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急骤的马蹄声,撕碎了鞑靼军营的寂静。
巴图勒缰,盛气凌人地看着王阳明等人道:“你们中间有人伤了我的弓箭手,如果他能站出来,我就放了你们。”
众皆不语,王阳明与娄素珍对视了一眼。
老熊猥琐道:“赶快承认吧,免得连累大家。”
无人回应。
巴图道:“既如此,我给你们找个乐子。五人一组,每组只有一个人能活着离开。”
流民甲与包括老熊在内的四个客商分在一组。五把刀扔到面前,五个人面面相觑,没人动手。
巴图挥手,骑兵张弓。
流民甲凛然道:“士可杀不可辱!大伙团结一心—”捡起刀:“杀出去!”
“对,拼了!”其他四人先后捡刀。
流民甲大喊道:“冲啊!”
三人冲了上去,被乱箭射杀,流民甲则一刀捅死了剩下的那名客商。
众人惊骇不已。
巴图拍手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可以走了。”
“多谢大人!”流民甲跑远。
巴图接过手下递来的弓,将之射杀。
王阳明愤怒起身。
巴图轻描淡写道:“这等奸诈之徒,留在世上只会害人。”
第二组是张黑五、二当家、强人甲、王阳明和娄素珍,二当家惊恐地看着张黑五。
张黑五底气不足道:“看我干吗?你们俩解决他!”说着指了指娄素珍。
二当家发狠冲了上去,与强人甲联手,同娄素珍打斗起来。
王阳明正欲帮忙,被张黑五堵住去路:“王阳明,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忌日!”
“你以为杀了我,你便能活吗?”
“你害得我家破人亡,此仇不共戴天!”
张黑五提刀走近,王阳明冷冷逼视,厉喝道:“都住手!弓箭手是我伤的!”
老熊如释重负道:“早说呀你,害死那么多人!”
众客商亦道:“有没有良心,太自私了!”
王阳明迈着铿锵有力的步伐走到巴图面前,与之对视。
巴图对众人道:“凶手既已找到,你们自己说怎么处置?”
张黑五落井下石道:“这有何难?杀人偿命,砍了便是。”
众人附和道:“砍了!”
娄素珍愤慨不已,王阳明却淡定地盯着巴图。
巴图目光如炬道:“你不怕死?”
王阳明笑道:“怕得要命。”
巴图怒道:“你笑什么?”
“笑你孔武有力,却只知道拿屠刀吓唬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巴图大怒抽刀:“信不信我一刀杀了你?”
娄素珍大惊。
王阳明冷笑道:“好啊!”
巴图向王阳明心口猛刺,娄素珍吓得闭上了眼睛。王阳明出手握住刀刃,巴图轻蔑一笑。
王阳明不紧不慢道:“你不想知道你的宝刀在哪吗?”
巴图一愣道:“什么?”
王阳明瞥了眼娄素珍,道:“被她抢去的那把。”
巴图罢手道:“在你手上?”
“没错。”
巴图犹豫片刻,大叫了一声,劈砍王阳明。
王阳明高声道:“你想清楚了,这一刀下去,不计其数的蒙古人将给我陪葬。”
“呵呵,死到临头了,还想危言耸听,大言欺世?”
“是不是危言、大言,每个人心里都有杆秤。”王阳明对巴图道,“你等游牧民族以羊肉为食,离了南方的茶叶,恐怕寝食难安。”
“不劳你操心,我自有办法弄到。”
“你当然有办法,因为你不是普通人。可那些一贫如洗的蒙古人呢?谁给他们茶叶?”
巴图沉默。
王阳明续道:“我知道你为何派人扫荡黑市。”
巴图惊讶,似乎并不知情。一卫兵凑近小声道:“太师干的。”
巴图盯着王阳明道:“为什么?”
王阳明朗声道:“因为汉人的客商只需带一口铁锅到关外,就能在黑市上换到五匹骏马。把马牵回关内,转手卖给朝廷,大明的铁骑只会越来越强,到时候你们的屠刀还能吓唬谁?”
“笑话!你以为有马就有铁骑吗?”
“当然不是,但能让你们的优势化为乌有。”
巴图色变。
王阳明侃侃而谈:“蒙古骑兵,胜在灵活,一人三匹马,一匹驼辎重,两匹换着骑,抢不到吃的,就地把马杀了。而明军一个士兵的口粮,需要两到三个人转运,自然不是你们的对手。但要是我们的马越来越多。”
“那又能怎样?明军出边一次,岁入的四分之一便报销了,战果则不值一提,斩杀数十人便敢称大捷。这一切,都因为我们的骑兵你们永远也追不上!”
