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不肯告诉他所有真相就是害怕这一天的到来,就是害怕他与她血亲的冲突变得激烈,怕他伤害她的血亲而令两人无法坦然的在一起。可是,无论她怎么努力,注定要来的都会来,而且来得比她想象中激烈。
“恨我吗?”沉默了许久,他突然说,语气淡然。
“不恨。”
又是一阵沉默,明明两人都有很多话想对彼此说,一见面却哽在喉咙,不懂开口。
“恭喜你。”不久,轮到她打破沉默,“报仇成功,而且,就要结婚了。”
“你打算怎样?嫁给陈冰?”他问,因为她的祝福有些不悦。
她嗤笑一下,道:“你希望我嫁吗?”
他沉默,她又道:“如果你希望我嫁,我就嫁。”说完,又是自嘲的笑了,笑得很冰冷,就连他也感觉到散发出来的寒气。
“我不会让你嫁给他,甚至是任何人,一辈子都不允许。”他两步上前紧紧抱着她,坚定的说,凛冽的眼神仿佛告诉她不容反抗。
她没有反抗,垂下眼帘,轻叹一口气,“我们已经不可能了。”
“不,可以,只要我要就可以,你逃不了!”他轻声的命令,力气大概都用在呼吸她的气息了,尽管现在的她有浓浓的医药水味道,却覆盖不完她的清香,十几天不接近,只要能够闻到一点点他都不会放开。
“我爸爸不能醒来,我哥进了监狱,我无法原谅我自己,更不可能毫无羞愧的继续爱你。”她轻轻的说。
“我不需要你爱我,留在我身边赎罪就够了,我的仇还没报完,不可能放过你。”
她一怔,心很受伤,她本以为他报仇成功了,本以为他痛快了,却想不到他还不肯罢休,心里不禁痛起来,眼泪凝固在眼眶,随时可能融化。
“那你想怎样?”
他放开她,郑重其事的说:“我要你留在我身边,做我的女人,赎罪!”
“你的女人?什么意思?”她嘲讽道,眼神变得凌厉。
“情人,妻子以外的情人!”
她一个踉跄,跌坐在床上,眼睛变得没有焦点。冷静的想了很久,她缓缓抬起头,轻道:“你还爱我吗?”
“不爱!”对方想也不想就答,“纯属是想报仇。”
“你最恨的人,是我,对不对?”
他默认。
“真的很可笑,我一直以为你要报仇的只是尚清亮,还为了让你痛快帮助你,从来就没想过自己也会是你复仇的对象。你说我是傻还是笨?”
他直看着她,听着她自嘲,喉咙仿佛被什么哽咽,一句话也说不出。
“我答应你,留在你身边,除了性,你可以让我做任何事,直到你开心,满意,行了吗?”不能有性,因为他不爱她,跟一个不爱自己的人继续那种关系对她来说就是一个自尊的挑战,她挑战不起!
他也不想勉强她,只要她在身边就什么都好,遂道:“好,房子我已经找好了,明天你可以出院,直接就跟我回去。”
“原来你早就准备好了,原来这些天你都在找地方藏着我。”她冷笑着说,心里在嘲笑他,他口口声声说不爱她,却为什么要为她做那么多?
“根本就不用我准备,随便让人找不就可以了吗?尚缘亮,不要高估了你在我心目中的地位,我报仇成功,不是因为你傻,也不是因为你笨,是因为你高估了你自己。这是一个教训,记住了!”他狠心的说出这些话打击她,她却面无表情,依然冷笑。
明天就要出院,她没有告诉任何人,一来不值一提,二来也没必要提。答应他的要求,她已分不清是为什么,努力告诉自己是他逼迫的,而不是她犯贱的想留在他身边。是什么都好,她已经选择了,从明天起,她只能有任务,不能有爱情。她只能赎罪,不能沦陷。是她把他拉入地狱,她的任务就是把他救回人间,让他释然心中的痛楚。算是报还他曾经的爱,也算是赎罪。
尚森的病房此时没有任何人,他静静的躺在床上,双眼闭着,戴着呼吸机,如果不是心电图还有跳动声,就是死人一个。
缘亮来到他面前,凝望着这个曾经被自己视为恶魔的父亲,这个曾经打她骂她力度从来不会少的爸爸,如果不是就在面前,她真的很难想象他生病了,而且躺着昏迷不醒。
原来,看似硬朗的爸爸也会虚弱的躺在医院,原来,世上没有不变的事物。
“扑……”一声在偌大的病房响起,她跪了下来。凝望着尚森,没有人知道此时此刻她的眼神装载了多少沉痛,多少负罪感。两行泪水从她眼中静静滑落,没有歇斯底里,而是格外的冷静。
“如果会知道这就是结局,我宁愿从来没有遇到过他,我宁愿听你的话,没有爱情的跟陈冰过一辈子平淡的日子。四年前,你毁了我的爱情,我有恨你,恨不得自己不是你的女儿。可是,我再恨你也不希望你睡在这里,因为我身上始终流着你的血,我是你的亲生女儿,这是事实,改变不了。爸爸,我希望不是最后一次叫你爸爸,如果你可以醒来,以后你让我做什么我都会听,哪怕你让我去死我也绝不苟活。如果你永远不能醒来,你也没有亏,起码有我的爱情做你的陪葬。因为这些恩恩怨怨,我跟他,永远都不可能了,你看到了一定会很高兴的。听妈妈说,你昏迷前还怨恨的喊着我的名字,可见你有多恨我。我永远都不能跟心爱的人名正言顺的在一起,他不爱我了,我永远也不可能幸福了,你起来看看吧,看到我现今的可怜你一定会觉得世界是美好的,对吗”说完这一番话,她已流泪满面。
白仪很早回来了,静静的站在门旁听完她的话,对她的所有怨恨瞬间烟消云散,只有疼爱怜惜。
缘亮站起来回过身始才发现白仪,低下头,想越过她出去。白仪却在她经过身边的时候握着她的双臂,哽咽了很久才把话说出来,“缘亮,回家吧!”
“妈妈,对不起!”说完她推开白仪的双手转身走了,那一刻,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所有报仇,其实都落在妈妈身上,落在无辜的妈妈身上。她什么也没做,却承受着女儿自私弃家,儿子锒铛入狱,丈夫生死未卜的苦果。无辜的妈妈就是她的软肋,她除了愧疚心痛,什么也帮不了她。妈妈一个人承受这么多一定很害怕,而她却没有为她分担,她还有什么脸面对她?
第二天,陈冰一大早来到,看见的却是空空荡荡的病床,空空荡荡的病房。“怎么会这样?”他立即跑出去,在走廊看到一个护士立即抓住她问,“护士,10号房的病人去了哪里?”
护士侧头一瞥病房,道:“你是说尚小姐吗?”
“是,她去哪里了?”
“她今天一大早出院了。”
“出院?多久了?”听到缘亮出院了,他的心像被火烧着了一般焦急。他最担心就是她寻短见。
“大概天刚亮就搬走了,随后才派人来办手续的。”护士答道。
“那是谁接她出院的?”
“这个我们都不知道,那时我们都还没上班。”
护士刚说完陈冰就往走廊另一头跑去了,一口气跑到王静的诊室,“王阿姨,缘亮出院了你知道吗?”
“什么?”王静立即惊得站起来,显然,她不知道。
许凯轩把缘亮悄悄接回一座半山别墅,离尚家还有陈家都比较远,目的很明显,就是不想让人发现她在这里从他身边抢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