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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具尸体一字排开摆放在验尸房。
与杀场血腥气不同，验尸房里的空气中充满了一种混合着药香和腐臭的气息。不过陆修羽没有吐，他这次居然能够忍耐着没有吐出来，显然是要感谢在函谷关的经历。
但是他手心还是有了冷汗。
因为血迹斑斑的白布下的死尸虽然没有断手断脚，可惨状依然骇然，六个女子不仅被开膛破肚，而且都被削掉鼻子，剜去了双眼！
“这是什么仇恨啊，”顾盼也不禁移开了目光，“干嘛要这样对待她们？！”
陆修羽知道他这位兄长最为护花，平生最见不得女人受苦，纵然是看惯了死人，见到这样的场面也还是不忍。
顾盼将目光转向师爷，问道：“这六位女子都是开买卖的？”
师爷道：“是，她们有绸缎庄的，有茶业店的，有开饭馆的，有开生药铺的，倒是基本把这长安城里的买卖家都占全了。”
顾盼点点头又接着问道：“除了这个，年龄、籍贯还有什么共同之处？”
师爷道：“经过彻查她们年龄差距有二十岁之多，来自我大宋各地，所以也不是同乡，只有一点相似就是她们其中有三个在八年前都曾经在城西营业。”
顾盼道：“为什么后来又不在一起了？”
师爷道：“此事小人也不甚清楚，那时我们大人还未到长安为官，只是听说因为此地帮派之间争夺地盘的混战将那里纵火夷为平地，并且还死了不少人。”
顾盼仿佛若有所思，道：“这城西当年有几家店铺的老板是女人？”
师爷道：“一共有五家，陆公子是不是认为这些女人一定是共同掌握了什么人的什么秘密而被灭口的？我们一开始也是这么认为的，于是便在第三个人被杀后就开始派人保护她们，其中还有一个家还有江湖高手保护，现在看效果还不错，她们都还活着，可还是有人接连被杀！”
陆修羽突然冷笑道：“什么人家还可以雇得起江湖高手？而且她们自己不就是高手吗？还要什么样的高手可以保护她们？”
师爷楞了一下，不知该如何答话。
顾盼赶紧说道：“师爷是文人应该不知这些，不过这些女人的确都是练家子，有两个称为高手也真的不过分。”
说罢，他掀起一块白布，一具女尸赫然出现，顾盼拿起这女人的左手，只见拇指与食指之间有厚厚的茧子，显然是练过飞刀一类的暗器。另外，这女子左右两边的太阳穴竟高高鼓起，内功显然也不俗。
顾盼道：“这女人我若没有猜错的话应该出身唐门，而且辈分不低，三弟，你有把握在一招之内就将其拿下吗？”
陆修羽道：“不要说一招了，就是十招也未必，而且若她真是唐门的人突发之间没准还可以将我拿下。”
顾盼点点头，道：“可她居然连任何抵抗的迹象都没有就被人剜目削鼻了，你不觉得有点奇怪吗？”
陆修羽盯着尸体默默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顾盼又对师爷道：“那家雇了什么高手保护。”
接着道：“说雇也不算雇，只是那家的主家甚有背景。”
顾盼道：“什么背景？”
师爷道：“这李二嫂原是‘兰花会’沈姑娘的家佣，只因深得沈姑娘之心，所以前几年就被奖赏外放开店的。”
顾盼笑道：“原来如此！那死者的家人，朋友又有何说辞？”
师爷道：“都是一些普通百姓，什么发现都没有。”
顾盼道：“发现这些人尸体的地方都在哪里？”
师爷道：“都在距离她们店铺不远的大街上。”
顾盼道：“发现尸体时间呢？”
师爷道：“有的是在午夜之后，有的却是在清早，也无甚规律。”
顾盼道：“可有人看见凶犯？”
