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元节眼看着就到了眼前,帝都的百姓亦比平时更为活跃,整个城于繁华之中又隐隐泛着欢庆。白日里的气温燥热的直叫人头晕目眩,夜里的风亦是温柔的几乎让人感觉不到夏日的酷热。虽然衣衫早已是不能再单薄,单陌还是热的无法忍受。好在惜竹院有个密密的竹林,除了夜里就寝,单陌几乎都在竹林里呆着,好避暑。
趁着这几日,单陌每晚都会潜入李末的府邸。毕竟是王府,又是当朝第一个封王离宫居住的皇子,府邸大的超乎想象。那晚和南宫祖夜探已是用了整整后半夜所有的时间,两人才勉强分别观察了前院和后园一个大概。借着中元节前的这段日子人们都放松警惕回乡祭祖的机会,单陌将昭宣王府已经是探的快要仿若自家惜竹院一般熟悉。
自家府内关于中元节所做的筹备亦不是用来回乡祭祖,毕竟南宫祖脱离氏族人尽皆知,况且南宫祖对于此事甚不上心。因此,所筹备的冥品,直等着届时上供给佛门此类。
此时惜竹院一片寂静,除了偶尔一阵滚热的风吹过带动植物作响之外,没有一丝人声。踏入惜竹院门洞,穿过屋舍,于竹林中远远可见一少女悠然卧在竹椅之上,外面烈日滚滚,这里却透着丝丝凉意,阳光穿透密密的竹叶打在地面上,形成斑珀的亮白碎片。少女嘴唇含笑,双目微闭,净白的脸庞娇俏之余又透着隐隐的犀利,然而犀利之中似乎又含有丝丝的柔和。两丈外有一青袍男子与其遥遥相对,姿态,表情如出一辙。
连日来不知道是吹起了什么风,从未踏出过宫门的七殿下李墨居然和李度频繁的出现在府上。此刻南宫祖再次对单陌说起此事的时候,单陌又是嗤笑了一声。
“你就这么把那两个大人物搁在前院,一个人跑到我这小竹院喝茶,也不怕怠慢了?”少女双目微阖,轻笑道。
少年一脸的无辜,嘟囔道:“这几日不都是这样么。”
单陌又是一笑:“看来那个病秧子也开始见风转舵了。”话毕,看也不看的伸出手臂将身边案几上的茶盏端起,置在嘴边抿了一口。
“虽然他没什么用,不过他主动示好总归不是件坏事。我给他们二人单独相谈的机会,也是让他们有个方便的地方说话。”
一阵风带过,竹叶沙沙的响着。南宫祖端起自己的茶盏,睁开双目,看向竹林深处,双目轻眯。片刻后,又转向看了单陌一眼,见她面上仍是一副闭目养神微笑的模样,唇边荡起一番笑意,伸出手掌轻轻的对着茶盏煽动了两下。
少女听见笑声,睁开双眼看向少年,看到他正在煽着茶盏,笑道:“没记错的话,少爷您和我喝的都是凉茶吧。”
少年抬起眼眸瞥了她一眼:“我闻闻茶香不行啊!”
少女哈哈的笑起来,身子也跟随着轻颤,说道:“您请便。”
沉默了片刻,单陌调整了一个姿势,轻问道:“那个小墨不是很厌恶这些结党营私的勾当么?”
一边的南宫祖差点没把入口的茶给喷出来。定了定神,笑道:“这个……‘勾当’?让你一说,我怎么觉得我和李度成反贼了?”
单陌错愕的上下打量了一下南宫祖,怪声道:“离反贼不远了,你们这明里暗里做的都是什么?也就差那一步了。”
南宫祖听后仿佛是思索了一下,两眼一眯,笑的极是得意,徐徐道:“这自然是不同,我和李度这是为了积攒实力好与将来的反贼对抗。”
女子的双眼瞬间圆睁,看了南宫祖许久,誓要把他的那张脸给盯出两个窟窿不可。可南宫祖仍是一脸笑眯眯的模样,悠然的翘着二郎腿。
许久,单陌一字一句的点头说道:“果然厉害,引蛇出洞这事还是你擅长。”抿了口茶话锋一转,笑道:“把自己说得多无私啊……”
南宫祖的视线轻轻的斜瞥着单陌,女子装作无视,学着南宫祖的模样翘起二郎腿,抬起头来看向头顶的竹林,笑眯眯的说道:“等你们擒完乱臣贼子的时候,依我看这功德何止是无量?这慈悲……这仁爱……,距离飞升不远,到时候过不了几日,你们就该下凡摇橄榄枝了。”
南宫祖被她逗的笑了起来,少女缓缓站起,说道:“我过去前院转转?”
