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齐钰，陈氏依旧沉着脸色，一点都没有缓和。
齐钰只是看了一眼，心就已经沉到了谷底。
丫鬟走在在前面，恭谨的走到陈氏面前，低声道：“大夫人，齐大夫来了。”
陈氏端着茶盏，抬头看了一眼齐钰，嘴角这才扬起一抹弧度：“来人，给齐大夫看座。”
她皮笑肉不笑的样子更难看，齐钰都不知道这搬来的凳子上是不是扎了毒刺，准备时刻毒死自己。
丫头搬来了一个绣凳，凳子很小，齐钰坐下之后要比陈氏矮上半截。
这就是世家豪门的规矩，齐钰只是一个大夫，能给一个小凳子坐，已然是很给面子了。
陈氏见齐钰低着头，便问道：“姑娘的病你可看出什么来了？”
齐钰恭敬道：“姑娘中了些暑气，不碍事的。”
闻言，陈氏眼中一厉，有一丝厌恶闪过。
她轻笑一声，有点不耐烦，但还是说道：“听说齐大夫医术了得，京城中很多贵女都请你去看病。”
齐钰镇定道：“那是几位夫人不嫌弃我医术浅微，而且又是女儿身，用起来方便。”
“再者都是些小病，这才差人去找我的，其余的名声便不可当了。”
听了这话，陈氏挑高了眉头，也没耐心在继续绕弯子了，当即冷道：“齐大夫，你在糊弄我！”
齐钰听了这话，心里愈发明白，这陈氏分明是猜了个七七八八，但不敢下决断，所以请她判定生死了。
齐钰想了想，声音平静的说道：“夫人觉得我糊弄了您什么？”
她很平静的说完，屋里也一样很安静。
静到一根针掉下来，都能听到声音。
不见血的厮杀，就在眼前。
陈氏重重的放下茶盏，看着齐钰的眼神里却暗藏凌厉的锋芒：“你糊弄我什么，你心里清楚。”
事已至此，齐钰也明白，这实话是非说不可了。
她问：“夫人是想让我实话实说吗？”
陈氏一脸倨傲：“当然。”
齐钰盯着陈氏，平静的说道：“令千金是喜脉。”
话落，陈氏楞了一下，紧接着脸色就巨变！
红润的脸颊在一瞬间褪去血色，连嘴唇都变得乌白，
她浑身颤抖，指着齐钰的手手指都在发抖：“你再说一遍，是什么？”
齐钰无奈晒笑，这是她自己要听的，现在接受不了的的也是她。
陈氏的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齐钰，她不得不又重复了一遍。
“令千金身上有喜，已经两月有余了…”
话还没说完，陈氏厉声叫道：“混账东西，你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由得你一个庸医在这里胡沁？”
紧接着，她抓起茶盏，‘砰’的一声砸在齐钰的脚边。
齐钰连忙站了起来，身边的丫鬟立刻就将绣凳搬走。
陈氏气的胸脯上下抖动，直喘粗气，脸上满是震惊和愤怒。
齐钰就知道会有这么一遭，她没有被吓到，神情依然是镇定淡然。
“夫人若是觉着我诊错了脉，可以找别的大夫来会诊。”
陈氏立刻翻了脸，大怒道：“错了就是错了！糊涂的东西！”
说着转头看着旁边的李婆子道：“把这个庸医给我关起来。”
“一个年纪轻轻的小丫头片子竟然敢信口雌黄，污蔑侯府千金，不把你打死难消我这口恶气。”
陈氏知道，就算是真的也不承认，一旦承认就全完了，所以一口咬定是齐钰误诊。
齐钰盯着陈氏道：“夫人，我为夜夫人治病名声早就传了出去，而且夜夫人现在还未好妥，只怕您打死了我，会后患无穷。”
这是齐钰唯一的底牌，她没有任何势力，在这个时候只能抬出夜家来。
虽然她还认识萧庭，可此刻就算自己说出萧庭的名号来，只怕对方也是不信的。
此时旁边的李婆子道：“夫人，要不还是放了她，只要她发毒誓，这件事晾她也不敢说出去。”
李婆子年纪大些，显然想的更加深远，尽管一时都很震惊，也知道轻重缓急。
她在陈氏的耳边小声说道：“夫人，现在最重要的是小姐。”
陈氏也不是没经过事，只是这件事实在太大了，怒极攻心，眼界也狭窄了起来。
她此时还未平复下来，眼前一阵晕眩，连忙用手撑着额头。
但她太生气了，手指都还在颤抖。
过了好一会，她的脸色才恢复血色，然后冷静了下来。
“让她给姑娘开一副落胎药，不要伤着姑娘的身子，也不许惊动任何人。”
李婆子连连点头，连忙朝着齐钰说道：“你可听清楚了？”
齐钰应了一声，如实说道：“落胎药没有不伤身的，小姐身体不好，只怕会破红。”
“那还要你做什么？你要是害死了姑娘，我要你的命。”
陈氏说到最后，凌厉的声音已经满是杀意。
齐钰道：“我自然知道我能做，但是我得看着小姐服药，不然破了红，就是大罗神仙也没有回天之力，到时候事情反倒捂不住。”
“也请夫人放心，这件事以后就烂在我肚子里，绝对不会和另一个人在提半个字。”
陈氏眼神一闪，旁边的李婆子自然知道什么意思，她冷道：“齐大夫，知道什么叫空口无凭吗？”
“莫非您想让我发毒誓？可我发了毒誓，你在事成之后杀了我怎么办？”
齐钰道：“姑娘身体弱，吃落胎药十分凶险，必须要有大夫看着，不然后果难测。”
“夫人，俗话说一事不烦二主，全部由我经手不是更安全吗？”
“我保证这件事不外传，您能否放我一条性命？”
这个臭丫头竟然敢跟自己讨价还价，简直不想活了！
陈氏目光一厉，刚想发怒，可心里微微衡量一下，神情就缓和了一些。
这丫头说的对，接下来还有用着她的地方，再要是找别的人来处理，只会叫更多的人知道这件丑事。
她总不能一口气冤枉两个大夫，这不是明摆着跟人说大房有事吗？
要是让其他两房不省心的小娼妇知道，这件事就更捂不住了。
陈氏咬咬牙，冷道：“我答应你。”
齐钰很清楚这里面的利害关系，既然她都能想到，若是此事传扬出去，会对自己不利。
那么只要陈氏不傻，就会想到自己不会外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