“哈哈哈哈!若果真如此,是谁把你等赶出了中原?捕鱼儿海之战、飞云山之战,蒙古骑兵丢盔弃甲,莫非你忘了?”
“不敢忘!可我也记得四十年前也先率部在土木堡歼灭明军二十余万,生擒你们的皇帝朱祁镇,继而长驱直入,围困北京七天七夜。难道你忘了?”
“忘不了,我还记得大明兵部尚书于谦临危受命,击退了也先。”
“那又如何?蒙古骑兵其疾如风。”
“我承认。”
“侵略如火。”
“我知道。”
“知道就好。”
“那请问,为何你等还住在这茫茫草原之上?”
娄素珍忍俊不禁。
巴图恼羞成怒道:“哼,蒙古长于野战,明廷工于自守。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王阳明摇头道:“如果你只看到这一层,恕我直言,尔等的命运堪忧啊。”
“哼,死到临头,故弄玄虚!”
“看到了你们蒙古人的缺陷就叫故弄玄虚,也罢,也罢!”
巴图紧张道:“什么缺陷?”
王阳明直言道:“靠天吃饭。”
“靠天吃饭?”
“你应该比我清楚。严冬时节,一场雪灾下来,牲畜死掉大半,只能南下去抢,否则没有活路。但抢掠毕竟不稳定,你能抢人抢羊,却抢不到茶叶丝绸。因为携带方便,我们的百姓早就把这些值钱的家当带走了。久而久之,其实谁也占不到便宜,不过如矛攻盾,两败俱伤而已。”
“你到底想说什么?”
“明与蒙古,各有所需,长远来看,‘互市’势不可免。”
“互市?”
“黑市之所以存在,皆因两边百姓都不希望打仗,皆因底层民众比你我更明白真正需要什么。你捣毁黑市,抓我客商,无异于自掘坟墓。你若一刀杀了我,也就听不到这些肺腑之言,雪灾降临时,自会有成千上万的蒙古人给我陪葬。”
“可我已然听到了!”说着,巴图一刀捅出,却又在半空中停了下来。
王阳明握住刀尖,抵在心口,面不改色道:“那你为何犹豫?”
巴图心虚,抽回刀道:“我们蒙古人从不乘人之危,你敢不敢和我比试比试?”
“为什么要和你比?”
“看来是不敢了。我道是何等人物,原来只是个逞口舌之快的懦夫!”
众鞑靼哄笑。
王阳明道:“名不正则言不顺。我以什么身份与你比?”
“我代表蒙古,你代表明。”
“那便不是比试。”
“是什么?”
“决斗!”
巴图看着毫无惧色的王阳明,暗自钦佩,下马走到辕门外。
王阳明跟了上去,娄素珍挣脱押解她的鞑靼士兵,走到阳明跟前,小声道:“他肯定与你比骑射,看准机会就跑吧!”
王阳明道:“那你呢?”
“我自有办法。”
“那他们呢?”王阳明望向张黑五和众客商。
娄素珍道:“他们巴不得你死,你还管他们干什么?你以为一盏灯能照亮整个黑夜吗?”
“不能!但多一点光明,便少一些黑暗。总要有人点燃第一盏灯,才能引燃所有的灯。”
娄素珍一愣。
王阳明道:“我打算光明正大地一战。”
娄素珍担忧道:“可是……你行吗?”
“行不行,总要试过才知道。”王阳明走出军营,在离巴图三丈远的地方站定。
巴图双手交叉,抱在胸前道:“文斗还是武斗?”
“文斗怎么讲?武斗又怎么讲?”
“文斗,按你们的惯例,吟诗作对。”
王阳明笑道:“你?吟诗作对?”
巴图自信满满道:“略通汉学。”
“武斗呢?”
“自然是按我们的习惯,弓马刀箭。”
“吟诗作对,你不是我的对手。”
“那可未必。”
“我家祖上自汉至唐,有九十二人做过宰相,英才辈出,号称华夏第一望族。”
“琅琊王氏?”
“没错。家父乃成化十七年的状元。”
巴图不说话了。
王阳明道:“不过,我不会恃强凌弱的,就按你们的规矩来!”