少年别有深意的看着单陌,似笑非笑的说道:“小姑娘良心发现了?”
单陌不耐道:“这都连着好几天了,南宫跃再矜持下去继续对小墨儿视而不见就不正常了。”
南宫祖见状,摇头晃脑说道:“还‘小墨儿’呢,你看你慈悲的,等事情了结,和我一起下凡摇橄榄枝吧。”
二人相视又是一笑,少女缓缓的踏出了竹林,走出了惜竹院。纤细的身段慢慢地消失在南宫祖的视线内。
一个人影突然出现在南宫祖面前,单膝着地:“少爷。”
“人走了?”南宫祖低头轻抿着凉茶,说道。
地上的人应了一声,说道:“已经派人跟去了。”
南宫祖点了点头,思索了一下说道:“还是让人回来吧,这个人你们查不出来。两年来,他在我府内来去自如,派人跟去一千次也是同一种结果。”
“少爷为何不动手呢?”他很是不解,少爷为何会容忍一个人两年来在府内想来便来想走便走。
“我要做的事情,不是人尽皆知么?动手除掉这个人也不过是画蛇添足,他也影响不了什么。”少年双目轻阖,向后仰躺下去,悠哉的说道:“况且,他不是什么也没做么。”
交代了一些事情,那人便起身退下。
南宫祖一身青衫,仰卧在竹塌上微微的笑着,身处于竹林中,四下里尽是一片翠绿,空气里淡淡的飘散着竹叶的清香。远远望去,一片碧盈之中一抹浅浅的青白,那青衫着身的男子面容青俊,虽然此刻仰躺于竹塌之上,却可以想象到此人立于眼前时挺拔身段。
大好时光,有雅仕于竹林之悠悠;
闲情逸致,有清凉于心胸之默默。
少年明眸半阖,面容含笑,眼神却是一片清明冷澈。
单陌摇晃着身段晃到前院,她向来在府内横行惯了,行起步来简直就像这个时代的浪荡子弟。一路走来碰到不少府内的下人,小七面对着单陌的女装打扮怔了半天没说出话来。和他一起并行的陈六明显就比他有见识多了:“跃姑娘今日心情不错嘛。”
一路过来和别人不停的点头,大家都格外奇怪,怎的今日惜竹院的主子来前院了,原来是因为今日穿了女装。
李墨的侍从此时一人远远的站在一棵盆景前无聊的摆弄着枝叶。单陌上前笑道:“你再这么摘下去,这小东西可是就要香消玉殒了。”
少年一窘,转身看到单陌立即躬身:“跃姑娘。”
“你是哪位殿下的随从?”
少年直起身来说道:“小的是七殿下的侍从申霄,当日在云承殿见过姑娘,姑娘金贵,不记得小的。”
单陌嫣然一笑,说道:“申霄,我现在记得你了。”
申霄面上一笑,欠身道:“殿下就在前方。”
单陌向前方望去,身子一顿,只见两个身影在远处忽隐忽现。表情一收,立时做深闺娴淑状,垂首碎步轻轻向二王走去。
李度首先察觉到身后的碎步,一丝认可的笑意荡漾于眼底,面上却是一个惊愕:“跃姑娘?”
李墨闻言立刻沿着李度的视线看去,整个人随着视线内女子的出现而立时精神了起来。李度偷瞄了李墨一眼,眼底的笑意更为深刻了些。
若不是对眼前这二人知之甚深,定要被这景给骗了去。
明明刚才还是一副厌厌欲睡的模样,怎的跃姑娘一出现,立时精神焕发?李度在心中狠狠的嗤笑着,眼前这一男一女,一个比一个会作戏。男的故做情深,女的故做娇羞。
单陌浅笑着碎步前行,终于是走到了这两个男子身前。温婉的行了一礼:“见过二位殿下,跃儿本不想打扰二位殿下的兴致,但是路过此处看见二位,不上前来又觉太过失礼。请二位殿下莫要怪罪。”
别看这一路过来和这眼前的行礼全没问题,面上虽装得跟真的似的。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