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中第一次被人毫不犹豫的嫌弃了,千执罔觉得自己这样很没有面子!
跟在南令身后,挥手让老鸨退下,不依不饶的问道。“姑娘何出此言,虽说我平日涉猎各类衣物,从不拘于某一特别的颜色,可从未有人说过我不适合红衣。并非我自夸,在下容貌虽说不是天下第一,可也是风度翩翩俊俏无比,否则也没脸做这头牌之名。莫非,是姑娘见过穿红衣比我更好看的人?心下忍不住做了一番对比,这才得出的这般结论?”
这人喋喋不休说了一堆,南令深感自己言有所失,耐着性子想让这家伙别跟上来了。
“不,是我的问题,我对红色过敏。”
“过……敏?”这是什么说法,他闻所未闻!
“我一看到红色就忍不住浑身发抖,手会痒痒,一般这种时候都只能揍人才能平复我心里的不适感。这毛病生来就有,怕是没救了。为了公子的身心健康,还是离我远些,这样比较安全。”南令拉着赫连蔺兰,前面两个姑娘频频回头,看的就是千执罔,面带红霞。
南令轻咳了两声,才让两人回神。
心下有些不爽,她难道没有千执罔好看吗!何以这些姑娘不看她这改妆后帅气逼人的俊颜,看这一眼就知道是个黑狐狸的家伙干嘛?
就是因为这人嘴上一口一个姑娘!姑娘!她都暴露了!
千执罔生的确实极好,和祈仕竟有几分莫名的相似,可他是妖魅的长相,一双狐狸眼没心没肺,眼角眉梢都是勾人的笑,浑身充斥着金钱的腐朽气息,实在没有什么高洁品位可言,不仅是个话痨,而且这莫名其妙的胜负欲是怎么燃起的?
总之,这家伙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祈仕则是长了张惑人绝美的脸,虽然总爱挂着一抹笑,可那笑从来未达眼底,内在是个实实在在的冷美人!
“公…姑娘,请。”
兰儿开口,“左边便是藏雪姐姐在的房间了,若是有人出来,我们该是能听到声响的。”
千执罔挑眉,觉得这理由有些好笑,再次勾唇。
“看来今日是千唐突了。”
“二位也是初次来这种场合,是我考虑不周,今日便好好休息放松,兰儿她们自会好生侍奉的。今日碰到两位,实在是有缘,如今也算是朋友了,若是下次再来,可指名我,到时候也不会让两位破费,只需给少许酒钱便可,好说我也是做这行有些年了,这点权责还是有的。”
他倒是有些感觉出来南令今日可能还有旁事,不是可以随意享乐的闲时。
不急,他们还会见的——
长公主居然大驾光临来他这里,虽说他今日只是听闻户部尚书和镇北侯约在了风雅阁,顺便过来看看,可没想到还能碰上南令,旁边那人他不知是谁,可看长相,应该是北族人,应该就是最近来中亘的使臣中人,能和南令一道,又长的不错,只能是那个传闻被送来和亲的公主,赫连蔺兰。
但,这些和他都没有关系!
他就是一生意人,做些范围广阔的买卖,待在中亘好几年了,长公主是他见过的最阔气最好宰的肥羊,而且中亘最为富庶,这两年他也捞了不少油水——
今日只是好奇罢了,可这个长公主实在是,很有趣!
千执罔退下,走了一段,身型一顿,拉起自己鎏金云纹的红衣摆,很难看吗?
听说长公主和东陵太子前些日子定了亲,那人的名号他也有所耳闻,什么‘容貌魅绝倾城、气质冷然如仙’之类的夸张言辞,而且似乎是爱穿红衣来着,嗯……
哼!
他不再穿红色衣物便是了,他本就不喜欢这种娘里娘气的颜色,像他这么俊朗的男子,穿什么能掩盖住他的帅气?
今日不过为了配这风雅居的装潢色调罢了,他要回去换身华贵点的衣服!
——
“不知侯爷怎么看?”
姜重浩一时心里也没底起来,东骞震来了之后便一直黑脸,不管他是循循善诱的夸赞高王,还是抱怨皇上的奢靡暴政行径,即便是他说出南胤出身卑微,无为皇之格,他也只是一言不发的喝酒。本就是在战场上摸爬滚打多年的彪勇汉子,这样面无表情,那气场和威压,实在是让人心里发怵。
一旁斟酒的女子也有些冷汗岑岑,倒酒时一时走神竟手抖洒了!
“侯爷饶命!”女子胆寒跪下。
“怎么回事!斟酒都能洒了!还不滚下去,在这里实在碍眼!”姜重浩也憋了许久,顺势大声呵斥道,打破有些凝固的气氛。“藏雪,你过来,给侯爷倒酒。”转身对一侧弹琴的藏雪道,好说是个美人,语气也不自觉的缓和了些。
东骞震却拂手,“不必了。”站起身竟是不欲再谈准备离开的架势。
“今日就这样吧,大人一席话我只当没听见,老夫一把年纪了,已不欲再掺和朝堂之事,不日便会返回边境,姜大人,好自为之。”
“慢着!”姜重浩不解,怎么好好的突然变卦的让他一点准备都没有!
“这,侯爷是不是误会了我的意思,今日所言句句肺腑!若是一言半句让侯爷觉得哪里不妥,还望海涵,老臣不过个人欣赏敬佩侯爷已久,今日难得得聚一番推心置腹,言辞上难免失了分寸,可老臣是将侯爷作为知己才说了这些,并无不敬圣上之意,再说,老臣也没必要特意来侯爷这里嚼这个舌根,那岂非枉做小人?”