巴图心下赞许,道:“有种!你听好了,三局两胜。第一场骑射,第二场比刀,第三场—你根本活不到第三场。你若输了,他们统统都得死。”
一众汉人大惊失色。
“鹿死谁手尚未可知。我若赢了怎么办?”
“你赢不了!”
比试开始,王阳明翻身上马,往反方向跑去。巴图打马追赶,射出一箭,王阳明躲过。王阳明回身一箭,巴图驳马闪避。
两人反复对射,直到箭壶中都只剩下最后一支箭。又沿着悬崖边迎面对冲,各自射出羽箭。两箭呼啸飞去,撞到一起,跌落在地。
众鞑靼用蒙语叫好,娄素珍等人亦高声喝彩。
巴图翻身下马,拔刀叫喊着冲过来。王阳明不甘示弱,也抽刀冲上去。两人互砍,各自中刀,鲜血飞溅,看得众人心惊胆战。一刀势大力沉劈来,王阳明格挡,震得虎口作痛,青筋暴露。他忽然一卸力,翻身把巴图摁在下面。
王阳明的刀抵近巴图的脖子。远处,一鞑靼卫兵搭弓射箭。
“小心!”娄素珍冲过去扑倒王阳明,箭射到了地上。卫兵上前扶起巴图,结果挨了一记耳光。
巴图用蒙语呵斥道:“谁让你放箭的?丢人!”
说着,看了王阳明一眼,向营帐走去。
众汉人围拢过来。
老熊谄媚道:“小兄弟,你怎么样?”
王阳明拍了拍手,起身道:“没事儿。”
张黑五道:“王阳明—”
王阳明侧脸望去。
张黑五嘟囔道:“算你有种。”
“过奖。”
“可是咱们的仇—没完!”
“随时奉陪!”
老熊劝道:“仇什么仇?他是你的救命恩人!”
王阳明环顾众人,道:“汉人怯于公战,勇于私斗,但只要大伙团结一心,世上便没有人是我们的对手!”
众客商点头称是。
鞑靼弓箭手围了上来,众人惧怕。
王阳明朗声道:“不能让他们看扁了!”
众人鼓起勇气,目光坚毅。
巴图抱着坛酒走出军帐,大喝道:“闪开!”
弓箭手退下。
巴图望着王阳明,道:“前两场一平一胜!第三场,请!”
王阳明惊愕道:“吃酒?!”
巴图轻蔑道:“哼!吃不了?”
娄素珍自告奋勇:“我来!”
巴图道:“我二人决斗,与你何干?闪开!”
王阳明撸起袖子道:“谁怕谁?来啊!”
两条长凳上摆满两排酒碗,王阳明端起一只,一饮而尽,强忍未呛。
娄素珍一脸担忧。
王阳明憋红了脸道:“这酒没啥劲儿,兑水了吧?”
巴图也端起一碗。
酒碗一个接一个地空了,两人摔倒,娄素珍热泪盈眶,众客商亦大为感动。
卫兵把王阳明和巴图背回营帐……
当晚,王阳明醉卧在床,样子非常狼狈,娄素珍替他擦脸。
“来……再来呀……”王阳明一手打到娄素珍胸上。
娄素珍嗔怒道:“你……”
“三十碗了,我厉害吧……哈哈哈……”
娄素珍一脸不忍。
王阳明高声道:“住手!放开她,冲我来……来呀,我不怕你!”
娄素珍心旌摇曳。
另一边厢,巴图醒酒,用含混不清的蒙语道:“水……”
护卫递上水,巴图大喝起来,直呛得咳嗽了两声,方道:“那人怎么样了?”
护卫道:“还在昏睡。”
“没想到一个文弱书生,骨头这么硬,跟文天祥倒有几分相似。”
“文天祥是谁?”
“宋朝的丞相。薛禅汗忽必烈征宋时,文天祥奋起反抗,兵败被俘。薛禅汗多次劝降都被他拒绝,并作诗明志‘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留取丹心照汗青……”
巴图凝视帐外,道:“汉人这种视死如归的品质,是很难用武力征服的。”
翌晨,巴图出帐,王阳明也在娄素珍的搀扶下从营帐里走出。
二人四目相投,巴图道:“还能吃酒吗?”
王阳明推开娄素珍,道:“只怕你不行。”
两人哈哈大笑,巴图向他行蒙古礼,王阳明作揖还礼。
“鄙人巴图蒙克。”
“在下王阳明。”
巴图热情道:“我已摆下酒宴,二位务必赏脸。”
“可是他们……”王阳明指了指囚栅里的众客商。
“我们蒙古人承君一诺,必守此生。”巴图对护卫道:“把货物还给客商,放人!”
