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梦中,张寒看见一片桃花缓慢地飘落下来,想伸手去接,花瓣一触手,立刻化为一缕轻烟。
周围白雾如云,迂回缭绕,茫茫不清,极目远眺,绝崖如刀直立,碧绿如黛,下方青竹涌翠,绿意盎然,养眼十分。
不远处,河浅溪长,两河夹岸,桃林成片,花瓣飘飞,张寒只觉置身桃花源,不禁移步走近桃林,花香四溢扑鼻而来,闻之沁人心脾,浑身舒泰。
桃林深处,粉红花瓣旋飞,宛若粉蝶起舞,翩跹秀美,使人眼目流连,心神荡漾。
张寒再深入,只见一道倩影于万千花瓣之间婉转起舞,姿身婀娜,舞影孑立,白羽长裳映衬花瓣飘飞,真似仙境之中的桃花仙。
此刻张寒的心早已沉醉,只见前方倩影左足轻点平地,身姿绰约,缓缓浮空,羽袂轻飘如带。
一只青鸟鸣啼飞来,随后数百只青鸟盘旋在其周围,与万千粉叶相间,宛若一幅美人画卷,一举一动之间,无不引人入胜,魂为之动,魄为之荡。
随后,倩影飘忽,张寒心神分离之间,一双明澈熟悉的眼与张寒双眼对碰,张寒心魂一震,不禁惊呼出声:“明月姑娘,怎么是你!”
明月本是一袭黑衣,此刻一身白纱薄裙,似乎变了个人似的,闻言不语,只是浅然一笑,随即双手后扬,长袖飘转,携裹桃花花瓣随之流转,引动青鸟追逐鸣啼,一股异香扑鼻,张寒仿似心魂丢失一般,目光不移盯着明月在前方起舞弄花戏鸟。
张寒深深入神忘己,明月一舞完毕,他仍醉心于刚才的前景,无法自拔。
“张大哥!”
一声清脆动听的呼喊将他拉回现实,张寒回神以后,回忆刚才失态,不禁一阵脸红,摇摇头,暗想自己定力什么时候这么差了。
“明月姑娘,你怎么会在这儿?”张寒问,注视着眼前美女子,仿似周围一切事物景物与她相比都稍逊一筹。
被他这么注视着,明月露出娇羞之态,低下头去,道:“我忘记了为什么会在这里,不过我感觉我很久以前就在这里了。”
张寒疑惑,再无无法再问,打量着周围,直觉漫天飞舞的桃花,分外妖娆,异香扑鼻,实在舒心。
“张大哥,我带你一个地方好吗?”明月见他对眼前之景如痴如醉,忽然说道。
张寒点头,明月于是走在前头带路,张寒漫步紧随,穿过桃林,来到一汪溪水前,溪水边一条蜿蜒小道如长蛇漫游于地。
踏上小道,又来到一座小亭子中,明月转身道:“张大哥,你看这儿景色如何?”她手指亭子之外的另一边风景。
张寒顺着她手指方向望去,只见小亭之外,桃林铺地几十里,溪水长流不见尽头,两岸连山不见顶,几间檀木房屋坐落于桃林中,显得格外奇异,极尽孤陋之气派,予人一种世外桃源,与世隔绝的超脱之感。
张寒忽然生出一股隐世而居的心,俗事皆可抛,只想居身于这清静的世外桃源,再望旁边的明月,一个让他都觉得诧异也不可思议的想法。
“嗯?”想诧异间,张寒身子一顿,直觉一股清香袭来,一双手从身后抱住自己,张寒大吃一惊。
“张大哥,我们永远住在这儿好不好?就你和明月两人,不理会外界的一切。”张寒右耳被一股淡淡的气体拂过,明月的声音传入耳中,宛若清水滴入深海之中,不起涟漪,却是婉转悦耳。
张寒想伸手将明月的手拉开,不过始终没有力气,像是有无形的力量将他手臂的力气抽光了一般。
一缕风拂过,扬起明月的柔软的发丝,拂过张寒的脸,特殊的清香一阵阵吸入鼻中,让他神魂一震,张寒闭上眼,尽量忍住心中邪念。
“张大哥,我的直觉告诉我,你在害怕和抵触,能否告诉我你在害怕什么吗?又在抵触什么?还是张大哥你觉得明月长得不够漂亮?”
明月的声音好比一滴水,穿破坚硬的石头,慢慢渗进张寒内心深处,正在撼动着他内心的坚守阵地。
张寒大感奇怪,明月姑娘的一举一动太过反常,不似之前那个知书达礼,善解人意,通明晓理的明月,不过却又真实。
张寒不说话,身子站立不动,如同一尊石人,明月的手忽然抽开,张寒刚松了一口气,却忽然又大吃一惊。
“‘清月无缺,姝人无悲’这是张大哥写给明月的吧!意思是指我像天上的圆月一般完美无缺,余生不再有悲伤的意思吗?”明月的话让张寒张口结舌,睁大眼睛,难以相信,这八字确实是自己亲自刻写的,如果这是梦,那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张大哥,你写出这两句话,说明你心中有我,不是吗?”明月又发声,她忽然将她的脸贴近张寒的脸,一种奇异的感觉让张寒一顿,心跳极快,“砰砰砰”的心跳声格外的大声,两人听得清晰异常。
“我听见了你的心跳声,你心中的执念正在渐渐消散,你所坚守的东西正在离你而去。”
“你看那十里桃林,花开花谢,皆是美丽,如你离去,岂不没人欣赏赞美这些美景?”
“如果没有你,这里的日出日落,云飞鸟鸣,溪水潺潺,檀屋亭榭将会变得一派沉寂,你舍得吗?”
“而我,也将化为白骨,香消玉殒,你又舍得吗?”
“……”
明月句句珠玑,无不牵引着张寒的心,更像一口一口的利剑刺中他的心窝。
“嗯?”
忽然,嘴唇边一阵清凉,张寒双目圆睁,与明月四目以对,她的唇一离开,张寒只觉心头一阵失落,不过下一刻,明月更直接,重重地吻了上去……
自那以后,张寒与明月整日游玩于桃花林,一起看日出日落,伐竹做箫,削木制琴,时而琴箫悠扬,时而划船于溪水,时而捕鱼戏水,欢愉畅快。
而张寒的修为竟不知到了各种境界,一拳轰天,云层崩散;一念之间,天地失色,乾坤翻转,大道溃崩,只觉天地无敌,唯他独尊,且打破空间,可以任意出入桃花林。
一年后,两人的第一个孩子出世,是一个男孩,取名为张明,取自两人姓氏,是以两人暂时忘却游玩,终日逗儿嬉笑。
三年以后,第二个孩子出世,是个女孩,名为张月。
十年以后,一对儿女稍微懂事,张寒传授他们修行之道。
三十年以后,张明张月修为通天,不知到达何种境界,觉得桃园日子清静无趣,告别父母,出世闯荡。
五十年以后,苍颜白发,张寒散去了一身修为,与不懂修行的明月终日坐在亭子中,携手共看日出月伏,共度四季冷暖交替。
七十年以后,明月去世了,张寒将其火葬,并为之立衣冠冢。
自此以后,张寒只觉人生无趣,活着昏庸,次年冬天,一场大病,深知离死不远,靠在明月的衣冠冢前,不吃不喝,终于在三日以后,命终于此。
他死后,一场大火从天而降,焚烧着桃花林,所有的一切都被归于虚无……
“啊……”一声厉叫,张寒从梦中醒来,额头上汗珠如雨,回想所做之梦,怪诞不经。
站起身来,看着冰封的明月一阵发呆。
心中竟有一种说不出的失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