听到这问题，师爷突然哆嗦了一下，说道：“每次都有人看见一个穿着大红衣裤的孩子对尸体开膛破肚、削鼻剜眼，把这些东西装在一个篮子里之后不忘对在一旁偷偷观看者笑一笑，然后瞬间就不见了。”
顾盼喃喃自语道：“鬼月清晨，薄雾弥漫，童子杀人……，嗯，能把看见的人活活吓死。”
师爷叹道：“人倒是没死，只是全都疯掉了。”
陆修羽剑眉一轩，突然插嘴道：“难道是魔教‘鬼童子’，此人不是在六十年前被正派围剿坠崖而死了吗？”
顾盼苦笑道：“死了的还可以活过来，年纪老了可以变年轻，男女性别也不甚固定，要不怎么会被称为‘魔教’呢。”
陆修羽接着说道：“这些女子的鼻子都被削掉，会不会是西夏‘一品堂’要魔教在长安城故意制造的恐慌呢？”
顾盼道：“这是一种解释，西夏国战胜他国之后的确有将战犯的鼻子削掉，可这制造恐慌并不是得到长安城的好办法，这人都跑光了，李元昊虽是天下枭雄可不是杀人狂，他应该知道这民心有多重要，他光要一座空城有什么用。”
陆修羽点点头，又接着问道：“若这六个女人都是某一势力的暗桩，而被另一股势力绞杀的呢？”
顾盼温和地看着陆修羽，道：“这个解释当然也好像成立，但实际实施的可能性不大，原因是这六人不是一起被杀的，我不相信有能力布下十年暗桩的势力会被人连续六次拔下而无动于衷。”
“仵作验尸的结果呢？”
师爷道：“目前只能确定是同一个人持同一柄短刀所为，刀没有任何特别之处，也就是一把杀猪的短刀，伤口我们特地请定边侯府的梅大人验看，据他说除了可以看出凶手内力颇深之外，刀法也普通之极。哦，顾公子若不放心可重新验看。”
陆修羽目光闪动，问道：“定边侯府的梅大人，是不是那青城派‘无痕剑’梅影寒。”
师爷道：“什么派的在下不知，‘无痕剑’嘛，倒似乎是有这么个称呼。”
“无痕剑”梅影寒，青城山骨道人的第三个弟子，凭借七七四九手落叶回风剑号称打遍西北无敌手，听到此人的名字，顾盼苦笑道：“既然连梅大人都这么说，我们就不必再劳神费力了吧。”
师爷道：“就是因为任何规律都寻不到所以才让我们一筹莫展。”
顾盼眨了眨眼睛，叹一口气，说道：“恐怕也不是全然没有规律吧，她们的眼睛不是就都被剜去了吗。”
陆修羽道：“我幼时在南海学艺，闲时也曾听家师说过这魔教的不少传说，他说在魔教四大天王中以‘勇冠天王’武力第一，不过此人却有一怪癖，最喜吃女人眼珠。”
顾盼道：“我也曾听过这个传说，只是贤弟好像还忘了一点。”
陆修羽道：“哪一点？”
顾盼道：“话说这‘勇冠天王’的确喜欢吃女人眼珠，但是他只吃二八年华的女孩子的眼珠，可看这几位最年轻的大概也有三十岁了吧。”
陆修羽又道：“我猜他们只是要杀其中的一个人，而为了扰人视听而杀了其他的人。”
顾盼微笑着点头，道：“这种解释也有道理，但他们杀三个或者是四个就可以了，又为什么要杀死这么多，而且还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特地让六十年都没有露面的鬼童子出来招摇过市？！又是为了什么呢？”
陆修羽看见顾盼笑了，突然想起顾盼的一个习惯，便说道：“顾兄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什么？不妨就直接说吧。”
顾盼沉吟道：“看见这些尸体，我应该是有了三个答案，首先我想‘鬼童子’去人鼻目一定有他特殊的原因，因为别无他法，非得如此。”
陆修羽和师爷互相看了一眼，两个人显然都没搞明白对不知道顾盼这句话到底是想说什么。
顾盼又笑了一下，说道：“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无非就是威胁与挑衅。”