王阳明抱拳道:“多谢。”
众汉人得释,老熊拔腿就跑。张黑五看了眼王阳明,心有不甘地离去。
巴图设宴,与王阳明相谈甚欢。
巴图感慨道:“从王兄身上,我懂得了一个道理。光有武力是不够的,如你这般文武兼修,才算真正的强者。”
王阳明谦让道:“惭愧!”
“你的话我也想了很久,果然是真知灼见。”
“什么话?”
“互市。”
“巴图兄明鉴。”
巴图拿出一把佩刀,道:“我想与你结为安答,王兄意下如何?”
王阳明拿出本书,道:“好!我们就结为异族兄弟!这本《易经》送给你,华夏智慧尽在此书。”
“哈哈哈哈!今日真是痛快!”巴图将杯中酒饮尽,道:“王兄且回营帐歇息,明日我替二位送行!”
月牙如钩,高悬长天。
太师加思兰走进军营,下马进帐,发现一个心口上插着支箭的鞑靼骑兵正在接受军医的检查,问道:“谁干的?”
军医道:“一个汉人。”
“人在哪?”
“就在军营里。”
加思兰闻言,震惊不已。
王阳明和娄素珍收拾好行李走出营帐,伏兵出现,绑架了二人。
娄素珍急道:“你们干什么?这是巴图的待客之道吗?”
王阳明沉稳道:“想必不是巴图,他应该不知此事。”
“我看就是他设下的圈套,摆明了要杀我们。”
“想杀早就杀了,何必大费周章?”
二人被押到两根木桩前,刀架在脖子上。
娄素珍流泪道:“是我连累了你。”
王阳明笑道:“原来你这么怕死。还说我是胆小鬼?”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笑得出来?”
“你听说过庄子的‘齐生死’吗,我给你讲一遍,你就不怕死了。”
娄素珍破涕为笑道:“就会饶舌。庄子用‘鼓盆而歌’悼念亡妻,若是我先死了,你是不是要手舞足蹈?”
王阳明坏笑道:“手舞足蹈?为什么?啊,我明白了,人生三大幸事,升官发财死老婆。不对啊,那我得先娶你,这个可要好好考虑一下。”
娄素珍脸红道:“你……”
王阳明打趣道:“好了好了,你先下去给阎王爷打个招呼,说还有很多伟大的事等着我去做,再宽限些时日。”
娄素珍“扑哧”笑出了声。
鞑靼兵将二人反手绑缚到木桩上。
娄素珍含情脉脉地看着王阳明,道:“谢谢你……如果还有来世,我们……”
王阳明坚定道:“我们就在一起!”
娄素珍脸上泛起一片绯红。
屠刀斩下,王阳明闭上眼睛。忽闻“哐”的一声,屠刀落地。王阳明睁眼,只见巴图冷峻地站在木桩前,手持佩刀……
巴图快步走进营帐,加思兰向他行礼。
巴图还礼,道:“太师,他们是我的朋友。”
加思兰不悦道:“你竟然和敌人做朋友?”
“那个书生是英雄,是我的安答。”
“你身上流着黄金家族的血,这么做不觉得有愧吗?”
“正因为我是铁木真的后人,才更要捍卫家族的尊严。太师难道要让巴图做一个不讲信义之人?”
“好,我姑且相信你,但他们射伤了我们的人,这笔账怎么算?”
巴图走到受伤的骑兵跟前,查看伤势。
加思兰道:“你为人仗义,我很钦佩。但手下负伤,你若不能为他出头,今后如何服众?”
巴图盯着骑兵。
加思兰续道:“巴图,不要儿女情长,我们与朱明是死敌。”
巴图突然拔下骑兵身上的箭,惨叫声响彻整个营帐。
加思兰怒道:“巴图!”
巴图把箭插进自己的右胸,登时血流如注。他强忍剧痛道:“他让我明白了一个关乎蒙古命运的道理,这份恩情若不还,不仅不能服众,连我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
巴图目光坚毅地望着怒容满面的加思兰。
与此同时,关外的山沟里,娄忱带兵席地休整。他一夜未眠,疲惫不堪地看着娄素珍的画像和王阳明的通缉令,蓦地起身道:“弟兄们,起来了!”
