家儿媳妇,就是一个寻常妇人,性格懦弱,断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但那袋米是他亲手搬进厨房的,所以他可以确定那米本来就有问题。问题是,贵人们信吗?或者说,这是不是贵人们本来的目的,设计陷害他们?给他们随便安排一个罪名,然后夺了他们的田。他也不是没见过那等豪强,如何耍赖设计多田的。只是他们村山高路远,以前没有人看得上他们村罢了。如今这是找上门了?不然怎么这些贵人干嘛大老远跑着山沟沟里?
村长一时想得多了,自己吓到了自己,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陈灵看村长神色不对,一时也拿不准是什么问题,问道:“老翁,你可有什么说道?”
村长一个机灵,这个贪墨贵人东西的罪不能认,不论如何,他得挣上一挣。只见他连滚带爬的跪倒陈灵面前:“小公子冤枉了,我这儿媳妇虽然木讷,但绝不是那存了坏心的人,她是断断做不出这种事情的,请小公子明察!”说罢就连连磕头。
陈灵连忙止住老人的礼,将人拉起来:“老翁不必着急,如果不是你们做的,我自不会赖到你们身上。”
村长见陈灵好似真不是那等要巧取豪夺的,便稳下心神道:“小公子明察,这袋子是我亲自背进厨房的,在厨房的就我与我那儿子儿媳三人,就算是我等要掺沙子,一时又哪里找得到这么多?”
这时却见苏凯霁进门报告:“驸马爷,那批粮食果然都是掺过沙子的。”
原来在闻人靖看到那一袋米有问题的时候,就让一旁的苏凯霁去停放粮食的地方让人打开那些粮袋一一查看,不出所料,那些也都是掺了沙子的陈米。
闻人靖看向陈灵,道:“看来是这批粮食本来就有问题。”
陈灵也是一惊。这批粮是她让陈家米铺的掌柜提前准备的,出城的时候也没有检查,如今竟一时无法判断为什么会出问题?问题又出在那个环节上?“
陈灵让砚玉将村长与他儿媳妇带下去安抚一番,她则与闻人靖讨论道:“那米是陈掌柜安排的,押送的人是陈府的下人,我让穆大监去通传的,不可能出问题。除非……陈掌柜有问题。”
闻人靖说的:“也可能是出发前有人暗地里换了米粮。罪魁是谁还未可知。还有就是,为什么要换这些米粮?如果是为了阻止贤弟的布施,就算这些不能吃,我相信贤弟发现后也会在送一批过去。”
陈灵道:“我是会在送一批去,但是一时间要筹集也是需要时间的。”
俩人对视一眼,陈灵道:“时间!对方这么做是想拖延时间?为什么?”
闻人靖到:“贤弟的布施提前了,对方可能还没来得及掩盖什么线索,不希望我们这么早过去,所以才出此招。”虽然陈灵放出要去刘家村布施的消息,但是以往每年陈府的布施都在她生日之前半个月,这次临时决定,却提前了一个半月。
俩人快步走出屋子,陈灵叫到:“墨香,墨香。”
“奴婢在。”
“你快马回秣陵,让穆大监待人把陈家米铺围起来,所有参与过准备这批米粮的人都盯紧了,一个也不能放跑了。再让穆大监筹集一批米粮运过来。”
“是。”墨香应下,立刻往门口走去。
“砚玉,你留在此地总管协调,接应到后来的米粮后,再运往刘家村。”
“是。”砚玉应下。
“苏统领,你带人看好这批送粮的仆役,在此等我们。我与闻人兄先行去刘家村看看。”
一连串命令下达,陈灵与闻人靖已经到了村长家门外,准备上马。
苏凯霁连忙跟上请命:“驸马爷,我已派人回驸马府请调人手过来,这里的民夫可以让我手下这几人看着,还有砚玉姑娘总管,应不会有问题,还请让我跟随在您身边策应。”
陈灵也无不可,一点头,翻身上马,闻人靖与苏凯霁连忙跟上,向小刘村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