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游子
因为昨晚客人们散得早,于是我们咬着牙把卫生全都打扫好了。今天是不用早起打扫卫生的。可是因为我暂时负责前台,所以九点的时候,我已经到店里煮茶和珍珠了,雪姐今天不上班,便也一早就到店里开始各种盘点。看到我来,她便让我看着楼下,自己安心去楼上继续清点各种物资。因为早,我便一边煮着茶,一边开始继续我的蜘蛛纸牌。可是才刚发好牌,就有人推门而入。
“额...”
我吓了一跳,只觉头皮发紧,后背发凉。
进来的是一个男人,很瘦、很黑、不高。
这有什么可怕的?
可怕的是他穿着黑色皮靴,黑色贴身的裤子,黑色打底衫,再加一件风衣似的长长的黑色外披。
长头发,细细的卷,披着。
我们店从来没有那么早来过客人,
我不停留着冷汗,盯着他一步一步靠近吧台,然而他没有向吧台走来,而是一个右拐很自然地走上那几级小小的阶梯,就近在窗边做了下来,拿起卡台上的菜单,开始认真看,他的双腿打开,却是正襟危坐的模样。
我悄悄暼到,我的天,他的手指戴满了超级大的做旧银饰戒指。
我的腿开始发抖,我能感觉到一直抖到了我的每一颗脚趾头。感觉眼泪都要出来了,这是来收保护费的吗,谁能救救我啊!
一阵头晕目眩之后,我带着热热的眼睛,发紧的喉咙,凉凉的后背,还有那抖得自己已经不知道在哪儿的脚,踉踉跄跄地爬上了二楼,语无伦次地描述了一番后,跟在雪姐身后下了楼。
雪姐很冷静,给他点了单,然后交给我让我按点单做饮料,而雪姐自己则开始准备小吃。
同时,她轻声告诉我,这是她初中同学,但已经认不出了,他的特长是民族乐器和舞蹈,这些年一直在外面漂。
我的冷汗,终于止住了,腿却依然不自觉的继续抖着。
他要的是柚子茶,很快我就调好了。拿了托盘,我出了吧台把饮料端了过去。
那位先生,大概是看穿了我的那点心思,于是,他似乎自言自语,又似乎像是对我,他说道:“我离开家长十多年了,其间只回来过一次,这是第二次。没想到这一次回来,家乡的面貌焕然一新。我觉得很欣慰,今早想好好看看,就随便逛逛。没想到路过这么一家看着不错的店,就好奇想进来坐坐。家长也有了茶餐厅,很不错。”他的普通话特别标准,却又有着几分浓浓的北方味道。
“哦...”我听完后,半天只憋出了这一个字。然后趁着他没说话,我赶紧撤回了吧台。这期间,我忍不住又偷偷瞄了他的那一堆戒指,还有骷髅头额,如果不是雪姐,我必定是会惊吓到晕厥的。
我偷偷地打开了音乐。他坐了一会儿,把饮料喝完之后,来到吧台结账,挺和蔼的对我说:“小姑娘,你调的饮料很不错啊,要加油。我考虑回家乡发展了,以后有机会,我还会再来这家店的。”他付了钱,对我笑了笑,也礼貌地跟雪姐打了个招呼,然后转身离开了。
看着他坐过的那个位置上,早晨的阳光从打开的窗户口照进来,恰好照在他认真喝完的那只玻璃杯上,我忽然发现,原来无论春夏秋冬,早晨的阳光都是那么柔和并透射着某种难以言明的希望。要努力,做一颗对社会有用的八九点钟的太阳。
关于那位先生,后来有没有再来这家店我不得而知,因为后来,直到这家店消失,我也没再来过。但我知道那位先生有一件事没有食言,他有回到家乡,同时后来的他,带着他的舞蹈和乐器,以及他的一帮学生一起,把他们带到了法国、美国、英国、奥地利维也纳,把这份特别的文化带向了世界的很多很多角落,把这份特殊的文明分享介绍给了更多的人。
想起了初中的校训:热爱大山,走出大山,心记大山,建设大山。
作为生长在极其贫穷落后的大山里的我们,要加油。是这样,没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