众士兵惺忪而起。
娄忱鼓舞士气道:“不远了。大家加把劲,今日肯定能抓到。”
晨曦初露,旭日普照,巴图送王阳明、娄素珍离营。
巴图笑道:“王兄,现在能告诉我刀在哪了吧?”
王阳明走过去耳语。
巴图指着他道:“你……哈哈哈哈!”
双方各自行礼,王阳明携娄素珍离去。
为免再遭变故,二人拍马急行,不一会儿便看见被释放的那伙客商正愁眉苦脸地坐在道旁。
王阳明翻身下马,道:“各位在此作甚?”
客商甲上前一脚踹倒王阳明,老熊也换了副面孔,不再感激涕霖。
娄素珍大惊道:“你们干什么?”
客商甲硬邦邦道:“干什么?问他自己好了。”
王阳明爬起来道:“哪得罪你了,还请明示。”
老熊道:“要不是你,我们的货也不会被张黑五给劫了。”
娄素珍气道:“岂有此理,你们的货被劫与他有何干系?做人要讲良心,他可是你们的救命恩人!”
客商甲道:“恩人?他不过是在救自己。别忘了是谁射伤鞑靼骑兵,连累大伙的?害死同胞不说,还跟敌人称兄道弟。呸,汉奸!”
娄素珍急道:“你们……你们讲不讲理?”
“是啊,做人一定要讲良心。”张黑五等人拍马过来,众客商惊散,王阳明和娄素珍被包围。
娄素珍道:“张黑五,你若真讲良心,就该想想怎么报恩。没有王阳明,你们早就死在鞑靼手上了!”
张黑五冷笑道:“报恩?等我先报了仇再说吧!”
娄素珍道:“王阳明,看到了吧!你豁出性命搭救的是条中山狼!”
张黑五道:“少废话,动手!”
娄素珍拔刀挡在王阳明身前,厉声道:“谁敢!”
二当家打马而来,高呼道:“官兵来啦!”
只见娄忱率队驰来。
张黑五瞥了眼娄素珍,道:“听说官府正在悬赏捉拿你,也好,省得我亲自动手—把刀收起来。”
众强人得令,纷纷收刀。
王阳明对娄素珍道:“我与这位大人有一面之缘。我来应付他,你快走。”
娄素珍平静道:“不必了!”
王阳明不解其意。
娄忱赶到,翻身下马,道:“混账东西,看你还往哪逃?”
士兵包围众人,马腿林立,长刀高擎。
娄素珍反唇相讥道:“逃?我哪逃了?到关外感受一下春游之趣,骑射之美。”
娄忱斥道:“胡闹!这是你该来的地方吗?快跟我回去完婚。”
张黑五惊惧交加,王阳明亦惊诧莫名。
娄素珍指着张黑五道:“爹,他们是强盗!”
娄忱下令道:“绑了!”
众强人束手就擒。
娄素珍道:“你不取消婚约,女儿誓死不回。”
娄忱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并绑了!”
士兵拿着麻绳上前,娄素珍忽然从王阳明的箭壶中抽出一箭,抵住脖子。
“爹,你要把女儿往绝路上逼吗?”
士兵止步,娄忱挥手让他们继续上前,并道:“我娄忱从不受人威胁,女儿也不行。”
娄素珍倔强地将箭刺了下去,王阳明大惊,冲上去夺箭,却不慎把娄素珍扑倒在地。
王阳明道:“才捡了条命,这么快又活腻了?”
娄素珍脸红起身,道:“为什么拦着我?”
王阳明柔声道:“人活着,不是为了迎合任何人的期待。如果因为庸人的偏见就要寻死,那岂不是比庸人还蠢?”
娄忱不满道:“你说谁是庸人?”细瞧之下,认出王阳明,道:“是你?你怎么也在这儿?”
王阳明尴尬道:“呃……人生何处不相逢,真巧啊!见过娄大人。”
娄忱看了看娄素珍,看出了两人的关系,道:“好你个王伯安。”
“爹,他叫王阳明。”
娄忱惊讶道:“你是王阳明?”
王阳明道:“呃……正是。”
“给我绑了!”
士兵绑缚王阳明。
娄素珍急道:“爹!你干什么?”
娄忱拿出王阳明的通缉令。
娄素珍惊道:“原来你才是朝廷的通缉犯!”
王阳明摸摸后脑勺道:“这……这里面一定有误会!”
娄忱威严道:“少废话,全部带走!”
众人被押着往关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