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令本以为是她想多了,从祈仕的神色看来,没有丝毫异样。可,渐渐的南令才察觉出不对来,后知后觉的发现祈仕可能是在跟她生闷气。
君栾早在他们对视的时候就离开了。
常言道,三人行必有一灯,他这点眼力劲儿还是有的。
南令勉强从记忆里翻出公主府的位置,左篱没跟的太近,保持着一段距离跟在他们后面。然后南令就发现,除了最开始那个拥抱,祈仕再没跟她说过话。
南令努力的没话找话,语气试图轻快,假装很随意的样子闲聊一般。作了半天的铺垫,才顺势故作不经意的问出。“仕仕,你为何刚才避着我?”
祈仕静默半饷,“我为践约而来,可你今晚本身便是同他人一道,若我出现,毫无道理。”
走这么半天回她最长的一句,却字字诛心。
对他来说很特别、很重要的约定,南令却好似随意约谁都可以。他不远千里来中亘,但见到的却是这番景象……南令都觉得自己甚是没有良心!
“仕仕。”
“我今日去青楼是有正事的,谁曾想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个头牌,特自来熟,真的!我都没理他!还有啊,我就发表了一下感想,衷心建议他以后别再穿红色了,就这样而已。”
略顿了顿,虽然很不愿意说这些有损她总攻形象的话,但面子哪有美人重要。“我在中亘,并无表面看起来的那般风光,视我皇兄母后为眼中钉的人不在少数,我既然要离开这里,便不能眼看这这些祸患勾结壮大——”
“故有些事情,尽早处理完,我才能无后顾之忧的嫁到东陵。”
南令这猝不及防的一通解释,可谓是很全面了,且态度极其诚恳。直让祈仕和左篱皆是一愣,呆愣了片刻,祈仕撇开视线,连嘴角一贯扬起的弧度似都忘了,一反常态没了平日风轻云淡的模样。
倒像是,有些不好意思?
“……本就无事,你这么一说,倒显得的我狭隘善妒了?”说是这么说,但谁都看得出来某人明显阴雨转晴了。天光昏暗,南令不确定看到的那微红的耳根是不是她的臆想,反正她很是不受控制的从内心深处升腾起了一股名为‘觉得他很可爱?’的念头!
“我倒是想呢,那便说明区区不才在下在太子爷心里的分量还是有些的。”南令再度对上祈仕移开的目光,“小女子很开心。”
祈仕:“……”
左篱在后方瞪的眼珠子都快掉了,再看看自家主子微愣却没有任何被撩后的不适模样后,只觉得一口巨大的狗粮哽住了他的呼吸,瞬间通体冰凉——完了,主子还是要被坏女人连哄带骗的甜言蜜语拐走了。失魂落魄的后退了几步,害怕自己再听到什么让他恨不得自己又瞎又聋的话。
“赶路了一天,本宫记得,左篱早便说过有些饿了。”半响,南令听到祈仕如是说道。
突然被点名的左篱:??
“咱们找个酒肆?”南令假装这个话题岔开的一点也不生硬,从善如流的应声。却突然想起来,“也不必在外面,我的公主府就在这附近,内置有小厨房,每日不会少了采买,虽说我极少去,但食材应该都是一应俱全的,正好你在中亘大可一直住在那儿,左右无人知道你来了,无论做什么也自在些。”南令觉得自己真是个天才。
祈仕薄唇微动,但说出口却成了,“好。”
于是冷清气派的公主府在夜色中灯火通明的热闹了起来。
一众刚睡下没多久的婆子丫鬟个个如临大敌一般,飞快收拾整齐,主事嬷嬷最快迎到了正门,看到守夜看门的小厮深深的跪在一旁,再次平复了一下心情,确定自己没有不妥的地方,浩浩荡荡一群人快步上前请安。
主事的李嬷嬷正斟酌着不知怎么开口,心里好似鼓声震天,这最最惹不得的大佛怎么突然便来了,不止李嬷嬷额头一层细密的汗,一群丫鬟婆子只觉得自己好似脑袋已经悬在了半空,可这紧张的气氛却只维持了几秒。
可当李嬷嬷听见公主第一句话时,突然觉得很是摸不着头脑,几度怀疑自己还在做梦。
“带本公主去厨房。”
素来办事麻溜的李嬷嬷生平第一次愣了。“带……公主,奴婢惶恐!!公主千金之躯,去那上不得台面的地方做什么?”