他主动请缨来说服东骞震,即便是东骞震不愿加入他们,也不能将其变成他们的对立面,若是东骞震前去告密,王爷不会放过他的!不管怎样,得先稳住他!只要能保持以后还能联系,一切都还好说!
东骞震心中冷笑,他们把自己当傻子呢?
“你说皇上刚愎自用,心狠手辣,雷厉风行,不是明君,连兄弟姐妹都不放过。”
“可他若真的赶尽杀绝,昌平公府为何还会留有活口?高王为何还活着?老夫不是没见过真正穷凶极恶的人,战败屠城,一个不留的人也不是没有,若杀的都是该杀之人,说实话,老夫不是那些道貌岸然爱说风凉话的人,同样的情景换老夫同样也不会放过,甚至会做的更绝。”
“第二,你所言的,圣上根本没有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掌控全局的能力,兵权朝政君家几乎一家独大。要换上更加贤明有为的君主,高王虽病弱,但却可为一代仁君。”
冷笑,“到底是皇上真的不好,还是因为皇上枉顾你们的利益,这才想换个更好操控的人上去?好让你们挟天子以令诸侯?”
东骞震想起刚才那名女子和他说的话。
夺嫡之争见血再正常不过,成王败寇,当然不能放任余党后患无穷,皇上其实并未斩草除根,他杀的全是留不得的人,可昌平公府里的人却不知皇上心性,定然终日惶惶不安,杯弓蛇影。
再有,昌平公府身为贵妃的女儿莫名其妙的死于疯病,原本该是最尊贵的皇亲国戚,可南胤的上位让他们的梦想瞬间化为泡影,如何能不恨?
他们只觉得南胤迟早会对他们动手,倒不如放手一搏!
“他们是没有办法,可你们确是,有被利益冲昏了头的,也有向您这样一腔爱国热血被利用的,姜重浩是因为多年驻足不前想要更上一步,觊觎丞相之位,受驱于利,且不说事成之后新帝能不能容得下他,可侯爷却是留不得的。因为,您虽一时受骗,但时间久了也会察觉出不对来,飞鸟尽,良弓藏,届时应该随意找个缘由将您除掉,这才能让他们高枕无忧。”
“侯,侯爷,这,——”
姜重浩没想过会被这样反驳,这句句有理有据他真的愈发觉得奇怪了,东骞震一个莽夫脑子怎么会这么好使!明明昨晚他的态度还是动摇的,怎么一夜之间又冷静了下来?
姜重浩额角溢出焦头烂额的汗水,从东骞震的态度看来,这事是不能善了了,心里一横,厉声道。“都下去,不许靠近房间半步!”
藏雪很识趣的低眉退了出去,不过片刻,便只剩姜重浩和东骞震两人。
姜重浩一副豁出去了,却又欲语还休的样子,压低了声音,语气中还隐隐又几分难以启齿的羞耻感!
“都到这份上了,为了不让侯爷误会老臣的一片苦心,饶是再不愿意,豁出去老臣这老脸不要,也要告知侯爷这背后辛秘。皇上至今不曾纳妃,侯爷常年驻守边关有所不知,老臣的人得到的消息,其实是因为皇上有龙阳之癖!那人便是丞相嫡子君栾,这,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此种玄机,侯爷难道还看不破吗?!丞相居心叵测啊!”
“为何不充纳后宫,这是皇上的私事。”一句话将姜重浩堵的哑口无言。
自作聪明!
高达的那个义子是南岐枝派去的这些南胤早就知道了!包括这些人的计划,一旦他们行事,便会将其一网打尽,有反心的臣子将会彻底被肃清、一网打尽,真是一场瓮中捉鳖的好戏!
只有这些人还在垂死挣扎,却不知,在南胤眼里,只是平添笑料罢了——
东骞震只越发觉得脊背发凉,看来皇上比所有人想象中的都要深不可测!
那女子的话,犹如一桶冷水,让他清醒的彻底:
“有些事必须要承认。”
“比如,君栾确实是用兵奇才,侯爷不服无非是早早的带着成见不愿看见。但他是小辈,即便有些地方格外出彩,也得侯爷这样经验老到的人时时提醒才行。”
“当初丞相之所以拥护南胤,是看到了他的才能——南胤是最适合为帝王的人。”
“侯爷没必要去趟这趟浑水。”
“因为,这一开始便是一条不通的死路!”
东骞震深深的看了窗外一眼,有些疲累,走向门外,经过姜重浩身边时拍了拍他的肩膀,虽未用力,却一下下尽让姜重浩脸色发青。“姜大人好自为之,这出戏老夫不参与,明日便会启程回边关。同样,不会向皇上多言。今日只当未曾见过这一面即可。”
这一年来,他们的计划一直顺风顺水,他自觉有足够的理由说服镇北侯,如今没为他们的计划锦上添花也就罢了,出了这么大的纰漏!谋反不是小事,一步不慎,他们一个人都活不成!可他早就没有回头路了,如今也谈不上什么抽身干净,这些年贪污受贿他样样都沾,早已劣迹斑斑,只有新帝能给他活路!
如今,只能保佑东骞震真的不去告密!
只凭只言片语,就算真的把这些告诉了皇上,也不能说明什么,只是他手下不干净,早晚会被捅出来的!他要密信告诉尚大人,计划要提前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