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钰看着李文伯暗沉的眼神，深吸了一口气，决定实话实说。
“你娘的病应该有些年头了，她吐的黑血是从胃里出来的，腹部上方鼓肿如硬块，症瘕积聚，实在复杂的很，这个病我治不了。”
中医上说人参皂苷有奇效，可这两种药，哪是普通小县城能有的？
“根据她现在的症状，我可以开几幅方子，多少可以减缓些痛苦。不过这药材，你得去城里抓。我那的药材治一些普通小病尚可，这种大病并没有什么药材可用。”
说完，齐钰又道：“如果有可能的话，也可以把你娘带去镇上多请几个大夫瞧瞧。”
听完齐钰的话，李文伯的身子晃了晃。
其实他心中已经明白齐钰是什么意思，因为她只差说无可救药这四个字了。
只不过，还给他留着一丝希望罢了。
“你的纸笔借我用用，我开了方子，你就去吧，委实耽误不得了。”
闻言，李文伯这才醒过神来，连忙将齐钰请到屋里，将笔墨拿出来让她写方子。
从前，李文伯从未见过齐钰写字，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她手执笔墨的样子。
字体娟秀，很是好看。
不过这会他可无暇夸奖她的字，他满心都是他娘的病情。
这一遭来的太快，就像是晴天霹雳一般，轰的一声在他头上炸响，让他应接不暇。
齐钰把单子写好，然后交给了李文伯。
他看了一眼，一脸为难的说道：“钰儿，我还有个不情之请，请你答应我好吗？”
“你说吧，如果能帮的我不会推辞。”
现在是人命关天的时候，她自然不会因为往日的恩怨而记仇。
她是个大夫，不是草菅人命的粗人。
李文伯恳求道：“我想请你和我一起去一趟县城，县城里的大夫的医术我并不是很清楚，我怕有些人乱开药，反而会坏事。”
他去县城并非是不相信齐钰的医术，但总要多去两处看看，这样才能让自己好受一些，也算是一个心里安慰。
齐钰本不想答应，可李文伯第一次开口求人，而且他也帮了自己不少，如果不是他，小宝许是就不见了。
齐钰咬咬牙，便应下了。
“现在就去吗？”
听到这话，李文伯便知道齐钰是答应了，连忙说道：“我要去借牛车，你若是还有事可先回家跟家里人交代一声。”
齐钰点了点头，直言道：“我会把小宝带上，把他一个人放在家里，我不放心。”
“好。”
李文伯知道，昨天齐天宝丢了一回，齐钰现在肯定不愿意把他一个人丢在家里。
他是求人办事的，自然不会反对这样的要求。
齐钰没在耽误时间，立刻往回走。
李文伯分开行动，他去借牛车，让李成松收拾东西，把家底都带上。
他心知这一趟凶多吉少，可是他不得不做，因为这是身为人子的责任。
齐钰回了家，拿了一些银子，然后跟爹娘交代了一声，便带着齐天宝出门了。
齐老爹听说陈月娥病的很严重，当时就不愿意让齐钰去。
可是想了想，这是李文伯的请求。
陈月娥虽然可恶，但李文伯从来没有的得罪过他们，齐钰说去，也便由着她去了。
……
李文伯借了四个轮的牛车，让陈月娥能躺在上面。
齐钰抱着小宝坐在后面，李文伯坐在前面和李成松换着拉牛。
齐天宝第一次进县城，可是他知道今天是来看病人的，所以很乖巧，跟在齐钰身边不吵不闹，只有一双眼睛咕噜噜的转。
进了县城已经下午了，路上齐钰带了一些干粮，几个人啃了啃就算是过午了。
李文伯本想让齐钰他们去吃碗面，好歹垫一垫肚子。
但齐钰说不要紧，只让他赶紧去药房。
李文伯在县城里呆过一段时间，知道一家名气比较大的医馆，就直接去了那。
这个时候，药堂里的病人并不多，坐堂的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先生，正在给一个男人看病，所以他们要等一等。
这一等，便是一刻钟，大太阳险些都把齐钰等人给晒坏了。
好在牛车上有棚，不然陈月娥就躺不住了。
李文伯请了老先生示下，然后才将陈月娥抱进去，里面有一张简易的床，方便起卧不便的病人看病。
齐钰跟在一旁，齐天宝紧紧的依靠在她身边，不敢乱跑。
她 仔细打量了一下药堂，房子也不是很大，但很有格局，就像是现代中药铺子是一样的。
大夫只负责看病，抓药的有学徒，各司其职。
那老先生一探脉，眉心就皱了起来，没过一会就松开了。
李成松连忙问道：“大夫，我媳妇怎么样了？”
那老先生叹了一口气，然后才说：“你们把人拉回去吧，好吃好喝的待着，不必苛待什么。”
闻言，李成松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一个两尺高的汉子顿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李文伯的脸色也不好看，只是强忍着眼泪罢了。
齐钰将药方子拿出来，交给了老先生：“老先生，这上面的药不知道您这有没有？”
老先生仔细看了看，顿时眼前一亮，他看向齐钰，问道：“这是给病人喝的？”
齐钰点了点头：“是。”
那老先生又问：“这是谁开的药方子？”
齐钰道：“是我开的，老先生，这方子可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没问题。”
老先生连忙摇头，继而又问道：“小姑娘，你懂医？”
齐钰没有隐瞒，便实话实说：“是的，不过只是略懂一些。”
老先生摸着花白的胡子，看着方子的眼睛眯了起来：“难怪，这方子开的不错，就是差了一味药，只怕效果还要好些。”
不等齐钰开口，李文伯连忙问道：“不知是差了什么药？”
老先生淡淡的说道：“若是人参碾碎成粉，效果会更好，彻底根治是没有可能了，但减缓疼痛，还是很有用的。”
闻言，齐钰眼里闪过一丝暗淡。
她当然知道是差了人参，可是寻常野生没用，需要年数多的，还有那种品相好的，这样一根人参不知要多少银子。
李文伯强打起精神，严肃了神色，问道：“先生这里可有？不知需要多少银子？”
“其他的药不怎么值钱，却单是这半颗人参便要五十两银子！”
老先生此言一出，李文伯被吓住，单薄的身子微微晃了晃。
半颗便要五十两，若加上其他的药材…那便是上百两银子都不够的。
李文伯把身上的银钱凑了凑，再加上家里的家底，却也只凑了四十多两。
他面露囧色，连忙跟大夫说好话：“老先生，那半颗人参可否帮我留着，我立刻去凑钱…”
即便知道这人参吃下去也没法无力回天，可是李文伯却一定要。
他何尝不知道这些银子，是掏空他们家的全部家底。
可是他不得不这么做……
老先生有些犹豫，这时，齐钰拿出了二十两银子放在了李文伯的手上，并说道：“老先生，这半颗人参我们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