南令虽然想干脆的回应,但技术水平限制了她的底气,下意识的向身后的祈仕看了一眼。“本公主有贵客。”
“得好生招待,不必摆宴,只上几个好菜便可。——本公主还未在府里用过膳,未免出了差错,需亲自看看。还有,嬷嬷……”看了一眼左篱,想他身为暗卫也不需要。便道,“把偏殿收拾一下。”
在南令说到要进厨房围观的时候,后面两个本以为没她们什么事的厨娘差点没膝盖一软跪下去。李嬷嬷却是才发现公主后面还有人,却不敢乱看,原只以为是哪家小姐,万分恭敬道。“奴婢晓得了,公主的寝房正殿一直都有人每日打扫,一同当初公主上次来的模样。”
一路到了大厅,只有李嬷嬷跟着,余光看到一袭红衣,脑中一闪而过一丝违和感,这是谁家千金倒有些猜不出来。
南令想了想,蹙眉。“记得把熏香撤了,本公主今晚睡偏殿。”
李嬷嬷还没反应过来这两句话有什么因果关系,就听到公主又道。“仕仕,你睡我的房间?里面我没住过,陈设很简单,当初是皇兄派人布置的,嗯,他的品味比我好多了,很清雅的房间。”当初原主三年半载不来这,有很大的原因就是南胤给她设的太寡淡了,她喜奢厌俭,便索性一直待在宫里了。
怕是不会睡的很安生。
祈仕应了声,却是在饶有趣味的看着这府上仆人的反应。
她们很怕南令。
实在可笑,自他查过南令的消息后过了这么久,今夜是唯一一点与传闻相符的,可他却不明这恐惧何来。
那一声虽淡,可在寂静的夜里却很是清晰。李嬷嬷也顾不得礼数,终是抬头看向祈仕。
这一看可好了,李嬷嬷先是呆愣了片刻,随后脸色便是一阵难看,一阵死灰的惨白隐隐有些发青。这这这!她素来听闻公主出格多情,可这,这前脚才结了亲,后这才几天!在哪里找的这么神仙似的男子,还带回了府上!岂非把两国联姻当做儿戏??
简直是在作践东陵太子的脸面!届时若是闹开来了,太后定会护着公主,息事宁人,这男子能不能活不说,万一要保全公主的名声,今夜公主府里的人没一个活的了!
“公主……”李嬷嬷本想壮着胆子,规劝两句。却又梗在了嗓子里,瞧这进门坐下这才多久,一言一行足以见得公主对这男子的宠爱,就差没摘星星捧月亮到他的面前了,万一,她提了婚约的事情,惹得这位……公子不高兴,指不准公主为了哄美人开心重重责罚她呢?
不过瞬息,李嬷嬷却已心绪流转千万遍。最后说出的话却只一句。“奴婢领您去厨房。”
“那我去了,仕仕,你等我一会,很快的。”
李嬷嬷不受控制的向祈仕的方向看了一眼,神色复杂却很快被敛下,带着南令去小厨房了。
“……”
祈仕看的清楚,那一眼里很分明的,几乎都是同情。
“那婆子什么表情?殿下,我们此行难道真的不告知中亘皇吗?可遇刺一事闹得沸沸扬扬,我们进入中亘边境后行迹高调,怕是——”左篱憋了很久,不吐不快,实在是摸不清主子的想法。
“不着急,明日自会有人来迎我们入宫。”祈仕单手支着头,好看的眸子微微眯起,“本宫倒是才想起,如今我的身份是不清不楚的野男人?”
前半句听的左篱云里雾里,后半句却差点让他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刚想反驳,却后知后觉的发觉了不对。
如今主子不便暴露身份,而且谁能想到,此时本应该正在回东陵的路上的东陵太子殿下会出现在中亘长公主的府上?而且南令素来有这方面不好的坊间流言,如今深更半夜,长公主无婢女随从,却带着一个绝美男子和另一男子,姑且应该看的出是侍卫,这一眼看去不是南令又花心了又是什么?!
也就是说,就在刚刚,殿下自己绿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